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伏天,楚国的平陵县只能用一句话“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来形容。
陈白起暗中将东侔圣阳湖地域地图开启,从陈家坞堡到东侔地界估计会有十里路,起先一段是软土路,陈白起与公子沧月等人坐上马车,临近山脚时便是碎石路,道路坑洼不平,便徒步下车行走。
上山驶马车甚不方便,于是他们将马车驶入林间隐敝之后,接下来一路便必须攀登入林,东侔山森林葱郁,枝叶婆娑,小径通幽倒避免酷热之感。
考虑陈白起乃妇人怕耽搁行程,是以孙先生孙鞅)便“体贴”地派了两名士卒一路相护,必要时充当人肉轿子使用,却不料这姑子不声不响,但脚力甚好,一路跟随其后不见虚不见喘的。
沿着崎岖蜿蜒的路向山顶前进,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方登至山峰。
这时陈白起的两条腿如铅铸的一样沉,身上背的褡裢也如石头一样重,虽然体力值增长不少,但这具未经锻炼的身躯体力消耗得快,仍旧是累得汗流侠背,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转旁边一看,其它人都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过水袋来,咕噜噜地豪迈喝了起来。
孙鞅、勋翟与公子沧月则避于树荫下暂作休歇,孙鞅将水袋递给公子沧月,他仅呡了一口便面色不豫递回给他。
刚一转眸,便见面前一双纤白柔细的手捧着一物递上。
是一个盛满水的翠绿竹筒。
“此水仍是冰凉的,公子可用。”
他抬眸一看,陈白起细嫩小脸因太阳照射两颊红扑扑地,背对着光线,五官轮廓柔和而模糊,眸含笑意。
他略感刺目,本想直接拒绝,却见背后伸出一只手将竹筒一把接过,便朝嘴里灌上一大口。
勋翟舔了舔嘴角,惊喜道“真甜、又凉!”
孙鞅闻言望了望手中水袋,因炎热的a天气熏烤早已变得跟烫水一样,这种天气滚进喉咙的确令人难受。
“主上,没问题!”勋翟将竹筒兴奋地递给公子沧月。
楚沧月不耐烦地挥开勋翟凑太近的大脸,迟疑地接过竹筒呡了一口后,只觉一道清凉液体滑过喉间,顿时那遍体燥热感减轻不少,他不由得又大口灌下。
“陈三,这水你是怎么储存的啊,竟这么久还冰凉。”孙鞅亦喝了几口,便递还给陈白起,但她却摇头示意他们多喝些。
这水刚从井中打起便被她放进了系统,自然冰凉清爽,但这种实话她却不能说,只道“只要用心,只是这种程度的努力是能做到的。”
孙鞅闻言嘴角笑意加深,与勋翟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果然,这姑子对咱们主上十分用心!简直事事周到。
公子沧月的脸倏地一下再度绷紧严肃,他似恼似怪异地瞪了陈白起一眼,便抛下他们大步朝前走去。
陈白起被瞪得莫名,但她气量大,却也不气馁,依旧一路持续热情高涨地殷勤奉献着。
“公子,擦擦汗吧。”笑着,递手帕。
好感,好感,赶紧涨啊!
公子沧月视而不见“毋须。”
“菜团子可要食之?”笑着,递饭团子。
“毋须。”
“那吃一颗乌梅吧。”笑着,递乌梅。
“……嗯。”
就此,每走一段路,陈白起便笑意殷勤地给主公投喂一颗酸溜溜的梅子解暑,两者之间的气氛倒是越发诡异的和谐。
陈白起查看过东侔地图,对周围地界虽说不十分熟悉,却也大致能够辨别方位。
“若正常行走尚需绕过一座山岭,但如果从前面那一片松林穿插过去,则能够节省大半时间。”陈白起与公子沧月等人建议道。
孙鞅却摇头,这事他也考虑过“如此太过冒险,那一片松林密隙无间,甚少人涉猎进入恐会迷路,反而更耽误时辰。”
“若诸位信得过陈三,便由我在前带路,必不耽误。”陈白起不因被反驳而面色尴尬,反而款款大方朝众人福一礼。
孙鞅闻言蹙眉不语,仍旧犹疑不定,而一直对陈白起不感冒的勋翟,经过这一路与她相处,倒对她改观不少,他枕臂懒懒道“我无所谓。”
公子沧月看了她一眼,便拂袖走前“走吧。”
最终他们一行决定走捷径,这一路上陈白起根据地图标志,行程如行云流水,仅半个时辰不到便穿插过松林涛涛,踏足一出便面临一大片清粼湖面。
这便是圣阳湖,它似大地镶嵌着的一块巨大的天然翡翠,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
微风拂来,风软意软,一时间,所有人都怔愣地望驻着前方,直到一颗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陈三并没有带错路。”
陈白起心心念着想要刷好感,便走到楚沧月面前,微微一笑,专司不动声色地邀功。
她的眼睛.大而黑亮,眼波闪闪溜溜,十分动人。
公子沧月的视线从微波荡漾的湖面跃至她面上,见她脑袋开花,偏着脑袋似讨赏般仰望着他,心脏蓦地失了节拍,指尖发痒,竟不自觉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毛绒的脑袋“嗯。”
——很软,很滑,像揉着某种软绵喵叫的幼生小猫。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5
陈白起微怔,好感度终于涨了!她尚来不及高兴,便见公子沧月似受惊一般倏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他一掌捂面,又将她急切推离开,便背影僵硬地转身朝孙鞅等人走去。
温柔和煦的湖风吹来,她眸色清亮如晰,额际发丝拂动,却露出如水光湖色一般的笑容。
在圣阳湖旁树木交错如盖,只见一木屋建筑掩映在葱笼林木间,一名约十二、三岁的稚气童子在湖旁石墩上打盹,却被蓦然惊醒,瞥见前方一行人,不耐地挥手喊道“先生不在,你们速速归去吧。”
夏日炎热一路跋涉而来的众人脚步一刹,脸色一下便变得十分难看。
这种刚到门口便被人撵走的滋味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