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二人走至宫门外,沈家马车早已等候在外面。
芍药掀开车帘搀扶沈枝意上车,待她坐稳后,芍药站在马车一侧催促车夫:“回侯府。”
沈枝意端坐在马车内,掀开窗帘一角,侧头道:“不回侯府,去围猎场。”
芍药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去围猎场做什么?”
沈枝意垂下窗帘,没有多做解释,语气不容置喙:“去就是了,别管那么多。”
芍药本就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自家小姐的命令总有自己的道理,她只管听命就是。
马夫驾驶的马车逐渐驶离官道,渐渐往郊外的小道上行驶,一路颇有颠簸,沈枝意时不时撩开帘子查看路况。
约莫行驶了半个时辰,沈枝意出声问道:“离围猎场还有多远?”
马夫手上动作不停:“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沈枝意坐了回去,在心下盘算着距离,她不能把马车停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容易被赵煜凡发现。
于是她叫停马夫,掀开车帘缓步下了车。
站在狭窄到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上,沈枝意环顾了眼四周,树丛茂密,遮天蔽日,隐隐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她不放心的嘱咐车夫:“你带着芍药回府,一定不要说今日来过这里。”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严肃沉重,直觉上就让芍药不舒服,芍药上前紧攥着她的袖子直摇头:“小姐你要去干什么,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沈枝意反握住芍药的双手,沉声道:“听话,和车夫回去,我晚些自己会回来的。”
芍药疯狂摇着头,眼底满是焦急的泪水,抓着沈枝意的袖子就是不放手,她心底极度慌乱,感觉真这么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姐。
在赵煜凡的宫殿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不对,她觉得不对劲是在沈枝意风寒而愈的那段时间。
自家小姐从风寒好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全然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张扬,不学无术。
反而更加的行事谨慎独立,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好事,他们都觉得沈枝意终于长大了;可在她看来,自家小姐仿佛没了生趣,像按部就班的重复某些事情。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沈枝意,而不是现在这个循规蹈矩的主子。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违抗沈枝意的命令,任凭沈枝意说破了嘴,她仍倔强的站在小道上,死活不上马车。
沈枝意抬头看了眼天色,赵煜凡等人估计差不多就在路上了,若芍药现在不走,再想走就晚了。
况且她一个人躲着本就危险重重,若再加一个芍药,那不是分分钟被发现吗。
想到此处沈枝意拉下脸,用命令式的不悦语气说道:“你若真当我是你主子就听话,否则我们缘分到此结束。”
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沈枝意顿了顿又软下声说道:“我向你保证绝对完完整整的回来,放心吧。”
芍药沉思了一会,犹豫着松了手,她不放心的说了句:“不准骗我。”
沈枝意点点头安抚了她,她在沈枝意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离开围猎场。
芍药顺利离开后,沈枝意松了口气,一开始她还怕芍药硬是要留下来,自己无法说服她离开呢。
现下自己孑然一身,可以放心的躲着等候赵煜凡的到来。
围猎场位处东郊一处经皇家开发的偏僻森林,里面各类猛兽禽类皆有,因此平日里少有人来往。
入口处是一个人造的极为宽敞的场地,再往前就是天然的原始大森林。
沈枝意刚才大致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疾步走到围猎场入口不远处的小山坡,费尽心力爬了上去,在背阴处潜伏着。
在小山坡的背阴处,赵煜凡完全不会发现她的存在,而上面视野开阔,她可以将围猎场的情况一览无余。
蹲在山坡上,沈枝意隐约能听见从森林里传出的野兽咆哮声。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入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枝意屏住呼吸把身子往下低了低,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她才缓慢探出头来试探,她看到赵煜凡一身低调的深灰色长衫,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忠心侍卫。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疾驰至树林深处。
沈枝意的视线紧盯着两人的动作,看到两人在树林一处停了下来。
赵煜凡利落点翻身下马,随身侍卫将马匹牵到一旁拴好,小跑到他身边待命。
赵煜凡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在地面上点了点,又抬起手指着树上伸出来的枝干,低着头不知与侍卫说了什么。
侍卫顺着他的手一一看了过去,之后了然的点头,跑到马匹旁拿了锄头、麻绳等工具开始干活。
由于有前车之鉴,沈枝意不敢跟得太近,埋伏在山坡上只能看得清两人的动作,从他们的动作中猜测一星半点动机。
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在布置什么陷阱。
难不成这个陷阱是要留在围猎大会中陷害谁?
沈枝意皱了皱眉,想探出身来看得更清楚些,可远处看着手下动作的赵煜凡忽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山坡处看,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
吓得她猛地俯下身躲避赵煜凡的视线,在山坡背面扬起一地尘土。
她不小心吸了两口灰尘进去,想打喷嚏又不敢打出来,脸色憋得通红。
直到她腿蹲麻了,远处没了动静,她才敢缓缓探出脑袋。
远处的赵煜凡两人已经布置好陷阱,此时牵着马准备离开。
沈枝意心下盘算着等他们离开后,自己偷偷上去把陷阱破坏了,这样就能简单粗暴的打乱赵煜凡的计划。
待赵煜凡两人纵马至围猎场入口处时,沈枝意在马蹄声中听见了两人断断续续的交谈。
似乎是侍卫在怀疑陷阱的可行性,赵煜凡则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
不过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赵煜凡加派了专人守着围猎场,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听到这里,沈枝意非常庆幸没有贸然露面,否则就暴露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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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扬鞭纵马至赵煜凡身侧,看了眼他势在必得的表情后问道:“殿下,此计划行得通吗?”
赵煜凡轻快的骑着马,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本殿下派了专人把守,绝对万无一失。”
侍卫:“五皇子与您势同水火,当日真会答应您的比赛?”
赵煜凡摇了摇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无论他答应与否,此次本殿下是绝对的赢家。”
侍卫面露崇拜:“殿下英明。”
赵煜凡不以为意的仰头四下看了看,忽然看到山坡处露出的一方浅蓝色衣摆。
他冲侍卫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下马后放缓脚步往山坡处行去。
此时的沈枝意小心翼翼的背靠在山坡上,全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等到她看到自己露出的一截衣裙下摆发觉不对劲时,赵煜凡已临至山坡下。
赵煜凡脚上的靴子在地上的沙沙声由远及近的传至沈枝意耳朵里,这个声音不止一次听过。
在前世濒死之时,她最是耳熟不过了。
她慢慢捂上嘴屏住自己的呼吸,心脏跳动极速加快,砰砰的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硕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滑落至下颌处,滴落到胸前的衣衫上。
“四殿下,好有雅兴啊。”
山坡下传来燕清川朗朗如玉的声音,冲着山坡半腰处的方向。
赵煜凡索命般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燕清川,“原来是燕将军啊。”
燕清川:“殿下可不厚道了,竟独自来围猎场试手,莫非这次想在围猎大会上拿魁首?”
赵煜凡抬脚往山脚下走,与沈枝意所处之地渐行渐远,“燕将军说笑了,本殿不才,临阵磨枪罢了。”
等赵煜凡走远了,沈枝意彻底软下身来,她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料峭的春风吹来,竟有几分冷。
从两人一来一往的谈话间,沈枝意似乎听出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在燕清川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否则就被赵煜凡发现了。
不过燕清川为何在此?
沈枝意不好再去追究,等两人的声音渐远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她没有听清赵煜凡要对谁下手,但她可以在围猎大会时随机应变,阻止赵煜凡的计划。
她在小路上走着,忽然听到身后燕清川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胆子大了,竟敢一个人跟出来!?”
沈枝意回过头去看到燕清川翻身下马,粗暴的走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拉过来,撸起她的袖子查看是否受了伤。
她自知理亏,此时也不敢反驳他,只能任由他上下查看。
凝重的气氛中,沈枝意试图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她吐了吐舌故作轻快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谁知如朗朗少年郎般的燕清川眼底发红,将她揽进怀中,似乎要狠狠的揉进骨血中。
沈枝意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双手放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燕清川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灼热的鼻息打在她脖颈上,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浑身轻微的颤抖。
良久,燕清川才隐忍而又克制的松了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轻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沈枝意的指尖还在半空中,她蜷缩着指尖把手垂在身侧,故作不在意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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