师迪亨纳的实验室里。
“女士,虽然你让我闭嘴,我也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安静,但是经过缜密的考虑后,我还是想说──砰!哗啦啦!”
重物坠地声响,辛西亚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亚德伯特瘫软摔倒,将桌上物品扫倒一大片。
女术士立即施放防护盾,盯紧打昏法师的人──他身上科德温的褐黄色服装血迹斑斑。
然后注意到金发分头,迥异猫眼的变种瞳孔,与脸上四道刀痕……。
脑中闪过对方诸多信息,辛西亚法杖直指,顶端散发出危险蓝光,“维克多.柯里昂先生,能不能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维克多眨眨眼睛,“我只是个路过的狩魔猎人,偶然发现这里有个遗迹进来查看,在听到你的声音后,想与你稍微谈谈。
但碍于前个房间躺太多尸体,安全起见,只好请这位亚德伯特先生先睡一会儿。
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昏倒时他甚至没意识到遭受攻击,醒来还会有轻微失忆,以你的本事很容易蒙混过去。”
女术士被他讲得哭笑不得,回想报告中介绍的维克多.柯里昂──希里的弟弟──未被证实的先知。
通过已知行动判定,为人重视感情与承诺,猎魔士职业素养优秀,理性主义与人道主义者(待验证),具备拉拢与利用的可能性。
考虑清楚得失,她兜帽底下的面孔慢慢恢复平静,法杖也从戟指转为拄地,“没想到你都帮我考虑好了,猎魔士。
其实你干掉他我也不在意,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既然你这么绅士的邀请,我没有理由拒绝对话,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虽然主动释出善意,没有直接解决掉亚德伯特,但是辛西亚这么快就接受现实,愿意与自己交流,维克多还是感到有种轻微的不真实感。
所以他决定从简单的问题开始,“我能不能知道这里是哪里?那些瑞达尼亚人死的值得吗?”
女术士嘴角咧开,“你在开玩笑吗?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搜索什么!
这里是迪亨纳的实验室,迪亨纳是一位技术高超的师。文献记载没错的话,他留下的遗产足以让国王发动战争。
嘿!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瑞达尼亚人先发动攻击的。”
“活着的人有最终解释权。”
女术士法杖咚咚击地,“算了吧!我的时间宝贵,相信你也是,让我们省略这些废话?”
相比辛西亚本人,维克多确实不怎么在意实验室,更不在乎那些战死的瑞达尼亚人。
于是咳嗽两声,他饱含深意的试探:“菲丽芭.艾哈特?”
“要将她引到花园小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的回答很干脆。
“惊人的胆识,敢对那个女人下手。那屠龙者萨琪亚呢?”
女术士摇摇头,“菲丽芭前一晚把他派去与席儿那个老女人共同行动,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那个严肃的臭*表子信奉神秘主义,落脚地点没有分毫泄漏。”
没有得到线索,猎魔士并不失望,心理早有预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毕竟如果有的话,尼弗迦德人应该很乐意抓住席儿。
而对方的回答让他感受到诚意。将所有已知在心中串联,维克多忽然开口问道:“那特莉丝.梅莉葛德?”
辛西亚娇躯一震,脸上露出复杂表情,接着轻启朱唇,“果然注意到了,你比我所知的更精明。
受伤的特莉丝到弗坚求助那天,菲丽芭恰巧外出开会,我打晕她,用化器封形术将她变成雕像。”
与在庞塔尔河畔窃听到的讯息相互印证,维克多平静补充,“我去找菲丽芭的时候,屋里的你吓一大跳,把东西碰倒在地。担心我找到追踪特莉丝的物品,不得不派人把雕像送走?”
“不愧是你,居然连这个部份都晓得,真是不容小觑。”辛西亚轻轻鼓掌。
“听起来你对我有很深的理解?”
“在尼弗迦德情报机关,你是重点关注对象。”
“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毕竟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狩魔猎人。”
“希里雅.菲奥娜.爱伦.瑞雅伦。”
维克多豁然开朗,这个名字足以说明一切。尼弗迦德皇帝恩希尔.瓦.恩瑞斯,关注与自己女儿有关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听到她的名字被说出口,也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最熟悉的时代即将来临,就像燃烧凶兆所预言的,希里就要回来了。
而只要找到她,再彻底打垮狂猎。接下来与重获自由的少女多经历几次时空穿梭,就算没能回到炼金世界,或许也能够用不可思议炼金术,做出“一次性时空门”之类的玩意。
醒觉到稍微走神,且辛西亚并没有试图偷袭自己,维克多继续追问,“那么尼弗迦德的报告是怎么描述我的?对我的态度又是什么?不是机密的话我很想知道。”
她笑嘻嘻的竖起一根食指堵在嘴唇前,“不行,这是禁止事项!”
“明白!”对方不想说没必要强求,“那让我们来谈谈迪亨纳实验室!有什么我能分一杯羹的吗?”
“有付出才有收获,你不能没有分毫贡献,就要求获得收益,这是强盗行为!”
“不!这是国王行为。”
辛西亚大笑起来,松开法杖拿起文献,下巴一抬示意维克多随意,“房间里有一处隐藏机关,但是附近有太多干扰魔法的物品,我搜索的效率低下。帮我找到它,我就与你分享收获。”
对她的要求,维克多表示轻而易举。打从进房间开始,出于防备施法者的缘故,猎魔士持续感应整个房间的魔法流动,故而早就知道正确答案。
既然人家女生都不怕,男生当然也没什么好怕。青年走到她旁边,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女士的体香。他拿出尼赫蕾妮之眼在书架上挥动。
幻象被擦拭掉,露出里面隐藏的奇妙设施──它使用三根黄铜立柱组成,乍看有几分像是千里镜,然而材质与形制却又有许多微妙的不同。
目光从仪器转向维克多,辛西亚惊讶的抛下手献,“尼赫蕾妮之眼,没想到你手中居然有这个破幻神器,难怪你能够找到实验室入口。”
女术士走到设施前,“终于…原型千里镜。给我几分钟,我要确认它现在的状态。”
说完背对猎魔士,辛西亚开始专心工作。
先前她施放的防护罩已经散逸,如果要背刺现在正是时候,不过维克多只是站在后方,用轮回眼欣赏美妙的臀腰弧线,其他什么都没有干。
有的时候,看着就好!
……
经过一小段时间。
结束调校的女术士,转回身双手抱胸,“它是原型千里镜,用来侦测与人之间情感连结的神器,使用者只要将注意力专注在要侦测的人身上,装置就会建立连结,让你窥视对方看到的东西。”
“非常适合间谍使用的工具。”
“确实如此,但它现在状况很糟糕,我估计再使用三次就会损坏,按照你提供的贡献,分给你用一次?”
没有质疑辛西亚的说明,维克多凭借对魔力流动的敏锐,能肯定这个器械的储能装置故障,很快就无法使用。
但就算如此,这架原型千里镜仍是让人无语的黑科技。忽略高耗能且容易受干扰的缺点,随时无条件窥探目标十五秒,堪称中世纪的超级卫星。
而这样强力的神器,“一次也不错了,算得上合理公道。那么使用方法是?”狩魔猎人问道。
女术士打个响指,“眼睛从这里看进去,选定你想接触的人,集中精神思念对方的模样,你就能通过原型千里镜看到他的视野。”
使用方法非常简单,维克多靠近仪器准备试用,然而好事多磨……。
“住……住手!猎魔士,按照尼弗加德律法,这件物品是属于帝国的!”
原来是被打昏的男法师亚德伯特,不知何时跌跌撞撞起身,举起法杖指住维克多。
形势变换,狩魔猎人一边观察男法师,一边戒备女术士。虽然刚刚两人交流愉快,但现在局势重回二对一的场面。
他不畏惧开战,只是没有必要,“冷静点!亚德伯特先生,充满敌意的态度只会伤害到你自己。
请注意刚才我可以,但我并没有杀死你。事实上现在你能站起来,也是我不打算造成永久性伤害,下手比较轻的缘故。你就不能够表现的更通情达理一些吗?”
“维克多.柯里昂,我知道你,以为做出一个狗屁不通的预言,该死的甚至没有押韵!再伪称与希里雅公主的亲密关系,就自以为是个人物?告诉你,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维克多皱起眉头,还没做出回应,辛西亚先高声斥责,“闭嘴,亚德伯特。这是指挥官的决定,服从命令,否则你的踰越我会写进报告里面。”
“将国家机密泄漏给北方人,你的报告中会提到这点吗?”男法师反唇相讥。
“亚德伯特,未来有天你也会成为指挥官,但在那之前,当个乖孩子做好你的工作。”
“法规第二十二条很清楚,‘有叛乱嫌疑者足以具此解除指挥官权力。’而我个人法规的第一条也很清楚,‘叛徒必须被处以最痛苦的死刑。’”
这位莽撞的年轻人说完,挥动法杖就要施法!
然而一道白光直击,直接束缚住他,下手的是辛西亚!
“宰掉他!”她是这么说的。
面对维克多疑惑的目光,她嘴角上扬的调侃,“听不懂?需要我翻译成上古语?arwse!”
真是翻脸刹那间,维克多耸耸肩膀,“如你所愿,女士。”
讲完向前几步,无视亚德伯特先生愤怒不甘的华丽颜艺,烈焰之击扎心了老铁!
拔出来甩掉血液,嚓地还剑入鞘,狩魔猎人摇摇头,“没有想到你会帮我!”
“虽然你不是很帅,但我挺喜欢你的,而且他想踩着我上位。”女术士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一位尼弗迦德的法师,躺在他的报告上死去,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她摊开双手,“当然不会有事,他是被瑞达尼亚人杀的不是吗?除非你准备出卖我?”
猎魔士摇头否认。
“那么,想好要怎么使用这次机会?”
“是的女士,我窥视的时候,若你没有旁观的话,我会非常感激。”
“我就在外面等你。”没有迟疑,辛西亚轻快的退出房间。
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尽管预估获利丰硕,但考虑到环境安全,维克多放弃通灵亚德伯特的想法。
走到仪器前面,按照女术士指导的使用方法,他脑中想着萨琪亚的模样,发动原型千里镜。
……
轰!
视野切换到陌生的第一人称。
幽暗天空乌云朵朵,下方是洛穆涅城区,四营的火光星罗棋布。
噫!?萨琪亚这是在飞?
第一时间有些莫名,接着维克多迅速醒悟到这是空拍视角。他能这么快察觉,是因为同样视角,他曾经在弗坚通过巨龙之梦看过。
从空中滑翔缓缓降落,眼看就要落地时,画面猛然一黑,宣布本次观赏时间已到。
……
嗡!
维克多被弹出萨琪亚视角。
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来的东西,尽管多么不可能,也必定是真实的。”
通过巨龙之梦、烈焰之击,加上原形千里镜。它们证明“屠龙者.萨琪亚”就是翱翔天际的巨龙。她其实应该叫做“龙女.萨琪亚”。
在弗坚夜谈时,她曾说过她是亚利安的朋友──所以巨龙袭击拉.瓦雷第的城堡实际上是去帮忙,也因此与自己交战。
有那时的遭遇,是以在妖灵迷雾中,她瞬间就认出龙裔。难怪“法师之痛(幽冥素)”那么强力的毒药,她能轻而易举的支撑好几天。一切全都因为她是巨龙。
对于一个“理想的推理家”来说,获得事实的一个方面,他就能从这方面不仅推断出导致这个事实的其他方面,而且能够推断出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
很遗憾维克多还算不上理想的推理家,所以这个新的事实他需要时间推演。
几分钟过去,门被打开,女术士走到狩魔猎人旁边,“怎么样,获得你想知道的信息了吗?”
“是的,我必须谢谢你,有很大的帮助。”
辛西亚板起脸孔,“那你还不走赖在这里干嘛!幻想我会给你一个吻吗?”
维克多大笑起来,“那我们会再见面吗?”
“谁知道呢?峰会期间我都住在山羊旅店。”说完女术士挥手赶人。
吹响口哨,狩魔猎人摆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