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别的,会认路就行,这样也免得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劳烦侍卫去救我”阿绫点了点头,态度坚定。
这说法倒是像极了阿绫这丫头一贯的作风,不靠别人,只靠自己。百里臻对于她的这份难得的清醒与明白,倒是极为赞同。
紧接着百里臻就见她的小脑袋点点点,点着点着就开始不对头了。只见她以非常非常非常嫌弃的方式把他的手给丢开了,还一下子窜到了五米之外,那防备的样子,仿佛他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百里臻:
没良心的小东西,翻脸就不认人!
就这样还指望他能教她,想都别想了!
她干脆就这辈子都困在这个阵法里吧,省得出去了他看着心烦!
阿绫见百里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心道果然如此,幸好她跑得快,而百里臻本人反应也慢了一步,不然啊,方才那种情况,肯定是要被他一巴掌拍死,就算当场拍不死,到时候也会被他的侍卫给拍死。
无言&无风:不不不,我们哪敢拍死您啊!
此刻,阿绫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发挥失常了,这么好用的脑子,居然一路上都在用来寻路,丝毫没意识到,(百)危(里)险(臻)就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让她再回想起来,才发觉她好像从被那群不知身份的杀手攻击的时候起,就开始“胆大包天”了,不仅说着说着当着百里臻的面自称“我”,还一直没松开紧急情况下拉起的他的手腕。
阿绫想,应该唱首凉凉送给自己。
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自救?阿绫想催促自己的大脑工作起来,可害怕使她的脑子仿佛打了结一样。
“对对不起,殿下臣”
阿绫低着头,紧张而不安地使劲搓着被衣袖掩起来的手指。按理,这个时候该来个三跪九叩,但她还是不适应古人下跪的行礼方式,最多只能做到90度、三鞠躬。
“臣不该在殿下面前妄自称呼不知礼数,更不该”
阿绫咬了咬嘴唇,前半句还说得顺,可说到后半句时,就像喉咙里堵了东西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总不能说,更不该拉了殿下您的小手吧
“更不该什么?”
百里臻冷声反问道,尽管她低着头,可他还是清清楚楚记得她方才惊恐的模样呢。难不成,拉着他的手腕,就是那么让她难堪的事情吗?他还没嫌弃她呢,她反倒先嫌弃上他来了。
受万民敬仰得父母宠爱的睿王殿下,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了,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更不该”想着左右也是丢脸,一直这么僵着也不行,阿绫心一横,道,“更不该与殿下发生肢体接触。”说完之后,她的小脑袋低得更狠了些。
百里臻:
肢体接触?
很好,司马绫,你赢了。
阿绫只觉得周身突然泛起一阵寒冷,冷得仿佛直接堕进了苦寒之地一般。
怕不是百里臻在作妖
阿绫像个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待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自认为安全些的姿势之后,这才鼓起胆子抬眼瞟了瞟百里臻。
这一看可不得了,阿绫惊讶地发现,这个被誉为谪仙的男人,周身居然笼罩着浓浓的黑气,那黑气险些要将他身上的白袍都掩盖了去。
完了。
给自己点凉凉都来不及
“滚出来。”
阿绫一个“了”字还将将卡在嗓子眼儿里,便听那边黑化的谪仙突然爆了粗口。
不,其实阿绫觉得,她眼见的真实场景,和大家看文字描述之后脑补出来的场景不太一样。尽管仙风道骨的睿王殿下用了个可能会污浊了他一身仙气的“滚”字,尽管此时此刻他周身笼着的不是白茫茫的仙气而是黑黢黢的黑气,但是,但是——
“滚出来”这三个字,从百里臻嘴里说出来,真真只是动了个嘴皮子而已。
他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动,不带任何情绪地将这三个字轻吐出来。
只不过,这三个字落在地面的时候,各个都化作三尺寒冰。
滚出来?gun的那个滚?
阿绫看了看自己,觉得以自己的现实情况,要符合面前这位爷的要求,完成“滚出来”这个动作,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且不说滚她是滚不动的,首先一个前提就是,她不用滚,就已经出来了。
阿绫觉得百里臻这是生气了之后就开始提无理要求了,尽管他生气的模样和别人完全不同,甚至除了方才眨眼之间看到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的黑气之外,旁的根本看不出他是在动怒——别人生气是“上火”,百里臻生气是“上冰”。
“殿下,臣滚不出来。”
阿绫搓着小手,小声说道。
百里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臻还没说什么呢,便听到一阵杠铃一般的朗笑声从左前方传来。
阿绫没想到附近还有别的人,忙抬头循着笑声方向望去,便见一个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他手中绕着的玉扇遮了他半张脸,但单看那双眼睛,便知此人模样生得定然不差。
那是一双明亮的桃花眸,三分勾人五分倜傥,还余下两分是看尽人生冷暖皆知的肆意与淡漠。只不过,在觉察到阿绫的目光后,那双眸子眼波流转,便是微微一挑,将眼尾最后的那两分变成了魅惑与迷离。
阿绫也见过不少桃花眼,或娇或痴或魅,只是能长成这般的,如今还是头一遭碰到。
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阿绫倒没觉得如何不好意思,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因为构成复杂,所以造成了大量的视觉冗余,对眼睛产生了不小的负担,于是,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回了百里臻。
唔,还别说,这么一看,阿绫忽然觉得眼睛不辣了。果然,还是小仙男长得更养眼。
——真·养眼。
“哈哈哈哈哈哈,泓渊呀,泓渊哟!”那红衣男子走到二人旁边站定,随后兜悠悠地轻合上手里的玉扇。那张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脸,果然如同阿绫所想的那般,极尽风流倜傥,特别是他那殷红的嘴唇此时正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使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勾人”。
“你可真捡着了个宝贝呢!”
红衣男子说完,那双桃花眸便又看向了阿绫,眼睛里细碎的星光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吸进去一般似的,唇边的笑意比在对着百里臻时,更添了两分。
“甜腻腻你笑得甜腻腻好象花儿开在寒风里开在寒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甜腻我齁倒在了地啊齁死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阿绫的心里开始自动唱起了被她乱改了歌词的“经典金曲”。
但,见了这人,阿绫有一点知道了:百里臻方才叫“滚出来”的,是这位仁兄,不是她。
是以,他才发出那种杠铃一般的猪叫声。
如果不是因为那么爽朗的笑声,他就这么不说话静静地走过来,阿绫指不定还会以为他是个男装丽人呢。
“不干活就滚。”
百里臻没搭理红衣男子,而是冷冷地又丢出一句来,再度使用污秽字眼“滚”。
“可不嘛,这滚来也是殿下您让滚出来的,滚走也是殿下您让滚回去的,您看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红衣男子对百里臻丢下来的冷刀子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仍然挂着有些赖皮的笑意。
百里臻压根懒得搭理他,如果不是方才这人躲在一边都笑出了声,百里臻还会继续当没看见他的。
红衣男子也不继续招惹百里臻了,他一手握着玉扇,另一只手搭在这只手的手背上,虚虚朝阿绫见了个礼:“驸马海涵,在下姓楚,行七,名子寻。”
楚子寻是在是日清晨才堪堪赶到神龙山北的。
他自诩天资聪慧风流无双,莫说大汉京城,便是在东裕、西梁乃至北翟,往街上喊一嗓子,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七个听过他楚少爷的名号,其中,半数是因为他身后富可敌国的产业,半数则是因为他这么个标致的人。
可惜啊,可惜
人呢,就是不能太优秀,不然啊,老天爷都嫉妒。楚少爷纤纤玉指绕着鬓角边的碎发,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模样生得极好,就是什么动作都不做,也分外勾人。
年少无知时大抵活得太肆意了,一不小心落到了百里臻手里,风流倜傥的楚少爷人生自此折了戟。
起先他是不服的,小爷也是个高傲的人好嘛,你天家独苗了不起啊,不过是个病病歪歪的独苗,不知道今夕何夕那种,他楚少爷也是楚家的单传好吧,腰好胃好身体好,浑身都是金子砸出来的,可金贵着呢。
可高傲的楚少爷很快就发现,百里臻这厮不知道做了啥,让无往而不利的他干啥啥不顺,事事都倒霉。到底是商人家的孩子,脑袋瓜子算得门儿清,在这种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高傲能顶饭吃吗?不能!
于是,楚少爷就麻利利地向睿王殿下低下他高傲的狗头。服,是实心实意地服!
百里臻对于楚子寻这样没节操的行为不予评价,毕竟他不是官员,也不是军人,更不是他的侍卫,忠诚不屈这种东西根本和他这样的人搭不上关系,倒是他脑子拎得清变得快,才符合他商人重利的本质,有弱点的人,也用得放心些。
只不过,二人的相识只止于“私交”。公开场面上,百里臻和楚子寻从未有过交集。
想想也是,一身高洁的睿王殿下和满身铜臭的楚少爷能是一路人嘛。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不是!
他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却是抵不过阿绫心中的震惊。
楚子寻!
居然是楚子寻!
阿绫眼睛蓦地瞪圆了。
虽然这真人是头回见,但太史怎么也是个“两耳听闻窗外事,不时读读圣贤书”的八卦分子,楚家老七的名声她也不是听了一二三四回了。
大汉楚氏乃天下巨富之首,家大业大自不必提,到近三代来尤为鼎盛。这到底是富到何种程度呢?坊间传闻,人家楚家上下上茅房的厕纸都是用的银票,甚至因为银票太多塞不下,干脆拿来烧柴火锅。
传闻自然含有和人身体里差不多百分比的水分,只不过楚家富得流油却是真的。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阿绫刚来这时空,正在太史府吃老厨子做出来的糠咽菜。她一边哭唧唧地流出羡慕嫉妒恨的泪水,一边在心里大骂万恶的有钱人。
有钱,就不能学会好好地用钱吗?钱多,存着不好吗,用来当厕纸什么的脑子怕不是秀逗了!嫌钱多就分她一点,改善生活好不好啊喂!
这么一想,本来就咽不下的糠咽菜,就更加咽不下口了。
但穷人有穷人的小确幸,富人同样也有富人的烦恼。而且好巧不巧的,这天下首富的烦恼,竟然和大汉天子的烦恼是一样儿样儿的。
六个了,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儿!楚老爷急得痛哭流涕,当即发誓,若是第七个生的还是女儿,他就散尽家财到庙里当和尚去。
天佑大汉楚氏,到了第七个,来了个能守财的儿子。
千辛万苦期盼的儿子终于寻到了,楚老爷再次痛哭流涕,手指头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了他家七娃的名字——
子寻。
是以,楚子寻每每向别人说起自己的名字,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好像他踩着六个姐姐们的尸体上去的似的。天晓得他从小被那六个疯女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他老爹还不管,压根看不出来当年什么盼他盼到要当和尚,还是散尽家财当和尚的地步。
尽管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念出来的音并不差劲。
只不过,阿绫却对楚子寻有些别的看法。
难怪他与百里臻相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呢,仔细瞧瞧,这两位,可不都是——
行七,独子嘛。
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