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程处默果真和程处弼、秦怀道,带着一帮人高马大的手下,按照昨日买煤的名册,挨家挨户去检查炉子的改造情况。
这事,换成张强,哪怕是陈枫,都干不成,因为不少买煤的大户,有权有钱,都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根本不会让人随便进府中去检查。
但程处默是谁,恶名在外。
除了极少数朝廷大员的府邸不敢闯,其他人家,说进就进,人家还得好吃好喝招待着。
至于那些朝廷大员的府邸,一开始是进不去的,可后来,雍州牧、赵王李元景突然主动邀请程处默等人到赵王府去检查,还放话说谁家要是不给检查,就是不给雍州府面子,于是,所有府邸的大门都打开了。
一时间,三大纨绔带着人马,杀出杀进,十分威风,还没人敢有怨言。
外人不知道真实原因,但像长孙无忌、杜如晦这些人,却是知道,这煤场关系到那些流民的安置,李元景亲自放话,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别管这几个纨绔怎么闹,有人就算弹劾程咬金和秦琼也不管用的。
于是,很迅速的,煤炭就在各家大户府邸中用上了。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煤炭的好处,纷纷到城外买煤,煤炭竟然供不应求。
煤炭,彻底火了。
更多的人,已经怕了程处默等人跟疯狗一样到处检查煤炉,甚至不等买到煤炭,提前就将家中的火炉给改成了新式煤炉。
没过多长时间,整个长安一带,竟然都转变成以使用新式煤炉为荣,至于旧的各种五花八门的炉子,都在淘汰,因为人们发现,这新式煤炉,不只是用来烧煤,就是用来烧木炭或者木柴,也十分方便和干净。
……
曲阳县公府。
此处,乃是秘书监魏徵的府邸。
魏徵虽然是朝廷重臣,可这府邸并不大,而且家中陈设也十分简单,与他的身份十分不匹配。
作为一个正派的儒门文人,魏徵就看不惯同僚们各种逾越的做法,当然,这种逾越不是大唐的礼制,而是当年孔圣人推崇的周礼。再加上魏徵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家中并无产业,是以,日子就清贫了一些。
魏夫人竟然穿着粗布衣服,看着魏徵道:“夫君,听闻那陈家庄的煤炭,只要把府中的炉子改了就可以去买,比柴和木炭都便宜,用起来还方便,妾身明日就带人去买……”
闻言,魏徵突然眼睛一瞪:“买什么买?不准买,什么煤炭,都是程大郎那几个小子弄出来骗人的,哼,老祖宗烧了几年前的柴,现在竟然要改烧煤炭,简直岂有此理,真是世风日下啊。”
魏徵一方面觉得煤炭这种新玩意儿不可接受。
最主要的是,当日在朝堂上他闹了个大花脸,就是因为陈家庄提前把流民招募走了。
魏徵毕竟不是圣人,他还做不到不记仇。
于是,和陈家庄煤场有关的东西,他一想起就生气。
买煤是不可能买煤的。
魏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正好到黄昏了,她赶紧去吩咐下人生火做饭。
魏徵就在正厅中看书。
片刻后,管家来禀报说隔壁的孔颖达来拜访。
魏徵不敢怠慢,赶紧放下书本,亲自到门口迎接。
孔颖达虽然只是门下给事中、国子祭酒,品级不高,但他可是孔圣人的第三十一世孙,是当今大唐入门的执牛耳者,地位超然。
孔颖达须发尽白,年岁大了,但精神抖擞的。
魏徵将孔颖达迎进了正厅。
孔颖达却是满脸不高兴,揉了揉红红的眼睛,道:“玄成啊,老夫求求你了,你赶紧买点煤炭吧。”
魏徵大为不解:“孔师,此话怎讲?”
孔颖达压根没有要落座的意思,埋怨道:“玄成,你看那煤炭多好,便宜不说,还十分干净,不冒烟,如今,周围的人家,全都改烧煤了,唯独你府中,还在烧柴,风一吹,浓烟都飘进了我府中,老夫方才正在看书呢,被浓烟呛得连连流泪……”
一阵风吹来,厨房方向,顿时一股烟雾飘散进来。
孔颖达又忍不住咳嗽,模样实在太凄惨了。
魏徵本来都准备开始怼人了,见状,只好道:“孔师息怒,我,我让贱内明日就去买煤。”
孔颖达脸色才好看起来:“好好,玄成,要快。”
“是是是!”
魏徵嘴角一阵抽搐,好话说尽,把孔颖达送走了。
他回到正厅,摇头叹息道:“唉,此事……唉……怎么会这样。”
……
……
一个月后。
陈家庄。
后院。
宽敞的院子里,开元通宝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穿着长衫的一堆账房,正在点钱,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程处默,尉迟宝琳,秦怀道,程处弼,四人站在屋檐下,目瞪口呆。
四个纨绔提前是知道煤炭生意赚钱的,但当这么多钱摆在眼前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娘哎,怎么这么多!”
“我翼国公府的钱库,都没堆过这么多钱!”
“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
几个家伙,都乐坏了。
程处默扭头看向坐在屋檐下一脸无语的陈枫,问道:“陈兄弟,这些钱,有多少?”
陈枫淡淡地道:“保守估计,有个七八千贯吧,不行,没达到预期。”
预期是一万贯!
但目前看来这个小目标是完不成了。
几个纨绔闻言,却是齐齐的翻白眼。
七八千贯还不行?
这长安城,不,放眼整个大唐,除了那些大门阀,一般人,乃至小门小户的,一个月挣七八千贯,已经是独一无二了。
陈枫还嫌少?
简直岂有此理!
直到晌午过后,钱才全部点清。
除去各种开支,净利润是五千多贯。
陈枫把四大纨绔叫到正厅,将账册扔给几人:“几位,这就是第一个月的账目,净利润取整,五千贯,你们都看看,若是没问题,咱们就可以分红了。”
眼下,煤场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进账,这些利润,也没必要留下来开支。
程处默几人却是齐刷刷将账册扔回来。
“陈兄弟,你这是看不起我们。”
“不看,看不懂!”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好人啊!
陈枫心里感慨。
这几个纨绔,除了脾气暴躁点,喜欢打架之外,其他都是优点。
作为合伙人,他们给了陈枫足够的信任。
陈枫拿回账册,放到一旁,道:“第一个月的净利润是五千贯,主要是购买车马和各种工具花费较多,还有就是人工费,每个工人一天五文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文,四千多个工人就是六十多万,合六百多贯,按照股份比例,一股就是五百贯,你们占股两成,是一千贯……都在这了。”
陈枫指了指旁边几个箱子。
虽说只是一千贯,可因为是开元通宝,一贯一贯堆放起来,看起来也很是吓人。
一回头,却见几个纨绔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
陈枫心中咯噔一下。
难不成这几个家伙见财起意,突然反应过来,两成股份少了?
嗯,很有可能!
毕竟五千贯这么多,陈家庄拿走了四千贯,任谁都会眼红的。
却见程处弼猛地跳起来,一把拽住陈枫的袖子。
陈枫心中一惊。
我去!
这是要直接动手抢啊!
陈枫扭头,准备叫陈根大动手。
却听程处弼吃惊道:“陈兄,你这算术,是跟谁学的?怎这般厉害?”
蛤?
陈枫一愣,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几人,问道:“很厉害吗?”
程处默站起来,道:“岂止是厉害,简直太厉害了……”
“对啊,简直张口就来,佩服佩服!”
“我吴国公府的算学先生,都没这么厉害。”
几个纨绔纷纷称赞。
陈枫大松一口气,原来是因为算学,不是眼红股份的事。
吓死本郎君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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