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房间里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闻旭生抱着枕头,忐忑不安地看着时景歌,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
沉默三秒钟之后,时景歌慢慢靠近闻旭生。
那一瞬间,闻旭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动起来。
但是怎么可能呢?
恶鬼是没有心的。
恍惚的一刹那,时景歌与闻旭生擦肩而过,然后漠然地打开了房门。
“对面有床。”时景歌扭头看向闻旭生,好脾气地说道。
闻旭生的房间就在对面。
时景歌这是让闻旭生滚回自己的房间。
闻旭生连忙扯出一个笑,“我不需要床。”
时景歌眯起眼睛,“真的?”
闻旭生用力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真的真的。”
时景歌静静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假笑来,“可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连个床都不给谁。”
“我不喜欢睡床!”闻旭生铿锵有力道,“床上好可怕,床下面是真空的,万一存在什么东西呢?只要我一躺在床上,我这双眼睛都闭不上!”
“只有地板才能给我安全感!”
“我爱打地铺,打地铺爱我!”
时景歌差点被逗笑。
闻旭生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真诚地看着时景歌
“好吧,”时景歌耸了耸肩,随手关了门,慢吞吞地走回床上,把自己往床上一摔,故作可惜道,“我本来还想着,我这床还挺大的,多一个你也未尝不可,毕竟大家都是男的。”
“只是看你这么抗拒,那还是算了吧。”
闻旭生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看了时景歌一眼。
你这分明就是在耍我啊。
或许是这份委屈太好玩了些,让时景歌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怨气都散了些,他心情陡然好了许多,还有心情告诉闻旭生衣橱上面有备用的被褥,让他自己拿下来铺好。
闻旭生转身去拿,但是又不敢开灯,怕打扰时景歌,于是就摸黑去拿。
他现在又是个普通人的人设,大晚上的必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他每一步走得都很慢,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不时还有被绊一下。
好不容易摸到了衣橱,衣橱上层放被子的地方又太高,东西又塞得太靠里,外面还有些别的东西,他艰难地伸手去够,还没摸到被子,上面那些帽子围巾耳套之类的东西就砸了下来,落了他一怀。
时景歌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看着黑暗里被砸了一身而呆愣在原地的人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啊?开个灯都不会吗?他还能因为他开灯拿被褥而生气吗?
时景歌不无抱怨地想道,但是那种抱怨之中,又掺杂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特殊的情绪。
“算了,”时景歌几乎是妥协般说道,“你过来吧。”
闻旭生的眼睛都亮了,“可、可以吗?”
时景歌眯起眼睛,“再给你五秒钟时间,五、四——”
话音刚落,闻旭生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在这个时候,闻旭生都没忘记细节,还装模作样地撞到了椅子,小声惊呼了一下。
时景歌坐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闻旭生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慢慢地补充道,“没事。”
时景歌掀开被子下了床,找到闻旭生,“撞哪里了?”
闻旭生眼眸有些闪烁,这一刻,他突然很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开灯。
“没事,”闻旭生细声细气地说道,“不疼。”
“我问你撞哪里了。”时景歌拧着眉问道。
闻旭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脚踝。”
时景歌蹲下来,握住闻旭生的脚踝,问道:“疼吗?”
闻旭生皱着眉,小声道:“不疼。”
“站在这里别动。”时景歌交代了一声,绕过闻旭生去开灯,闻旭生扭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的情绪如沸腾的江水,压都压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能溢出来。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闻旭生垂下了头,不让时景歌看到他眼眸中的情绪。
时景歌又走回来,看到闻旭生脚踝红肿,不由皱起眉来。
“还能动吗?”时景歌问道。
闻旭生点了点头,没有抬头。
时景歌这才注意到,闻旭生的下巴很尖,瘦的出奇,真的一点肉都没有。
“扶着我的肩膀,”时景歌弯下身子,示意闻旭生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先上床,我给你擦药。”
闻旭生慢慢地伸出手,搭在时景歌的肩膀上。
“搭这边,”时景歌抓住闻旭生的手,把闻旭生的手放在他另一侧肩膀上,“你的手好凉。”
闻旭生身体微微一僵,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所幸时景歌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只解释道:“这样你的重心搭在我身上,可以少用些力气。”
闻旭生的手绕过时景歌的脖子,搭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手臂就无可避免地和时景歌的脖子亲密接触,让他的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重了一些。
好喜欢。
这样的距离。
真的……太棒了……
闻旭生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点一点往回缩,他的眼睛凝视着时景歌的脖颈,近乎于贪婪地盯着那白皙的肌肤。
终于,他的手指已经缩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微微一转,就可以摸到时景歌脖颈处的肌肤。
不过下一秒,时景歌的声音陡然传来。
“行了,上床。”
闻旭生陡然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声,倒在床上。
“我去拿药箱。”时景歌语气淡淡。
“不,不用,”闻旭生不想让时景歌离开他的视线,急忙道,“小、小伤。”
“只是看着重而已。”闻旭生解释道,“没、没什么大碍。”
“没有大碍怎么自己连路都走不了?”时景歌反问道。
这下,闻旭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时景歌推门出去找药箱。
闻旭生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别样的色彩。
是……关心他吗?
肯定是的吧。
闻旭生的目光又转移到自己脚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或许……还可以多伤几天。
时景歌拿着药箱回来的时候,目光落到闻旭生的脚踝上,目光微微一凝。
“怎么肿的这么严重?”时景歌把药箱一放,“还是先冰敷吧,我看能不能找到冰。”
闻旭生看着自己的脚踝,有些懵。
……是太夸张了些吗?
现在消肿些,别那么夸张,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还没等闻旭生犹豫多久,时景歌就回来了。
手里有一块干净的新毛巾,还有一水瓶的冰块。
“抬起脚来。”时景歌吩咐道。
闻旭生抬起脚,时景歌给他冰敷,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闻旭生的脚踝,闻旭生整个就是一哆嗦。
时景歌以为闻旭生是疼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
闻旭生摇了摇头,将脑袋抵在腿上,那种沸腾的情绪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他的手指几乎都蜷缩起来,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但是那点微不足道的痛苦与沸腾的喜悦相比,就如同落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一点作用都没有。
见闻旭生不说话,时景歌的动作更轻了一点,怕弄痛他。
这一小心,发现闻旭生的皮肤是真的好,脚踝莹白,就仿佛泛着光一样,更显得那红肿触目惊心了。
时景歌又想起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时候,那种触感,真的绝了。
他忍不住感叹道:“你皮肤真好啊。”
闻旭生没说话,只是将脑袋更深地埋在膝盖处。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伸出胳膊,往时景歌面前递。
时景歌:“?”
下一秒,闻旭生闷闷的声音传来。
“这里的皮肤,”闻旭生顿了顿,“更好。”
时景歌傻眼了。
几秒种后,时景歌开口了。
“你……”他顿了顿,尽可能缓和了一下语气,“什么意思?”
闻旭生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克制,“没。”
“就是,这里,”闻旭生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皮肤,更好。”
“没,别的,”闻旭生磕磕绊绊地说道,“……意思。”
时景歌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这是在炫耀自己的皮肤吗?”
闻旭生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时景歌愣了一会儿,看向闻旭生,发现他还没有将胳膊收回去。
这是在搞什么?
时景歌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闻旭生的胳膊,
不得不说,闻旭生的皮肤是真的白。
白皙莹润,富有光泽,一看就手感极好。
就是过于瘦了些。
如果有点肉,就更好了吧。
时景歌伸出手戳了戳,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闻旭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已经梗在嗓子眼的叫声压了下去。
那满足的喟叹声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但是闻旭生却不敢把这个变成现实。
他只能咬着牙,像炫耀一般开口道:“是不是,更好?”
时景歌瞅了他一眼,故意道:“我不这么觉得。”
“明明是你脚踝的皮肤更好。”
闻旭生犹豫道:“真的吗?”
“你再试试。”
闻旭生将胳膊又往时景歌那边伸了伸。
“再试试看啊。”
再摸一下。
接近我,碰触我,和我一起。
多一下都好。
时景歌见他执拗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跟他多做计较,只道:“好好好,这个好这个好。”
闻旭生抿了抿唇,行吧,敷衍他。
虽然敷衍他的样子,是那么温柔。
时景歌见他肿的厉害,家里药箱常备的也是红花油这种,暂时没敢给他用,就给他冰敷完,将他塞进被窝里,“明天带你去医院。”
时景歌打了个哈欠,关了灯,上了床,没动闻旭生,自己缩在了里侧,打了个哈欠道:“早点睡吧。”
闻旭生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时景歌低低道:“晚安。”
时景歌困得不行,含糊道:“晚安。”
闻旭生闭上眼睛,唇角却不断上翘。
睡意朦胧的小歌,真的好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闻旭生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是时景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显然已经进入熟睡之中。
闻旭生这才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时景歌。
时景歌睡觉的姿势非常科学,他是平躺在床上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口的位置上,神态安详而自然。
闻旭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景歌,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闻旭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心里蹿腾的**。
想要亲近,想要触碰,想要拥吻。
那些叫嚣声来得又急又快,让闻旭生毫无抵抗之力。
……小歌都碰了他。
……那他碰小歌,也没什么吧。
……礼尚往来啊,人类不都讲究这个吗?
……碰一下,也不过分吧?
闻旭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时景歌那边靠近,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又飞速收回自己的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那是半秒钟都不带耽误的。
闻旭生静静地凝视着时景歌,见时景歌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闻旭生毕竟没有弄出一点动静,夜晚又是恶鬼的归宿,实在是太有利于他隐藏自己了。
安静了几分钟后,闻旭生又起了心思。
这一次,他长本事了,多摸了几秒,才做贼般将手收了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闻旭生胆子更大了。
这样循环反复无数次之后,闻旭生都敢碰触时景歌的唇瓣了。
唇瓣上,有着独属于时景歌的气息。
闻旭生只是碰一下,就觉得仿佛有电流滑过。
和被雷电符之类地劈过还不一样,那种细微的电流,焦焦的、弱弱的、麻麻的,让他忍不住发出近乎于满足的喟叹。
闻旭生翻了个身,安静地看着时景歌的侧脸,这个时候,他仿佛都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就像恶龙守护自己的珍宝一样。
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用手在时景歌脸上一戳,或者手指往时景歌唇角上轻轻一放。
恶鬼的天性是掠夺和伤害,他们向来贪心又狡诈。
可是每每在他的珍宝面前,他的天性就不值一提。
他绝不会让他的珍宝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或许这会违背我的天性,但是我一定能做到。
——这是一个恶鬼刻在灵魂上的誓言。
不知不觉,天亮了。
时景歌的房门被敲响,带着些许急促。
“时哥,时哥你醒了没?”
“你有没有看到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孩?”
“他——”
“不见了”这三个字还没有出口,房门就打开了。
董海元就看到了那个他正在寻找的“小孩”。
“小孩”冷冷地看着他,那一刻,董海元甚至觉得他气场两米八。
——“吵。”
“小孩”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
董海元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喃喃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闻旭生就把房门关上了。
董海元:“……”
另一边,宁文越也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衣服还不大齐整,他一边整理一边问道:“怎么样?时哥醒了吗?要不要出去找?”
“不用找了。”董海元压低声音,“你小点声。”
宁文越:“?”
董海元指了指面前的房门,“人在时哥那屋呢。”
“时哥估计还在睡,那孩子嫌我们吵。”
宁文越:“……”
几秒后,宁文越冷漠回到自己的房间,董海元低低地叫了几声,也跟了进去。
宁文越翻了个白眼,道:“瞧你这出息,连个小孩都怕?”
“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孩!”董海元反驳了一声,看宁文越那眼神,有些悻悻,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说那小孩怎么在时哥房间里?”
宁文越微微皱眉,“你刚刚看到时哥了吗?”
董海元摇了摇头,很快,他也反应过来,惊惧道:“你的意思是……?”
宁文越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俩人又出去敲响了时景歌的房门。
闻旭生小心地看了一眼时景歌,见时景歌没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又黑着脸去开了门。
那一刹那,宁文越终于明白董海元为什么说这小孩可怕了。
“干什么?”闻旭生压低声音,有些不快地说道。
“没什么,”宁文越反应飞快地说道,“这不早上了吗?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总得吃好才行啊,我们俩想要订外卖,来问时哥想要吃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时景歌有些含糊的声音传来了。
“怎么了?”
时景歌还是被吵醒了,闻旭生的脸色更黑了。
“时哥!”董海元在宁文越身后喊出声来,“你早上想吃什么啊!”
宁文越:“……”
顶着闻旭生的视线,宁文越觉得亚历山大,他扭过头,幽幽地看了董海元一眼。
辣鸡玩意,你这是把我当盾牌用了呗?
“早饭啊,”时景歌打了个哈欠,“面条吧,清汤面就行,加个荷包蛋。”
能够正常对话,看来人没事。
宁文越应了一声,又对闻旭生笑笑,“你吃早饭吗?”
闻旭生看着宁文越,慢吞吞道:“面。”
宁文越:“?”
“买点面粉。”
宁文越垂下头,嘴里应道:“好、好的。”
突然,宁文越的声音一顿,“你的脚……?”
这肿的都不成样子了!
这时候,时景歌终于从床上走了下来,然后皱眉看向闻旭生,“你下床干什么?你的脚受得了吗?还不赶紧上床躺着!”
闻旭生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他听时景歌的话啊,于是他乖乖点头,身上的气势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有些委屈道:“他们敲门,吵。”
一瞬间,就从面向宁文越和董海元的大灰狼,变成属于时景歌的大白兔。
怕吵醒你。
结果还是吵醒了你。
闻旭生眯着眼睛,幽幽望向宁文越和董海元。
宁文越和董海元都有些不好意思。
怨不得人小孩表情不好看呢。
这谁能好看得起来?
脚踝肿成那个样子还要下床来开门,得多疼?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正好这家店有卖骨头汤的,”宁文越开口道,“给这孩子来一碗补补。”
“行,”时景歌爽快道,“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时哥你别太客气了,”宁文越挠了挠后脑,看时景歌困倦的模样,知道是他们吵醒了时景歌,更有些悻悻,“你们再睡会啊,一会儿外卖到了我给你们送过来啊。”
说完,宁文越和董海元就溜了。
时景歌关了门,看闻旭生,“疼不疼?”
闻旭生点了点头。
“知道疼还下地?”时景歌扬了扬眉。
闻旭生迅速改口,“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时景歌沉默看着他,不说话,表情有些冷酷。
闻旭生犹豫地问道:“那我应该疼……还是不疼啊……?”
那小心翼翼的一句话,顷刻间就让时景歌没了脾气。
“你说呢?”时景歌没好气地说道,把人给弄回了床上。
“听……”闻旭生飞快地瞅了时景歌一眼,“听你的。”
这怎么听他的?
时景歌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你要面粉干什么?”
同一时间,正在点外卖的宁文越和董海元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要面粉干什么?”董海元有些无语道,“难不成还想做饭?”
突然,董海元顿住了。
正在点外卖的宁文越和董海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道:“——该不会是想要给时哥做面条吧?”
闻旭生犹豫道:“就是觉得,家里该储存点面粮了。”
“厨房,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时景歌眯起眼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揭穿他,只是往床上一躺,打了个哈欠。
“那就再睡会吧。”
闻旭生乖乖点头,“好。”
不过,好一会儿,时景歌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别给我做什么手擀面啊。”
闻旭生楞了一下,“不喜欢吗?”
“你还真想做啊,”时景歌坐起来看着他,“大哥,你能看看你的脚吗?”
“脚伤成这样还去厨房,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虐待你?”
“小歌没有虐待我。”闻旭生格外笃定地说道。
时景歌:“……”
沉默了数秒,时景歌无语道:“这是重点吗?”
闻旭生点了点头。
时景歌沉默地将枕头拍在闻旭生脸上,自己下了床,“睡觉。”
闻旭生抱住枕头,看着时景歌的背影,喊道:“脚好了之后,就可以了吗?”
时景歌叹息道:“随你。”
闻旭生看着时景歌的背影,目光灼灼。
外卖一点都不好吃。
怎么能让小歌吃外卖呢?
可见昨天的外卖给闻旭生留下了多么惨痛的印象。
时景歌出了门,遇到宁文越和董海元,宁文越和董海元便问了两句。
时景歌简单道:“他太瘦了,做噩梦,害怕,来找我,然后进门不开灯,就绊倒了,扭了还不说,自己走,又扭了,就这样了。”
“这附近有个小门诊来着,我去找大夫来帮忙给他看下,感觉去医院还是有些难为他了。”
时景歌徐徐叹气,宁文越和董海元干脆跟他一起出去了,又将这片走了一遍,途中还接了外卖小哥送来的外卖,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门诊的大夫跟着时景歌过来,给闻旭生看了看,“这是二次扭伤啊,小伙子,你虽然年轻,但是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啊,扭了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别下地。”
“万一成了易扭伤体质,以后跑跳都要小心,你都没地方哭去!”
大夫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堆,闻旭生闻旭生还没有被人这么念叨过,一时间有些懵,便抬头看向时景歌,仿佛在向时景歌求助。
时景歌有些好笑,干脆忽略了闻旭生的求助,不过没抵住闻旭生控诉的眼神,还是帮他转移了大夫的注意力,询问饮食方面有什么注意事项等等。
大夫很是负责,还专门给时景歌写了张纸条,备注了各种注意事项,并且还提醒时景歌道:“床上这小伙子太瘦了,太瘦和太胖都不是什么好事,影响健康。”
“明白,”时景歌连忙道,“会注意的。”
大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被时景歌送走了。
没一会儿,时景歌又带着闻旭生的大骨汤进来了,“听到大夫说的话没有?这两天老实点,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懂不懂?”
闻旭生摇了摇头,“说不懂的话,是不是可以不这么做了?”
“不仅不可以,还会被我揍。”时景歌冷酷无情道。
闻旭生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时景歌觉得有意思,心一软,便道:“做得好的话,给你奖励。”
闻旭生眼眸一亮,“奖励可以自己选吗?”
时景歌瞅他一眼,“行。”
闻旭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时景歌说道:“但是不可以让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会拒绝的。”
闻旭生面上乖巧点头,心里却是一沉。
……那如果让小歌吻他的话,算不算让小歌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那小歌,会吻他吗?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风平浪静。
时景歌、宁文越和董海元暂时需要守在这边,所以时景歌一直都没有回孟家那边,不过孟云海那边还没结束,所以总有那么一两个大师在孟家,也不需要担心。
只是孟云臻,倒是一个格外守信用的人。
所以,他并没有告诉孟云海,那一天时景歌的回应。
以至于孟云海忧心忡忡好几天,晚上做梦都是时景歌拒绝他的样子,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给时景歌打了电话。
“师、师父……”孟云海断断续续地叫道。
那一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嗯。”时景歌应了一声。
孟云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应了他应了——师父他应了——!
“是、是我想的那个、那个意思吗?”孟云海差点螺旋升天,在升天的前一秒,他强迫自己先行降落。
时景歌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孟云海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紧紧地握着手机,问道:“你你你……愿意做我的师父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小的声音传来。
闻旭生不小心,将床头的水杯推到了地上。
见时景歌望过来,闻旭生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渴,结果没拿住,我这就收拾……”
说着,闻旭生就想要下地,然后下一秒,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景歌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老老实实给我躺回去!我来收拾!”
闻旭生有些无措道:“你……您先忙。”
“我不忙了,你给我躺回去!”
孟云海:“?”
闻旭生这才乖乖地躺回去,然后有些焦躁地在床上挪动,然后小小声道:“好像……好像有碎渣……掉到床上了……”
这也太巧了。
时景歌咬牙道:“我这就来!”
“对。”时景歌直截了当道,“我愿意当你师父了。”
孟云海:“!”
还没等孟云海说话,时景歌又道:“我这边还有点事,等会再给你打回去。“
孟云海:“!!”
“等”这个字都没说出口,孟云海就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声。
登时,他有些恍惚。
明明时景歌都答应做他师父了,这么一个大好事,为什么他就是不大开心呢?
孟云臻假装意外路过,看到孟云海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小歌他又拒绝你了?”
“不要叫小歌!他不喜欢你这么叫!”孟云海说完之后,一下子就泄了气,然后憋了半天,才慢吞吞道,“我怀疑师父在外边有人了。”
孟云臻:“?”
孟云海难过道:“我好像要有个师弟了。”
孟云臻:“??”
孟云海继续道:“师父现在跟他在一起,都不回来看我了。”
孟云臻打断了他,“什么?你说清楚啊。”
孟云海幽幽道:“师父,和别的男人,同居了。”
孟云臻:“!”
“那个男的发生了点什么,师父去照顾他了,说一会儿给我打电话,”孟云海顿了顿,饱含期望道,“你说师父,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孟云臻:“……”
——我不想知道他会不会给你打电话,我就想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孟云海等了一天,也没能等到时景歌的电话。
倒也不是时景歌忘了,只是每每时景歌想要给孟云海打电话的时候,闻旭生那边总得出点什么事。
不是打碎杯子,就是打翻杯子洒了水,或者是想要去厕所,亦或是肚子疼或者碰到脚踝,还有将被子踢到地上需要时景歌帮忙拿一下的。
最后一次的时候,时景歌干脆坐在床前,看着闻旭生,微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闻旭生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时景歌又问道:“那一会儿会有事吗?”
闻旭生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时景歌保持微笑。
恰逢董海元从门外路过,险些被屋内的气氛震慑。
董海元低头默念“你看不见我”就想跑,结果还是被闻旭生无情地抓住了。
“董哥!”
闻旭生叫了一声。
董海元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声“哥”叫着确实没啥问题,但是出自闻旭生嘴里,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那个,”董海元挠了挠脑袋,“我路过,我就是去取个宵夜的……”
董海元的声音在闻旭生的目光下渐渐消音。
闻旭生捂住肚子,低低道:“我也有些饿了。”
董海元十分上道,“我买得多,要不大家一起吃点?”
闻旭生举手同意,“谢谢董哥!”
时景歌:“……”
行了,这通电话到底没打出去。
因为大家在进行深夜“聚餐”。
不过这个点,孟云海早就睡了。
因为修复根骨的原因,孟云海身体所需要的能量很大,睡眠时间格外的长。
所以,孟云海和时景歌已经在微信上完成了对话,还互道了晚安。
虽然被封印了几百年的老古董恶鬼已经在极力适应现代社会了,但偶尔,他还是会掉个链子。
打电话容易被发现,但是可以发微信啊。
不过真正受到影响的,是孟云臻。
孟云臻被自家弟弟那句“同居”砸了个头晕眼花,决定要来刺探敌情。
美其名曰,替孟云海看看那个师弟好不好相处,得到了孟云海的白眼。
孟云海其实也想去,但是他的根骨还没有恢复好,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只能看着孟云臻挥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不过在孟云臻之前,时景歌家里就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男人高大英俊,穿着得体,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据说都是他亲手所做的糕点。
“我是刚搬过来的邻居,就住在隔壁,唯一的爱好就是烘焙,这些糕点都是我烘烤的,可以尝尝味道。”男人挠了挠后脑,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许羞涩的笑容。
董海元接过那一篮子糕点,爽朗笑道:“谢谢啊,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对这里很熟的。”
男人笑了笑,目光默默落到时景歌身上,目光中透着些许好奇。
时景歌看向他,目露些许疑惑。
男人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一个……画家。”
“所以,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想问一下。”
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吗?”
闻旭生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又在众人的身后,没有人注意他。
也没有人看到他此时的眼睛有多么的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还盯上了他的珍宝。
真是……罪大恶极!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