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与陈大郎不共戴天

陈家庄,庄子门口停着一辆浑身上下充满暴发富气息的马车,包裹马车的,竟是上等的扬州丝绸,五颜六色都有,马车盖四周,挂满了铜铃铛,哪怕没有行驶,风一吹,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再看那拉车的青骢马,除了四个蹄子及马脑袋,其余部位,全都穿上了衣服。

路过的人,都少不得要驻足多看几眼。

马车帘子掀开,跳下来一个穿金戴银,佩饰挂满身上的少年,只见他指着那些驻足的人,不悦地吼道:“看什么看,滚蛋!”

他身边的几个护卫顿时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路人们吓得赶紧跑路。

这家伙,正是梁国公府的房遗爱。

房遗爱气势汹汹来到陈家庄,到了庄子门口,便让狗腿子阿三去打听陈枫的住处。

等了好半天,阿三才气喘吁吁跑过来。

房遗爱急忙问道:“狗东西,找到陈家了?”

阿三大喘气道:“郎……郎君,打听到陈家了只是,陈大郎不在,说是去煤场宿舍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煤场宿舍,郎君,快上车,咱们这就从旁边绕过去……”

煤场虽然和陈家庄是一体的,但进门的路并不一样,这是陈枫不想让各种拉煤车和工人随意进入庄子特意设置的。

闻言,房遗爱一挥手:“走,去煤场,找陈大郎,他诓骗我二姐来陈家庄,这厮真该死,今日,我非打死他不可!”

说着,他跳上马车,带着阿三和剩下五个虎背熊腰的护卫,掉了个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煤场啥去。

一众人很快来到煤场宿舍区。

阿三指着不远处一个别具一格的院子,道:“郎君,陈大郎应该就在这里面。”

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正在发呆的中年人。

房遗爱没管,直接吩咐道:“你们都进去,把这个破院子给我砸了,把陈大郎揪出来……”

阿三等人纷纷上前,就准备动手。

却见那发呆的中年人突然站起来,一把拽住房遗爱的衣领,冷冷地道:“哟,这不是房二郎吗?你胆子挺大啊,还敢砸我的院子?”

房遗爱勃然大怒,吼道:“你想死啊,敢跟我动……啊,阎,阎大匠?”

面前这个穿着粗布衣服,一脸沧桑的家伙,不就是阎立德吗?

房遗爱顿时傻了。

阎家在大唐,还是挺有名的,而且,阎立德和房乔关系不错,经常到梁国公府做客,是以,房遗爱认为自己绝对没看错。

他赶紧换了一副笑脸:“哎呀,阎大匠,你,你怎么会在这?莫非,你也是来教训陈大郎的?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就站旁边,待会我保准把那姓陈的打得满地找牙……”

阎立德盯着房遗爱,问道:“是房公让你来的?”

房遗爱摇摇头。

阎立德冷笑:“那就好办了!”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房遗爱推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阎大匠,你,你怎么推我?”房遗爱一脸委屈。

阎立德拍拍手,瞥了一眼旁边一动不敢动的阿三等人,淡淡道:“你要砸的院子,乃是我的住所,还有,你扬言要教训的,乃是我师父……此刻,我师父就在里面,你尽管带人进去,尽管动手,不过,今日你能否站着离开陈家庄,这就不好说了……房公多次说自己有个不孝子,我想,我替他教训一下,他应该不会怪罪于我的,请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房遗爱爬起来,看了看阿三几人。阿三几人全都看找他,等他发话。

冲是不可能冲的。

房遗爱不傻。

他深知,阎立德和房乔关系密切,今日,就算姓阎的把自己打了,自己回去告状,没人出头不说,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揍。

可不进去的话,是不是太丢人了?

一时间,房遗爱进退两难。

阎立德催促道:“房二郎,你怎么还不动手?”

房遗爱:“……我,我,好,我们走!”

说着,他带着护卫们,灰溜溜的扭头就走。

阎立德站在原地,古井不波。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值一提。

房遗爱一边往外走,气呼呼道:“晦气,真是晦气……那陈大郎,一个乡野之人,怎么就成了阎大匠的师父?莫非,他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阿三摇摇头:“郎君,不对啊,我都打听好了,这陈家庄,就是个小庄子,那陈大郎虽说和程处默这几个家伙厮混,可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世……还有,阎大匠一把年纪,怎么会拜陈大郎为师呢?”

房遗爱气恼道:“你个办事不力的狗东西……”

阿三赶紧道:“是是是,郎君,我是办事不力的狗东西,咱们,咱们还去找陈大郎吗?”

房遗爱不高兴道:“教训个屁,有阎大匠在,谁敢动手,还有,那陈大郎到底是什么人,你回头赶紧给本郎君打听清楚……今日,教训陈大郎是不成了,走,去找我二姐,我要先把她接回去,到时我爹一高兴,说不定下个月就会多个我点开元通宝花费”

陈枫没找到,还碰了一鼻子灰,房遗爱心里那个气啊。

他带着护卫们,灰头土脸地来到房遗玉的住所。

接待他的却是房遗玉的丫鬟小翠。

小翠道:“二郎,小娘子去书局了。”

房遗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赶紧派人去把我二姐找来,我就在这等她。”

小翠赶紧转身离去。

房遗爱在正厅落座,赶紧凉飕飕的,方才的闷热一扫而光,他好奇道:“咦,此地怎如此凉爽?和外面完全是两个样?”

阿三指着旁边,吃惊道:“郎君请看,这里竟然又冰。”

房遗爱低头一看,在案几周围,果然放着几个木桶,木桶里都是冰块。

怪不得这正厅中如此凉爽。

赶了大半天的路,还被阎立德训斥一顿,房遗爱早就口渴难耐,眼见有这么多冰,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快,快弄点出来解暑……”

阿三赶紧拿来一个木瓢,将冰块打捞上来。

房遗爱迫不及待拿在手里,就开始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吃到嘴里,他顿时感觉一阵舒爽。

“真是没想到,这破地方也有冰!”

“爽,太爽了!”

等他吃完一块冰,小翠才从外面走进来。

小翠道:“二郎,小娘子不在书局了,也不知去了何处,要不,你再等等?”

房遗爱一脸不高兴:“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说着,挥挥手,遣散了小翠。

等啊等,眼看都快到黄昏了,却还不见房遗玉回来。

房遗爱站起身来,招呼道:“走,打道回长安,我今日还约了翠红院的阿香呢,明日再来!”

和带房遗玉回家相比,房遗爱觉得,还是约会比较重要。

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陈家庄。

马车行驶离开不久,马车里的房遗爱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一旁,阿三安慰道:“郎君,顶多半个时辰就到长安了再忍忍吧?”

房遗爱却是面色大变,喊了一声:“快停车!”

他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有种东西要喷薄而出,压都压不住了。

说着,便蹭的站起来,掀开帘子准备跳车。

阿三是吓一跳,赶紧起身。

谁知,马车突然急刹车停下,阿三从后面一头撞在了房遗爱的屁股后面。

噗。

房遗爱身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的脸,顿时扭曲成一团。

“娘啊……”

房遗爱惨叫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后面,阿三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突然变了脸色:“郎君,你,你不会是拉了吧?”

房遗爱气急败坏地吼道:“狗东西,还不赶紧把我弄下去……”

“是是是,郎君,你,你慢点,别再喷了!”阿三手忙脚乱,抱着房遗爱下车。

房遗爱痛苦地大吼道:“陈家庄敢给我下毒,陈大郎,一定是陈大郎干的,陈大郎,我与你不共戴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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