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山寺。
日暮时分,铜钟的声音闷沉悠远,佛塔角楼上的铃铛随风叮铃,大殿之上,香火鼎旺,烛火通明。
露山寺上下僧侣十几余众,身上佛袍整洁如新,跪坐于金身佛像前,眉眸低敛,双手虔诚合十,唇启轻念妙法莲华经
而徐集头已蓄留俗发,不适坐于僧侣之中,视佛门同人。故,清白袈裟立于一旁,做见证也。
老和尚确实对主持寺庙大小事宜有些无力了,也听了徐集的建议,见主持一位,禅让给了更懂经营的存量。
主持礼对和尚来说,算得上大事一件。
僧弥们得念经诵佛至凌晨俩点才可散去。
老和尚身体不好,不过晚上十点,拗不得徐集强硬,老和尚被徐集和悟法二人架着回了房间。
悟法去盛汤药,徐集让老和尚坐蒲团上,给他整理更换新的床铺
“我山下的房子该添置的也差不多了,等过了七月十五的僧自恣日,就搬北城去,到时候你看病也方便”
徐集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吱声。
蒲团上的老和尚看着一边忙活的徐集,一口轻叹:“别费心了,我虽卸了主持的重担,但任是一门佛徒,怎好离了佛祖,去享你的清福。”
徐集有点心累,没跟老和尚掰扯多费口水。
老和尚固执,近这么一辈子都在伺候着他心中的信仰,就算已近暮年黄昏,怕也在想在佛前圆寂才是最好的归处吧!
农历的七月十五还有些日子,等过完这一年的大节,到时候不管是架还是哄,给老和尚弄下山去就是了。
他身体不好再拖了,只要好生休养,还能有长段日子可伴他的佛,也可陪她。
“对了。”老和尚突然想起什么,“上次跟你一块来的道士无真,今儿你怎么不带他一块了?”
徐集铺床的动作一顿,转而回神:“主持礼闭寺不待香客施主,带他个外人来干嘛!”
老和尚顿时不悦:“怎么是外人呢”
徐集扭过头去、就你那老花眼,还看出是自家人了?
老和尚接下来的话,让徐集翻了个白眼,着实是自己想多了。
只听老和尚很是认真正经言:“佛道本一家,无真那孩子慧根上佳,让他来参观参观我佛礼教,对他是有好处的”
徐集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神特么慧根上佳。
在悟法来前,徐集自然免不了又挨了一顿老和尚的苦口婆心。
悟法一手端着汤药,一手提着一桶热水进来。
他把汤药递给老和尚,老和尚喝药间,悟法看向徐集:
“你嘴怎么了?是不是上火?我房里还有些金银花和败火的药茶,给你装点?”
徐集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下唇的轻疼,看着喝药的老和尚:
“不是,是无真咬的。”
“噗咳咳咳”
老和尚喝药呛到,咳得难受。
悟法连忙去到跟前拍打着老和尚的背,同时纳闷问出:
“无真是谁?”
狗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狗舔咬了嘴
徐集一双桃花眼儿有些趣味地看着缓和过来,一脸复杂地看她的老和尚:
“你问师父,他也挺喜欢无真的,还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老和尚:“”
他说的是佛道俩教,不是你们俩
徐集说完,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剩悟法还在问:“师兄,无真是谁啊?”
老和尚:“造孽啊!”
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佛祖菩萨和三清老祖能同意这门婚事吗?
25号,高考成绩放榜查询。
王锴和陆一帆以及萧尤几个都在秦北大的分数线上,肖原野倒是落了二十来分。
唯独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稳得一批的徐集,分数一查,只有俩百多分,
围在徐集身后的王锴肖原野和陆一帆三人眼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二字打头的三位数,全傻眼愣住了。
这就尴尬了不是。
还以为是王者,原来是小青铜。
不对啊!
陆一帆率先纳闷:“那些重点不是你给萧尤划的吗?”
他们是临时挖坑死记硬背。
按理,徐集的分数线不应该他们中最高的吗?
徐集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头,“我没想着上大学,就没把考试当回事,随便填写了几道题”
三人:“”
牛批!
要换做是平常人,小六初三高三共十二年的寒窗苦学,哪怕就是他们这种不靠学厉吃饭的,也不敢懈怠了
好家伙,有本事就是任性啊,连高考都不当回事。
王锴:“那你不上大学,我们就”
不在一起了。
他们原本还想着,以他们的成绩分数,国内是上不了什么一二本的,只能出国
拿到萧尤给的重点,他们才有的希望,为了跟徐集再同窗四年的情谊,都在努力硬背
结果,落单的倒成了他们一直想追赶的徐集。
徐集随手点了鼠标关了网页,没什么所谓:
“你们既然上了大学,那往后都用点心吧,没我这颗老鼠屎带坏你们,最起码分点精力在学习上吧!”
说完,徐集站起来:
“我出去买包烟,你们先玩一局。”
三人眼看目送着徐集的背影往前台去,心里各自惆怅复杂。
“徐哥一定很难过,我肯定是以为我们考不好,所以才刻意想陪我们的”王锴有点难过。
肖原野觉得:“应该是家境困难吧,大学怎么也比高中花费多啊,要不我们三给她筹部分?”
三个臭皮匠,还供不出诸葛亮的伙食费嘛!
陆一帆:“”
人徐集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您二位也太会找补了。
徐集真在前台买了包烟,去到网吧外面走廊点燃,也不抽,就看着指间夹着的香烟,若有所思。
大学生活好、
丰富多彩,美女帅哥各型各款齐聚,小道士人傻单纯,相信过不了多久,不用别人来挖墙角,红杏儿他自个翻墙跑了。
她也着实没料到萧尤还有这奇招。
正愁着,口袋的电话振动,徐集看了一眼来电,犹豫俩秒,到底还是划向了接听。
电话一通,那边的徐国川便是一副自责愧疚:
“徐集,爸爸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让你受苦受委屈了,我”
徐集眸色顿时不耐,直接打断:
“有事就说。”
徐集如此没好语气,徐国川那边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好声好气:
“这俩天我和江曼谈过了,双方律师也沟通过了,俩个孩子的抚养权,她不愿意给我,江淮和江晚也想跟着江曼,所以抚养权这事,我是肯定抢不到了”
“所以呢?”徐集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提高耐心听下去。
徐国川:“除了一些不动产和车子以外,其他的,江曼不愿意分给我,现在就是双方的律师还在沟通,可能要打官司了。”
有钱人的离婚很复杂麻烦,毕竟涉及双方资产的清点,尤其是一些不可估价折算的不动产以及公司之类的,这要是清算圈起来,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往往,离婚诉讼的官司,一打,就是好几个月可能。
徐集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
“你也别贪,分得一些房产和车子,再要个千万差不多就得了,就算是官司诉讼,难不成你以为折腾到最后,江曼还真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分一半给你?”
这不可能!
徐国川当然也知道。
可他心有不甘。
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屈辱将就,就落个这点,他觉得不值。
“我也想速战速决,不想跟江曼拉扯,我就是想问,你跟王存瑞王大律师的儿子不是玩得很好?能不能介绍一下?如果有王律师的出面,那肯定很快摆平。”
徐集凝眉,只思虑不过俩秒,很快拒绝:
“玩得好那也只是我们小辈玩的好,你们大人之间不是只讲利益?就算我可以求到王律师接你的离婚诉讼,诉讼费你给得起吗?”
王存瑞很鸡贼黑心,他接的大部分官司诉讼,另外谈价的那是一码事,一般的,都按官司涉及金额的百分之多少抽成
这就跟诉讼费和开庭费一个道理。
洛杉矶第六街区,肮脏的欲望在这座城市爆发,诱人的气味几乎充斥着每条大街小巷,除了第六街区的三分区
深巷中,一声声殴打痛呼传出。
几个高大的男人将一个瘦小的白人围了起来,手里随处捡的棍棒毫不留情地猛烈落击在男人的背上,他只能将自己的身体卷缩地越加厉害
墙边,黑暗中有一星火时燃时灭,尤为耀眼惹目。
眼看几棍子落下去,那白人的痛苦哀嚎越来越弱,靠墙抽烟的男人猛吸了一口嘴里的烟蒂,随手扔在地上,工兵靴底利落碾灭
见男人动了,几个围着的彪汉让了一条道。
男人上前,一只手抓着白人的领口,直接将他摁在墙上,什么也没说,抬起手肘,重击其脾肾的位置,疼的那原本奄奄一息的白人硬是回光返照似的,猛瞪大了眼睛,痛苦狰狞了脸色
砰
男人手一松,去了大半条命的白人无力跌落在地,腹部的疼痛让他几乎呼吸不上来。
男人居高临下,眸子轻垂,余光斜视地上的人渣:
“告诉克雷格,别再妄想把手伸到老子地盘来,再有下次,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老子把枪杆插进他的皮眼里!”
“咳咳”
回应他的是咳出来的一摊血。
随即,嚣张的重机摩托引擎声划破了黑夜上空的宁静
半个小时后,机车停在一家名为黑桃三的酒吧门口。
车子刚停稳,门口守着的克里上前来,接过男人手里的头盔。
男人抬腿下车,脚还没落地,将手摸向克里的裤兜,从中掏出一包吸了一半的烟来,抽出点燃了一根
刚抿嘴里,克里偏头看了一眼街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
“那边,等你很久了。”
男人顺着视线扭头看了一眼对面,什么也没说,抬步便往街对面去
克里眼看着男人自然而然将烟揣上衣口袋的样子,心里有点操蛋!
又他妈被顺走一包烟!
男人走到驾驶位的窗前,食指轻扣了一下玻璃,车窗摇了下来。
他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会是一个女人。
一个长得十分风情性感的女人。
尽管脖颈以下穿得挺保守,但就有那么一种女人,一个眨眼,都能看出其性感。
这是个生面孔。
男人恶意,将烟吹在女人脸上,眼见着那五官的美在青烟下变得朦胧,嘴角一勾,也不问她是谁,找他干嘛,只是一句:
“喝一杯?”
女人眉头微微一蹙,美眸中有些复杂,只见那红唇轻启:
“桑犹,当初我就不该放手!“
“咳、咳”
老烟民被烟呛了一口,男人脸上明显的尴尬和无措。
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那些个外国佬都不知道san还是shan,所以他们叫他的时候,有些叫山的,有些叫三的
桑犹有点懵逼了,眯了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张面孔,自己应该没搞过她吧?
三十多岁,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搞过,他肯定是有印象的,更别提对方还知道他的名字,这关系得多亲近
眼见着桑犹陷入自我怀疑的样子,女人有些薄怒了:
“桑犹,我是你妈妈!”
居然没认出来吗?
桑犹像是被吓到了,靠在车框上的手收回,挺直了腰身,面色有些一言难尽
酒吧包厢。
几杯酒下来,桑犹看女人的脸色明显有反差了。
眼前这个看似不过三十来岁,实际四十有七的女人,是他北国的亲妈。
桑犹是混血,他老子当年去Z国出差还是旅游什么的,又或者是图这女人的北城户口?
总之,他俩搞一块去了,有过几年的婚姻关系,然后离婚,他老子把他带到了洛杉这边。
这离了得有二十年了吧!
俩人离得可干净了,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一次都没来看过他,逢年过节连个电话讯息都没有,他还只是以前的照片上见过她
问题是,当年照片上的女人,算是清秀温婉一派的,跟眼前这个,别说气质,五官都有不小的差别。
桑犹存着疑惑,当然,没好问出口。
寒暄扯了半天有的没的,女人终于切入正题了
桑犹面无表情听着。
她来这趟,不存在想他这个骨肉儿子了。
当年跟他父亲离婚后,桑蔓清没过一年,就嫁给了一个离异的富商,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
要是可以,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去接触这段以前的情感失败,更不愿意跟他这个麻烦扯上什么关系。
她来找他,纯粹是因为走投无路了。
那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这些年可谓是泡在金汤池子里才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