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药

沈枝意如实说道:“渔民说这几个北境人不是生面孔了,他们从半个月前便来到码头上售卖稀奇玩意,久而久之就跟渔民们混熟了,渔民们便也不觉得奇怪,还说他们每日都是这个时间来码头上。”

沈枝意的声音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对了,渔民们还说这位穿金戴银的老男人是城内有名的富商,他姓贾,这位贾富商经常来码头向他们收购海产品,为人老实敦厚,就是有些爱显摆。”

燕清川顺着沈枝意的视线看过去,几个质朴的渔民正眼巴巴惶恐的看着他们。

地上跪着的北境人和富商早已被带走,四散去查探消息的士兵也回来了,汇报的内容和沈枝意了解到的大差不差。

士兵撤退后,沈枝意与燕清川隔着些距离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燕清川低头瞥了眼两人间如鸿沟般的距离,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一字一句的说道:“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大牢深处地底,走廊幽深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压抑到令人快喘不过气来。

里面关着的人多数是穷凶恶图之辈,因此狱卒用刑狠了,一时鞭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沈枝意一踏进去就感受到无尽的荒凉与刺骨的冷,摇曳的壁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灭,配上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她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血流成河的宫道,尸横遍野的皇宫以及不绝于耳的刀枪声。

当夜的冷和今日一样,是刺骨的凉。

“怎么了,”燕清川很快发觉她的异样,温暖的大掌覆上她颤抖的双手,“手怎得这么凉?”

低沉清冷的嗓音像是贴着耳朵般在她耳边响起,她很快回过神用衣袖遮住颤抖的双手,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有些冷。”

燕清川干脆把她纤嫩的双手拉到自己嘴边,哈了口气后不断摩挲着:“早知让你多穿点了,我已唤人回去拿身斗篷了,再忍耐一会。”

感觉她的双手热了不少,面色也没刚才惨白,燕清川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同她商量道:“越往里走越冷,而且还有些血腥,不然你在外面等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沈枝意面露纠结,过了好一会她缓缓说道:“我想亲耳听到他们指认赵煜凡。”

但是她直觉上认为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赵煜凡如此狡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露出马脚。

可她又心存侥幸,万一赵煜凡没谋划至此,万一他就露出马脚了呢。

那她更要亲耳听见赵煜凡被指认,如此她才能少一分负罪感。

看到她目光坚定,知晓她不是随便改变主意之人,燕清川便握紧她的手道:“好。”

亲手给她披上斗篷后,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幽径深处的刑讯室。

为首的北境人被吊在刑讯架上,双手被铁链束着,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明显挣扎过。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脏污,听到大门口的声响,垂着的头抬起一瞬,见来人是燕清川,便又把头低下。

审讯的狱卒见燕清川来了,连忙放下手上的刑具,走到他身前恭敬道:“燕将军。”

燕清川随手拿起火炉上搁置的烙铁,冷着脸问道:“问出什么了?”

狱卒被他浑身散发的凛冽气息吓到,颤抖着声音回复道:“那人嘴硬得很,死活不开口。”

燕清川冷哼一声,把烙铁丢回火炉上,火星子瞬间窜得老高。

“真是废物,连个人都审问不出来。”

狱卒咬紧牙关还想同他说什么,外面跑进来一个狱卒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几人都死了。”

“死了?!”沈枝意都没察觉到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腿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

她抬腿便往关押几人的牢房奔去,燕清川见状怕她有什么闪失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牢房血腥味和腐臭味混杂在一起,难闻得很,沈枝意却丝毫不在意直接闯了进去。

角落的杂草堆上横横竖竖的躺着四名男人,都是刚才抓紧来的那几个北境之人。

她蹲在北境人身边,伸出双指一一按在他们脖颈之上,随后抬头冲燕清川摇了摇头。

燕清川上前一步把她拉起来,看向一旁的狱卒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狱卒双手抱拳说道:“回禀将军,小的刚才准备提审他们时,发现他们已倒在地上,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沈枝意把视线投向地上的几个男人,发现几个男人面部均有不同程度的变形。

她又蹲下挑起男人口鼻仔细查看,在他们口、鼻之中都发现了白沫,而且嘴唇发紫,面呈绀色,像是中毒。

她沿着男人的手臂看过去,在他指甲盖上发现了隐隐变紫的征兆。

沈枝意拍干净手站起身走到燕清川身边说道:“应该是中毒身亡。他们面部均有中毒后留下的变形,而且口鼻中有白沫,最重要的一点是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

说起中毒的症状,沈枝意变得侃侃而谈,引起燕清川的侧目,他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她不好意思的垂头道:“以前和阿爹一起处理过类似案件,便也学到了些。”

既然北境几人中毒而亡,那也没有可供探查的线索了。

外面的狱卒很快上来把几人抬走,其中一位狱卒问道:“燕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燕清川还未搭话,沈枝意一拍手说道:“不是还有一个富商吗,他人呢?”

狱卒扶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无奈的说道:“那富商已晕过去好几回,小的见他胆小如鼠,不像是会做出此等叛国之事来,便任他在牢房里躺着了。”

燕清川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往牢房外走:“人在哪,我亲自审。”

牢房

稻草堆上躺着不省人事的贾富商,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怎么都不像是晕过去,更像是躺在地上睡着了。

狱卒提了桶冰水兜头浇在贾富商身上,他浑身一颤,直挺挺的坐起身惶恐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你们放过我吧。”

冰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面上,贾富商的思绪渐渐回笼,他看了眼牢房门边站着的沈枝意两人,伸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连滚带爬的爬到沈枝意脚边。

贾富商抬手想拉住她的裙摆,却被燕清川挡住行动。

燕清川一脸冷意,语气寒凉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懂?”

贾富商瑟缩着身体退了半步,跪在地上开始不停的磕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放过我吧。”

“你胡说!”沈枝意言辞急促,“早前在码头上你还说是有人逼迫你,现下又改口说不知道,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燕清川半蹲下来,粗粝的手掌擒上贾富商粗大的脖子,贾富商呼吸不畅,瞬间涨红了脸,太阳穴边青筋爆起。

“说,还是不说?”

燕清川一副阎王索命的模样,看起来瘆人的很,沈枝意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不觉后腿了半步。

贾富商涕泗横流的,断断续续说道:“说,我说...我全都说...”

燕清川这才松了手上力道,把他甩在一边。

贾富商捂着脖子缓了好一阵,才一脸为难的说道:“是,我是被人指使的,但我也没见过那人啊。”

燕清川瞥了一眼,贾富商感到脖子间凉飕飕的,哭唧唧的说道:“我是真的没见过,那人来找我时都是蒙着面,声音也很粗犷,我是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哇。”

沈枝意连忙追问道:“那此人高几何,身形如何,有什么特别之处?”

贾富商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说道:“天太黑了,没看清。”

燕清川踹了他一脚,厉声道:“思考清楚再回话。”

贾富商蜷缩着身子,可怜巴巴的抬头想了一会,伸出手比划道:“那男子身高越五尺二寸左右,身形的话好像有些魁梧壮实,特别之处...我想想啊。”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说道:“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疤蔓延至手背,大约有两寸长的样子,”

闻言,沈枝意凑到燕清川身边耳语道:“照他这么说来,那人便不是赵煜凡了。”

赵煜凡身高不止于此,身材也比较颀长,怎么看都不是贾富商嘴里的人。

燕清川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怎么交流,或者说是在哪见面?”

贾富商立刻哭丧着脸说道:“说起这件事就来气,那日我本同以往一样回家,谁知穿过一条巷子时身后便抵上了一把匕首。

我刚想叫喊,对方捂着我的嘴威胁我,说我家人全在他手上,若是我敢叫人,我的家人就会死。

刚开始我想着这种穷凶恶极之徒不就是求钱吗,于是我就跟他说,只要他放了我,我会给他很多钱。

可他竟然不要,那可是金闪闪的黄金诶,竟然有人能拒绝黄金?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贾富商说着说着就开始显摆他的家产,沈枝意无奈的扶额说道:“说正事,谁稀罕你这点黄金了。”

贾富商刚想和沈枝意辩驳,就收到燕清川恶狠狠的目光。

于是他瞬间怂了,老实巴交的说道:“对方不要钱,就说让我今日申时去码头上交一封信给一个腰间别着稻草的渔民,就是拿那封信的时候我才看到他虎口上的伤疤。”

燕清川:“嗯,然后呢?”

贾富商面上染上委屈:“没有然后了呀,再然后就是我去码头接过被抓到牢房,我是真的冤枉啊!”

沈枝意皱着眉,似乎是在纠结什么问题,良久她才问道:“你说对方手握匕首从你身后抵住你,那你怎知他身高几何,身形如何?”

贾富商委屈的神色一顿,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显然没有实话实说。

燕清川提起他的衣领,严词厉色道:“说!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沈枝意(委屈巴巴):牢房好冷,我的心更冷,各位哥哥姐姐们点个收藏暖暖我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