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没有计较你的冒犯之举?”玖酒清清冷冷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些疑惑与不解。
夕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哪里知道原因。
毕竟兰斯特这人喜怒无常,心思捉摸不定。
“小酒,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夕雾很快就把兰斯特抛诸脑后,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玖酒沉默不语。
夕雾见他不愿意露出真容,倒也不再强求。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随意地与玖酒聊着天。
玖酒好像很有耐心,也许是因为刚刚拒绝了夕雾的要求,为了补偿她,他竟也真的陪着她聊了起来。
忽然,有人直接推门而入。
夕雾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那人。
只见拉斐里冷着脸走进了她的房间里,目光在房中扫视了一圈,才在床上看见了她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然后走到床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开口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他对她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如果你敢乱来,就算塞缪尔公爵阻拦,我也一定会亲手了结你。”
拉斐里垂眸看她,眼中满是嫌恶。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她纤细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他不久之前用力掐出的指痕。
拉斐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所以他就是单纯地为了过来警告我一下吗?”夕雾撇了撇嘴,在心里跟玖酒抱怨着,“他好无聊啊。明明是擅自闯入他人府邸的不速之客,此刻却威胁起了主人亲自带回家的人。”
“拉斐里现在还只是言语威胁,很快他就会动手了。”玖酒十分认真地说道。
“不过,身为公爵带回来的人,我应该可以过上几天的快活日子吧?”夕雾漫不经心地想着。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玖酒很是严谨地回答道。
夕雾随意地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既然是兰斯特亲自带回府中的人,她所居住的卧室自然也是奢华无比。
随手打开衣柜门,只见里面挂着琳琅满目的衣裳,每一件的做工都无比精致。
夕雾也没怎么在意,她扫了一眼,便从中随意地拿出了一套相对而言较为轻便的服饰,决定先换一身衣服再说。
毕竟她现在衣着单薄,不太适合出门。
谁让拉斐里一大早就命人把“夕雾”拖到了主教面前。
夕雾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跟玖酒搭话,道:“我应该是可以出去走一走的吧?”
玖酒沉默良久,并没有说话。
“诶,小酒?你在吗?”夕雾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玖酒过了很久才回答道:“嗯。”
接着,他像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继续说道:“我……能看到你那边的所有画面。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自觉回避某些画面。除非……你呼唤我。”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刚刚没有及时回应夕雾,是因为他知道夕雾在换衣服,他并不想冒犯她。
“没有关系哦。我不介意的。”夕雾笑了笑,很真诚地说道。
玖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索性沉默以对。
————
换了一身衣服的夕雾慢悠悠地出了门。府中的其他人摸不准公爵的态度,他们也不敢阻拦,只能诚惶诚恐地放行。
但她刚刚走到庄园外不远处,便撞见了女主角艾丽娅和别人争执的画面。
而且尴尬的是,他们两人争执的内容好像还和她自己有关。
“艾丽娅,夕雾还好吗?”金发碧眼的英俊骑士满脸关切地询问道。
“公爵夫人她……并无大碍。”艾丽娅刻意地强调了“公爵夫人”这四个字,“西岚,你就别再惦记她了。公爵大人的狠辣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艾丽娅知道兰斯特并没有迎娶夕雾,但是为了让西岚死心,她索性就把话说得绝情一点。
“正因为兰斯特心狠手辣,我才更加担心夕雾的安危。”西岚垂眸,颇有些惴惴不安,“他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爱夕雾,自然也不会保护好她。”
“那你呢?你爱她,你就能保护好她了吗?”艾丽娅的声音里带了些歇斯底里的质问,“她认识你吗?她知道你的存在吗?西岚,你醒醒吧,别再沉溺于不切实际的梦境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对她念念不忘。你到底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当初她施舍给你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恩情?”艾丽娅恨不得钻进西岚的脑子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西岚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是闷闷地说道:“这与你无关。”
“好啊,好一个与我无关。”艾丽娅显然是气极了,扭头便走。
“诶,等一下。”西岚出言挽留。
艾丽娅迟疑了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她以为西岚终于想明白了,便缓和了语气,道:“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她。你又怎么争得过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呢?”
“我、我只是想说,希望你帮忙多照顾一下夕雾。”西岚真诚地恳求着。
“她是公爵夫人,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她。”艾丽娅没想到西岚还是满脑子惦记着夕雾,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便不再搭理西岚,转身回到庄园里。
“这是什么情况?”夕雾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脑海中向玖酒询问道。
而玖酒也很及时地为她答疑解惑。
在原本的剧情中,夕雾曾经是某个伯爵的心上人,她在伯爵府外帮过西岚一次。西岚成为骑士之后,仍旧对夕雾念念不忘。
他为了夕雾,甚至不惜与青梅竹马艾丽娅决裂。
艾丽娅在拉斐里的影响下,对“魔女”一事深信不疑,她因此对西岚失望透顶,觉得他也被迷惑了。
最后夕雾被押上火刑架,西岚拼尽全力想要救她,但奈何寡不敌众。
夕雾被烧死之后,他也不知所踪。
“……”夕雾莫名地有些难过。
西岚从头到尾,都坚信着“夕雾”是善良的、无辜的。他从不奢求得到、占有“夕雾”,只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保护她。
正当夕雾思绪万千时,西岚忽然喊道:“谁在那里?”
说着,他便往夕雾的方向走了过来。
夕雾躲闪不及之下,被他逮了个正着。
西岚明显也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夕雾会出现在这里。
他愣了半晌,颇有些手足无措,接着他猛然间想起了刚刚和艾丽娅争论的话语。
她、她不会全部都听见了吧?
青年的耳尖染上了绯红。
夕雾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她想了想,只能朝着西岚笑了笑,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却见西岚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他第一次离夕雾这么近。
好像从前都是在雾里看花,如今终于拨云见日,他将她的脸、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无比真切。
往常那个除去一面之缘外,只在梦境里出现过的身影逐渐清晰,变得生动起来。
“你……”西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的。”夕雾赶忙抢先回答道。
“你没事就好。”西岚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俊朗的脸上都带了些笑意。
但他很快又沉了脸色。
因为他看到了夕雾脖颈上的那道掐痕,青得发紫。很明显,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是谁干的?”也许是因为太过着急,西岚竟是上前一步,直接拽住了夕雾的手腕。
“没、没事的。”夕雾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干的?”西岚却是不管不顾,又再次询问了一遍。
夕雾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她抬眸看向他,眼中盛满了恳求——她希望他不要管这件事。
西岚的心猛地一颤,他苦笑一声,松开了手。
是啊,他又能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多管闲事呢?
夕雾见他松了手,便趁机转身跑回了庄园内。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出门散散步,却遇见了这种场面。
可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庄园里时,却看见有一道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拉斐里一脸嘲讽地对她说道。
他一把掐住了夕雾的下颚,语气不善:“我刚刚说的话,你这就忘光了?”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既然是塞缪尔公爵带回来的人,就应当恪守本分。告诉我,刚刚那个人是谁?嗯?”
拉斐里的语气里满是讽刺的意味。
他才刚刚警告过夕雾,可没想到,一转眼她便与别的男人在庄园外拉拉扯扯,简直丢人现眼。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迪文纳公爵带回家的那些女人。
一样的水性杨花。
她们甚至还试图勾引过自己。
拉斐里的眸光沉了沉。
夕雾的浪荡本性实在让他厌恶极了。
说着,拉斐里松开了手,像是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夕雾白皙的小脸上赫然留下了两道青紫的指痕,再加上她脖颈上的那道掐痕,就好像她浑身上下哪里都有他留下的痕迹一样。
拉斐里的眸色微深。
“那你恪守本分了吗?”夕雾抬起头,脸色平静地看向他,“拉斐里。”
她的声音就与她的相貌一样,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沦陷。
“拉斐里”这样简单的音节,在她念来,平白多了几分缱绻。
“这就是你身为‘客人’对待‘主人家’的态度吗?”夕雾继续诘问道。
而事实上,不请自来的拉斐里连“客人”都算不上。
此刻,拉斐里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兰斯特的影子。
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喜怒无常的、连迪文纳公爵都深深忌讳着的人,兰斯特。
趁着拉斐里愣神的时候,夕雾泰然自若地绕过了他,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拉斐里这个人真的好无聊。”夕雾忍不住再次向玖酒抱怨道。
“习惯就好了。”玖酒努力安慰道。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什么安慰别人的经验,这略显笨拙的言语倒是让夕雾有些忍俊不禁。
“谢谢你。我会试着习惯的。”夕雾一本正经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