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穷
徐氏许久不见赵双喜这小姑子，也说不上什么亲热，只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见到赵双喜的几个孩子竟然不怕自己，也微微诧异，村里哪个孩子不是看了自己扭头就跑，并且喊她一声“妖怪”的，想着可能她已经把孩子吓呆了也没准，就扭头往屋里走去。
“嫂子等等！”赵双喜将人喊住。
她跟何金义从牛车上的背篓里拿出来带过来的礼。
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肉中间穿了个洞，用草绳系着。
还有二十斤脱谷的大米，一条腊鱼，现成的做好了的，赵双喜怕活鱼带来死在路上了，还有一块腊肉，是当初顾流云打的猎物做的。
还有一盒点心里面是油酥饼，是经过镇上的时候买的，何阑珊他们尝过了，里面是甜馅儿的，但是有一股葱香味，虽然不搭，但是好吃的很。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徐氏茫然的仰着头，伸手就接了过来。
“都快过年了，买这些做什么，也不留点钱放手上，万一有个要紧的，你们刚盖了屋子想必手头也紧的嘞。拿回去，拿回去。”赵耀就伸手去拿徐氏手上的东西，想要放回牛车上，但是徐氏就是死死地不松手。
夫妇俩就那么对视了一眼，谁都不肯松手。
何阑珊瞧着这徐氏也是个贪的，还真是不客气，但是自家备的礼就是给他们的，也不需要他们还。她就拉住赵耀的袖子道，“大舅，我累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看着小外甥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赵耀就松了和徐氏抢夺的手，一把将何阑珊给抱了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怪有意思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说着，手指勾起在何阑珊的鼻尖上刮了刮。
果然甥舅关系是很亲密的，虽然赵耀都没见过何阑珊一回，但是做起这种亲昵的动作却非常的自然，说着就抱着何阑珊进屋了。
“我哥这人就好面子，嫂子你拿去收起来吧。”赵双喜安慰了徐氏一番，也带着三个儿子紧随在赵耀的后面了。
何阑珊被抱进了屋才知道什么是家徒四壁，她突然有点理解徐氏了。
茅草屋的顶，泥巴糊的墙面，用几根大毛竹竿当的柱子，外头一阵风吹过屋子似乎都跟着在微微的摇晃。
屋子里就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一个箱笼，简单的可以。
虽说屋子简陋，但是被徐氏打扫的非常的整洁，地上连一根茅草都没有，按理说这样的茅草屋最是会掉茅草了。
“见笑了。”赵耀看看妹婿何金义说道，“都还没吃过吧，孩儿他娘赶紧去做饭。”
“我去给嫂子烧火。”
“我也去帮忙。”
赵双喜跟何阑珊就一前一后的走到了赵耀家的“灶房”，说是灶房其实就连个灶都没有，就是一口泥巴灶，就是放大版的小泥炉，顶上搭了个草棚子。
何阑珊看遍了，就看到一小袋红薯和一个罐子里面装的是盐。
“嫂子我们今天就吃面条吧，我记得村口有个卖面条的，我去买点。”赵双喜噼里啪啦的就把话给说完了，没等徐氏说完拔腿就走了。
留下何阑珊一个人跟徐氏呆在一起，倒是怪尴尬的。
徐氏望着赵双喜匆匆离去的背影，没有将她喊住，把赵双喜喊住了那他们这顿饭又能吃什么呢，用红薯招待他们？
她的目光慢慢收拢，落在眼前的何阑珊身上，她轻声说道：“我这样子会吓着你，进屋吧。”
徐氏的声音竟然还有些软糯，出人意料的好听。
“我不怕舅妈，我给舅妈帮忙！”何阑珊觉得自己刚才错怪徐氏了，还说徐氏贪，要是谁处在这样饭都吃不饱的家庭里，自然不会拒绝别人送来的东西。
“那切点肉，给你们当臊头。”徐氏说道。
她从何阑珊她们带来的那一刀五花肉上切了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肉，想了想又切了一块这么大小的，从徐氏细微的表情里可以看出这已经是极为肉疼的事儿了。
肉被剁成了细细的肉丝，泥灶上也生了火，徐氏用切下来的肥肉在锅里熬了点油花出来，就把肉丝放进去炒。
大火爆炒一下再加点盐，肉丝就已经出香味了。
何阑珊守在泥灶前看火，见徐氏深吸了一口这猪肉的香气，见何阑珊望着自己以为她馋肉，道：“小孩子不能馋，等上了桌再吃。”
“舅妈馋，我才不馋。”何阑珊笑笑低下头。
徐氏那半边清丽的脸上都红了，恰好这时候赵双喜回来了，手上挎了个篮子装了许多的东西，有面条还有一颗大白菜还有三十来个鸡蛋。
“买这么多，费钱。”徐氏伸手摸摸大白菜，又摸摸鸡蛋，看着那雪白的面条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没事，咱们一家人难得聚一次，吃点要的。”赵双喜把东西塞给了徐氏，嘴里念叨着他的大侄子，听徐氏说他在打猪草就去寻了。
何阑珊帮忙看火，一边却忍不住感慨，这家真的是太穷了。
徐氏就忙活了起来，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就犹豫了好几回，一开始只打了两个蛋，想了想又捡了一个，再想了想又捡了一个。
何阑珊不知道徐氏内心的煎熬，这是对她没拥有过的食物珍惜的模样。
一共打了四个蛋，吃饭的有九个人，徐氏就把蛋搅散弄成煎蛋再一人分上一块。雪白的面条出锅，还有白菜叶子，撒了点葱花，还放着一片煎蛋，再浇了一点肉丝臊子。
何阑珊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她饿了这是正常的。
“进屋吃饭吧！”
何阑珊跟在徐氏后面进了屋，徐氏陆续把九碗面条端过去，兴许是没吃过白面条她还留了小半，分给大人的就是浅浅的一碗，分给几个孩子的就是一小碗。
“自从分家后，我就生病了，落下个咳疾，地里的事儿也多亏了你大嫂，所以这日子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咳咳。”赵耀正跟何金义说着这些年的事，眼里带着点点泪光，但是又洒脱一笑。
“大舅吃面了。”
“大舅还不饿，阑珊吃，你们怕是还吃不饱，等下从大舅碗里夹。”赵耀看着自家的小碗，几个外甥可都是半大的小子了。
俗话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
“面条还有，我再去下。”徐氏那半边清丽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匆匆的就跑去了，她习惯了自家人每天吃半饱，倒是连正常的分量都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