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错了,哥。”
江锦生赔笑着说话,一副谄媚的样子像极了‘苏妲己’。
程易闭上眼,轻呼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低声说,“小姑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来玩游戏的。”
“我明白,我不是想着路上无聊,所以就玩了一会儿嘛...”
“一会儿?你玩了……”
程易皱眉看向姜平,姜平立刻撑起精神说,“五个小时零十四分钟。”
“你玩了六个小时。”
江锦生:啥?六个小时?哥,你这四舍五入也太厉害了?!
“我不是给了你很多东西看吗?”程易拧眉道,“你就这么无聊?”
江锦生委屈巴巴看向自己那边桌子上一厚摞子纸,“哥,那些都太无聊了。”
“那你觉得什么不无聊?游戏不无聊?那你去游戏公司工作好了,跟着我有什么不无聊?”
程易说话很冷,表情也很冷,他不是刻意装出冷的样子的,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出的冷。
本来他对江锦生就很严格,现在更让江锦生感受到了程易给他的压力,工作上和精神上都在双重打压他。
“哥,我也不是自愿跟着你来的,是我妈硬要我来的。”
江锦生小声嘟囔着说话。
程易语气平淡地说,“是我要求你来的,我想让你跟着来转转,省得你被娇惯成时天安那样。”
“天安哥多好,他还带我上分打游戏升级,带我去……”
“少说闲话,就你这样的,不好好工作,整天打游戏,你连老婆都讨不到。”
语不惊人死不休。
姜平和江锦生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默默看向程易。
“程哥,你……要不睡会儿?”
“哥,我觉得吧,你要不然就别说我了,你不是也没有,我才不到二十岁,你都二十六了。”
“二、十、五。”姜平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提醒江锦生。
江锦生这才想起来,看向程易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那个...哥...我记错了,你才二十五。我说错了说错了。”江锦生有点怂地解释道,双手不安地搓了几下。
程易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还好,天黑了。
要是天不黑,江锦生就会被从这儿丢下去。(微笑)
“程哥,你看一眼电脑。”姜平谨慎地提醒他。
江锦生心痛地看向电脑显示器:啊!我的落幕时刻!啊!我的服务器!希望你们能守住!啊!啊!啊!
程易瞥了一眼,然后淡定地敲了一下键盘,具体哪个键江锦生也没注意,他只注意到屏幕显示返回了主页面,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景辞摔了一下鼠标,往后一仰,看着恢复原本状态的显示器,冷声骂道,“靠,这不是人干的事。”
电话外放着宿云的声音,“辞哥,查到IP了吗?”
“差一点!”景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摔了鼠标键盘,然后直接扑到床上,扯过来被子蒙着头。
宿云在这边无所事事,无奈地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揉了揉脑门看向恢复正常的显示屏,疲累地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着了。
景辞的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台灯,房间里有些冷,深灰色的窗帘半拉着,没遮住的另一半窗户隐约透着雪色的光。
窗外的雪花洒得利落,一夜的时间就抹去了所有夜半踩出来的痕迹,厚厚铺了一层雪。
在景辞踩上去的时候,雪层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她又紧了紧围巾,转身看了一眼自己刚下来的楼梯,小声嘟囔说,“钥匙没拿。”
“算了。”
景辞摸了一下口袋,确认自己拿了手机,然后开始往办公区走去。
“听辞,昨天晚上喝酒了?”老板正好从他家走出来,在楼下遇到了景辞,开心地跟她打招呼。
景辞状态不是很好,情绪也不是很好,遇到问题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是听路易斯说的。”
景辞的步子稍微慢了一拍,然后看向老板问,“他还说什么了?”
“就像你想的,他还说了你的公司。”老板笑着跟她说,“你要好好管管Aiden,知道吗?”
“他那张嘴什么都守不住。”景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动动脚在雪地上划了一个圈,双手插兜,稍微抬头看向老板说,“路易斯怎么说的?”
“他说你可能在外边有做副业,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副业,他也想参加。”
景辞眯了眯眼,抬手挠了挠眉头,“他想参加?可是我不是太能用到他。”
“不过,你那个游戏做的的确不错。”
“你玩了?”
“试了一下,对我来说还挺难的,但是对年轻人来说很有吸引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往办公区走过去,一路上又遇到了Aiden。
“老板早,辞哥早。”
Aiden笑眯眯地跟他们俩打招呼,但是发现两个人都没理他的意思,他嘴边的笑容不由得尴尬地僵在那,然后默默跟着俩人的步子朝办公区走去。
“程易要来了?好像十点到N市。”老板轻声问她。
“是。”
景辞点头,耳边的头发滑落到脸颊旁边,她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对我没意思了吧。”
“好像是这样。”老板仔细想了一下,“但是也不确定,他在你走之后,的确是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知道?”景辞疑惑地看向他。
老板豁达地说,“因为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之后,密切观察他的行为。”
哇哦(?◇?)
Aiden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忍不住要跟别人分享了。
不行,不能跟太多人分享,要不然辞哥和老板会灭口的。
那好吧,就跟秦姐分享吧。
就这样,秦知意在Aiden煽风点火的描述下,忍不住打了飞的马上飞向A联邦,亲自来考察一下具体情况。
Aiden心满意足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陶醉地幻想着这场八卦之戏的发展。
忽然被景辞一巴掌打清醒。
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娇俏的肩膀上。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趴在电脑桌前,这一巴掌直接把他肩膀打红了。
“啊!”
Aiden双目睁圆看着来者不善的景辞,气势上顿时又打了折扣。
“怎么了,辞哥?”
景辞一脸正经地坐在他对面,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画什么东西。
“辞哥?”他又疑惑地喊了一句。
景辞这才慢悠悠地说,“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
……
Aiden:靠,我,干了什么?她这样问,有点……
“我?”Aiden一副洋人问号脸。
哦不,本来就是洋人。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
Aiden:这我知道。
“然后...”
Aiden:嗯?然后?然后怎么了?我不记得了...不会是……我!我!
见他表情有些怪异,夹杂着后悔和悔恨,还有点害怕恐惧。
景辞觉得气氛已经渲染得很可以了,清了清嗓子说,“你昨天晚上喝醉了,然后就想当着路易斯的面说出来公司的事情,现在路易斯已经跟老板说了,他说他也想参加。”
Aiden长呼了一口气,幸亏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样糟糕。
“他想加入?”Aiden重复了一遍,“但是我们也不需要啊。”
“对啊,我已经跟老板说了,后续的事情就要交给他圆了,但是我觉得,你的这张嘴确实需要好好教训一下。”
“你想怎样?”
“要不就打一顿好了,简单粗暴易解决。”
Aiden面露难色,“辞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了,还打我……不好吧。”
“你也知道自己是大人了?是成年人就要好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喝点酒就开始往外露事,以后什么都不用跟你讲了。”
“别呀,辞哥,我好歹是暮阳一员,我是你的员工呀。”Aiden又开始说好话,磨她的脾气。
景辞一直在纸上画东西,时不时抬眼看他说话,现在到Aiden发挥自己嘴皮子特长的时候了,她就只负责听,开始专心致志地画自己的画。
要说Aiden也真是一个彩虹屁好手,愣是能说十分钟好话不带重样的,她依然没有想松口的意思。
景辞慢条斯理地调整纸张的角度,语气平淡地说,“我觉得你可以发挥特长去参加什么脱口秀什么的。”
“我也觉得是的。”Aiden沉醉地接她的话,很快他话音一转又说,“不是,我是不会离开暮阳的,辞哥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是吗?当初保密协议都签了,你还不是喝点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不喝了,我以后不喝了。”Aiden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指发誓,“我再喝酒就让我……”
他思考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在想自己要起一个什么样的誓才能彰显自己的诚意。
“你怎么样?”景辞把手中的笔放下,拿起纸看了一眼,抬眼看向他。
这一下子真的把Aiden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先存着吧。”景辞食指蜷起来敲着桌面,冷冷地说,“昨天晚上服务器被人黑了。”
“啊?什么时候?”Aiden放下自己起誓的手势,有点不相信这件事情。
“四点钟左右。”
“看来水平挺高?”Aiden试探地问。
景辞默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比我厉害。”
“??!”Aiden睁大了好奇的蓝宝宝眼睛,“那你查到IP了吗,辞哥。”
“没有。”
“有定位吗?”
“你不是说废话吗?IP都没查到,哪里有定位?”景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要不要问问老板?”
景辞想了一下,然后直接站起来往走去,“我去问。”
Aiden拿起来桌子上她刚才画的那张纸,表示无语。
她竟然在画欧拉螺线,画了一长串。
变态就是变态,跟普通的变态不一样,是天才变态。
。
程易换好衣服之后,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穿黑色裙子的身影,脑子里忽然蹦出来那个雨夜他见到景辞的场景。
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原本修身的黑色裙子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有一道疤,有渗血的伤口,也有别人的血。
但是那一双眼睛看到他时,透露出来的完全是不屈不挠不怕。
哪怕在最后一刻她倒下了,那种顽强也刻在骨子里,藏不住,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程易笑了一下,怎么又想起她了。
等等,这是他的记忆。
他在慢慢想起来这些事情,这些他忘记了的东西。
程易闭上眼睛,想再记起什么,但是依然是一大片空白,这些莫名的空白传递给他的情绪是不快乐。
那在N市呢?
程易想起来他们住上下楼,想起来楼上不是很流畅的钢琴声,想起来她莫名其妙的消失。
还有呢?
还有她忽然回了京州,跟许嘉琳一起逛街,是许嘉琳的女儿。
还有他们一起在海边,一起抽烟……
她抽烟的样子很好看,可以用帅气来形容。
……
“程哥,该走了。”姜平敲了敲门。
程易回过神来,看见钟表走到三点钟的时刻,轻轻嗯了一声。
C国驻A联邦商会,顾名思义,就是一群C国商人在A联邦所组成的一个团体。
推举程易做商会主席,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程家继承人,一方面是程氏的企业真正做到了可以独断一方的程度。
“程哥,这个授职仪式是由N市市长举行的,到时候你只需要……”
姜平跟他讲着仪式的既定进程,程易在车后座打开电脑,默默点开了昨天晚上那个运行程序。
“日,又来?”宿云推了推眼镜,马上给景辞打了一个电话。
景辞才刚到老板的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老板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怎么了?”
“又来了,还是半夜那个。”
景辞抬眼看向老板,然后直截了当地说,“老板,帮我一下。”
“我不太会。”
“在这种时候,谦虚就是骄傲,你教我的。”景辞放下电话,拉开椅子坐下。
“你不回去守?”老板疑惑地问她。
景辞掀眼看了一眼时间,沉声说,“不守了,我要找到是哪位大罗神仙,这么能耐。”
“就宿云一个在守?他行吗?”
“宿云好歹也是榜上第二,应该可以。”景辞笑了一下,眼神放到手机上。
宿云脸色一黑,反驳道,“我第二那是让着你,要不然你觉得你能行吗?”
“今天你要是守不住,那你可以再失业一次。”
景辞登进落幕时刻的服务器,然后开始快速搜索此刻的服务器状态。
老板看见显示屏上的东西之后,单看是毫无章法的乱码,但是很明显是某个人的风格,他的眸色在一瞬间闪烁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景辞这次开门见山直接快速查到了对方的IP,然后是果断地定位。
N市第十二大街,且正在移动。
老板已经很清楚这个人是谁了,他揉了揉鼻子,“查到了。”
“对。”景辞想把电脑搬走,站起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台式机。
“还想把我的电脑搬走?”老板笑着说,眼神跟随着她的身影知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走了。”
景辞离开房间之后,直接去找Aiden,搬起来他的电脑就往外走,“走,去找人。”
“来了。”Aiden放下手里的活儿,拿起钥匙就跟上了她的脚步,“正好也让你感受一下我是怎么飞车的。”
景辞被他一句话逗笑了,然后很快又收了笑容,“你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喝酒泄密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Aiden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拿烟了吗?”景辞坐在后座上朝他伸手。
“没有,有糖,你吃吗?”Aiden从手扶箱里拿出来一把棒棒糖,和她半夜吃的那一个包装一模一样。
景辞抿了抿嘴,犹豫着接过来一根,“行。”
撕开包装纸,葡萄味的糖果。
包装虽然一样,但是这个跟半夜那个味道不一样,怎么有种拆盲盒的感觉?
她一边看着膝上电脑显示屏上的小红点的移动轨迹,一边拆棒棒糖,拆一根放一根,都只是尝一下味道,然后又把糖纸包起来,整整齐齐摆在一个干净的小盒子里。
那是个放垃圾的盒子。
Aiden不免觉得肉疼,从后视镜看着景辞豪迈地一掷千金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辞哥,糖挺贵的,如果你不喜欢吃,别浪费。”
“我觉得挺好吃的,可以再来几根吗?”景辞虽然嘴上是在问他,但是手已经自觉地往手扶箱摸过去,话音未落就已经拿到了好几根没拆封的。
Aiden肉疼到极致,挤着眼睛说,“辞哥,你尝一下就不吃了,你这是在浪费钱,我这糖可贵了,一根好几块币呢!”
“贵吗?”
景辞这话就有点气人了……
Aiden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我……”
“到了。”景辞把糖都收了起来,揉了揉鼻子,把电脑显示屏投射到Aiden的小平板上,拿着小平板就下了车。
“唉唉唉,等下,我还要泊车呐!”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景辞看了一眼下车后的地方,这里是一间高档的会议酒店,不知道在举行什么会议,豪车在门口停了一排,陆陆续续有人从车上下去,摇曳有姿地走进大门。
景辞站在树下眯了眯眼,然后低头看着平板上确定无误的定位地点,抬头又看向不远处的大门口。
红点又开始移动了,景辞跟着定位继续走,看着红点定位最后灭在停车场里。
她没开车,又进不去停车场。
事情看起来好像是僵化在这里了。
但是,她是景辞,所以就会有转机。
程夫人又换马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