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罚跪祠堂想明白

来人正是苏老夫人。

苏漫跪直了身子,转头看向苏老夫人,咧嘴撑开一个勉强的笑容:“孙女知道,祖母是怪孙女在众多夫人面前下了国公夫人的面子,叫旁人瞧了笑话。”

“糊涂!”苏老夫人的伸出手指点着苏漫的额头,“你当我是为了旁人才来罚你的吗?”

苏漫撇了撇嘴,心想,难道不是吗?

苏老夫人自是明白苏漫心中的想法,她也不急,只叫了周妈妈在苏漫身侧摆了一把太师椅,自己则是慢悠悠的坐在了那太师椅上。

苏漫知道,苏老夫人这是要与自己长谈的架势,她垂着头,双手摆在自己的膝盖上,跪得端端正正。

苏老夫人瞅着垂头不语的苏漫,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恼火。她兀自喘了好半天气,这才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自幼长在我的身侧,我觉得你纵使性子懒散,可是心思却是个极通透的,许多事情即使不必我与你说,你自己也是能想明白的。”

苏漫手指捏着自己裙子上的绣线,却是连头都没有抬,只闷闷的回了句:“孙女叫祖母失望了。”

“你的确是叫我失望,叫我实在是太失望了!”苏老夫人沉声喝道:“你以为你方才下了那国公夫人的面子,这婚事就能不成了?”

苏漫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直接顶老夫人的嘴,只低声嘟囔着:“难不成她还愿意孙女进门不成?”

苏老夫人被苏漫这话又气得不轻,她再次伸了手指出来,下了力气戳在苏漫的头顶上:“我总觉得你是个聪明的,怎的如今竟是蠢到了这个份儿上!”

“你当你的婚事那定国公夫人说愿意,她就能顺顺当当的将你娶过门?你当你母亲觉得那卫家的二哥儿是个好的,就能将你嫁过去了?”

“你母亲是个不知事儿的,想着用旁的婚事躲过你进宫这事儿,我也能明白,可是怎的你也这么沉不住气,也看不明白?”

苏漫被苏老夫人这话说得有些懵,忍不住抬了头望向苏老夫人:“祖母这话是何意?”

苏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终于还是低叹了一声,将心中的火气压下了一些,低声说道:“也怪我,总觉得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愿意与你多说,若是叫你明白了,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场事儿了。”

苏漫更是疑惑,她双手扶住苏老夫人的膝盖,语气里也满是焦急:“祖母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老夫人轻拍了拍苏漫的小手,再次轻叹了一声,道:“我与皇家有什么牵连,这你心里是清楚的,如今皇上看在我母亲的份上称我一声表姑母,实际上我与皇家的关系早已经一表三千里,与现在的皇帝更是没有什么情分了。”

“可是在旁人眼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总认为我是大长公主的独女,皇帝待我总要与旁人不同一些。”

苏漫不知道苏老夫人为何突然说起这些,可她仍旧伏在苏老夫人的膝头,静静的聆听着。

“你也许听旁人说过,你祖父在皇帝登基的时候曾力排众议,力保皇上。”

苏漫缓缓的点了点头,苏老夫人轻叹一声,抬手轻抚了她的发丝,继续说道:“你父亲如今仍旧得皇帝看重,多数也是因着你祖父那点子恩情的。”

“咱们苏家现今如同烈火烹油,有着我这不远不近的皇家表亲,你父亲手中又握有二十万的兵权,哪个勋贵人家不高看咱们一眼。”

“正是这一份高看,也就将咱们苏家架在了火上,咱们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怕就是要万劫不复了。”

听了苏老夫人的话,苏漫猛地想起了原主所说过的话,想起了五年之后的那一场浩劫。

苏漫只觉得自己的确是如同苏老夫人所说的那样,实在是个蠢的,危机一直都没有远离过她,她却以为事情还远,竟是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日。

苏老夫人看苏漫那满脸的震惊,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苏漫,便安抚地拍了拍苏漫的头顶,继续说道。

“我这话许是说得重了一些,可是如今,我们苏家的确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皇上会召你进宫,想来也是想借此来敲打咱们苏家,若是辽东有什么变故,咱们苏府的女眷还是捏在他手里的。”

“皇帝这是对父亲生了疑心……”苏漫沉默了许久,终于喃喃开口说道。

苏老夫人没有否认,只继续说道:“这世间最难把控的便是人心了,当初他也许是真的感激苏家,如今他也是真的忌惮苏家。”

苏漫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可定国公府是先太子的外家,若是我与那卫家二郎定亲……”

苏老夫人见苏漫已经明白了过来,颇觉欣慰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母亲不懂也就罢了,你竟也这般的沉不住气。”

苏漫只觉得自己心里酸胀难忍,在伯府里的这几年,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一些,舒服到她竟然都忘了自己还有这许多的远忧近患。

“祖母,孙女知错了。”

苏漫这会儿是真的知道错了,都说冲动是魔鬼,她这会儿是真的感受到魔鬼的可怕了。

苏老夫人却是不再说话,只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祠堂外走去。

苏漫仍旧跪在蒲团上,却是连头都没有回。

苏老夫人走到门口,脚步却是一顿,紧接着,苏漫便听到苏老夫人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你可还记得浅姐儿洗三礼上的那个杨五姑娘?”

苏漫微微一愣,回过头去。

苏老夫人扶着门框,腰背却是挺得笔直,夕阳从外面照射进来,在她的身上扑了一层金红。

“今儿听与长清侯府相熟的夫人说,那杨五姑娘前些日子生了一场急病,没了。”

苏老夫人说完这话,也没有看苏漫的神色,径直迈步走了出去。

屋门再次合拢,挡住了最后的光线,祠堂里再次恢复了阴沉与宁静。

陆衍回来的时候见到青原满脸焦急的站在门房处,他心中只觉不好,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公子,姑娘被罚去跪祠堂了,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