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
一辆低调的黑色悍马停在校门旁边,徐集带着黑色帽檐靠近,敲了敲门窗
玻璃缓缓降下,徐集看着后座的宣启闵,将手搭在车窗上,有那么点不悦的意思:
“不是都说商人最讲诚信吗?你这放了我几次鸽子了?”
说了明天,明天又明天。
宣启闵回怼:“反正你也没几分真心在等我。”
徐集:
这话倒是没说错。
“上车。”宣启闵发话。
徐集放在车窗上的手没动,丝毫没打算上车的意思。
“本来晚上都跟几个哥们约好了去撸串,您看,要不一道?”
徐集说时,偏头看了一眼校门岗旁边站着的王锴萧尤他们。
宣启闵顺着看了一眼后车窗玻璃,情绪顿时没崩住,有些不悦了:
“既然你有约,那你的建议,我再慎重考虑要不要听,或者,改天再约。”
这场面人的改天,那可真是改天又改天。
“别啊,我这事没那么复杂,咱们接着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把话给聊了,关键是我的那些同学,都听过宣七爷您的名声手段,这不缠着要认识认识您”
徐集说着,偏头看了一眼门岗那几个二愣子,脑袋往车窗里凑近了:
“那一头绿毛的小子,他爹是王存瑞王大律师,我也是在帮您牵条人脉线呀,你说,你要是收了王大律师的儿子当小弟,那以后有什么法律上的需要,吩咐一声不就完了”
见徐集贱兮兮的嘴脸,宣启闵眯了眸子,有点疑惑:“你是觉得,以我宣家的地位,会接触不到王存瑞本人吗?”
王存瑞再本事,说到底也是个吃饭的打工人。
他明儿飞机去新加国见人总理,王存瑞算什么?使唤他需要跟他儿子打好关系?
这话是徐集他自个的卑劣想法吧!
徐集:
“是我格局小了。”徐集一声低气,转而回归:“那这串”
还撸吗?
宣启闵偏头,不再去看徐集,直接吩咐驾驶位的司机:“老胡,开车。”
司机老胡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敢迟疑老板的命令,发动引擎轻踩油门,车身立马缓缓
徐集见势,撑着车窗框,小半个身子拱进了后座,也不继续往里爬了,任由下半截身体吊在车门外。
“七爷,我这人好面子,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俩关系很铁,指定能请到您,您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赏个脸呗!”
说完,徐集自个都觉着许是有些不够诚意,连忙补了一句:
“这顿我请。”
宣启闵:
“老胡,继续开。”
老胡看了一眼后视镜,脚下的油门到底还是踩重了些
“欸?欸欸欸,快停车”
徐集惊慌的声音以及吊在车外的半个身子吓得门岗边上焦急等待的王锴萧尤他们连忙跑了过来
川味串串火锅。
宣启闵坐地端正,身上一席纯意大利大师手工制的高订西装,再加上同桌的徐集萧尤他们个个颜值上乘,不仅惹得店里服务员的时不时注意,连隔断那边桌子的客人都翘首以盼,时不时还能见着一支手机举起,亦或是暗暗偷拍
宣启闵扫视着这店的装修和陈列,尤其是见着对面靠墙而放的冷柜上用横幅标写着:不论荤素,按签收费,一签三毛
一桌均价三五百的店,这就是她的请客!
他们生意人,有个不成的规定,什么样的客户,什么样的段位身价,配备相应的招待。
就好比,一单五十万的生意,那就安排客户住大房。
一单五百万的生意,就住豪华房。
他在徐集眼里,到底算什么?
麻辣锅已经沸腾滚着了,徐集从坐下后,就只顾着拿串下串,丝毫没有想要提生日会说的策划案一事。
肖原野不住309宿舍后,陆一帆逮着空搬进来了。
他坐在宣启闵的身边,平时他跟徐集肖原野他们比起来已经算是最成熟的一个了。
可跟这样杀伐上过战场的将军对比,他还是个雏鸟。
陆一帆有些紧张,极力按捺着,脑子里不断的找台词,最后给宣启闵倒了一壶赠送的冰镇酸梅汁,故作沉稳大方:
“七爷,您好,我叫陆一帆,家里是做广式茶楼和火锅连锁”
陆一帆到底还是年纪小,到后面越说越乱,甚至嘴瓢说岔,自个把自个说得脸红了个天,羞的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宣启闵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陆一帆,什么也没说。
不是瞧不起,早个十年前,像他们此时这般年纪大时,他已经入账小百万了
气氛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陆一帆低着头,死咬着牙,很是懊悔自己居然连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都说不清楚
这时,对面的徐集起身过来,费劲地碰了一下他和宣启闵的杯子:
“像我们这种高中生,难得接触天花板大佬,希望七爷大方善良,喂点成功鸡汤什么的,我们也好铭记,将来受用最好。”
宣启闵依旧没动桌上那杯饮料,只是作声回应了:“鸡汤没有,只有一句劝告:多看书,少嫖娼。”
徐集:
针对性很强,侮辱性极高。
徐集拿了块西瓜看着陆一帆:“听到没有,说你呢,以后可千万别嫖,这可是七爷作为过来人的忠告,你要铭记于心,时刻警戒自我呀!”
陆一帆下意识有些不安地看向身边宣启闵的脸色,见那眉眼确让了几分不耐的戾意,一口紧张的唾沫咽下,他可不敢吭声了。
吃了没一半,徐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跟宣启闵吱声:
“七爷,借根烟?”
宣启闵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动一下筷子,终于等来了徐集这一句。
座位上的萧尤王锴他们眼看着俩人前后走出店门,透过超大的落地玻璃墙,眼见着俩人靠在墙角,徐集伸手问宣启闵要了一支烟点上,吸燃后,夹在指间,跟身边的宣启闵说着什么
王锴立马倾身,跟对面的陆一帆说小话:
“徐哥真的太牛批了,跟七爷这种大佬人物都处的来”
陆一帆表示同意:“徐集身上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会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愉快,跟她相处会有很舒服的放松感”
“是吧,果然优秀的人自带吸引体质”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带着点小兴奋。
桌上没动筷的,不止宣启闵一个。
萧尤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靠墙站的俩人一高一矮,男的西装革履,成熟稳重。
另一个,带着鸭舌帽,指间的香烟燃着隐隐的红,一手插着兜,站没站相
他刚才一直都没说话,多少也看出来了,这个宣七爷,唯独对徐集很是给面
“你在开玩笑?”
对于徐集所谓的策划,宣启闵很是怀疑,甚至举得徐集说话不经大脑,年轻愚蠢。
徐集对上宣启闵眼里的质疑:“我没有开玩笑,你不是想入军日化领域,江氏的日化做了二十多年,是个亲民有基础的老牌子了,包括它的生产线规模,以及它现在准备研发的新项目,各个方面都是个很成熟的企业机构。
收购江氏,不比你从头开始,大规模的投入和试水,依照现在的市场,哪怕是宣氏集团,大概也得一年多俩年内才能见到成效”
“是。”宣启闵很是认同,转而否定:“强行收购一个企业,收购的资金够我投三个规模不小的生产线了。”
就算富如宣氏,那也不可能说收购就收购。
江氏在日化领域上算是比较出彩的,尤其是前段时间找明星代言的那款面膜,一个月销量就达四千多万
如今江氏企业的品牌市场价值在四十亿左右,就算他想收购吞并,也得问人家应不应啊!
更何况,如果强行,那价格就不止是这了。
集团策划部门提交上来的预算价,前期最多也就是投入个俩三亿左右的成本就可以往回收,毕竟日化护肤这块也算是暴利行业
按照实际,江氏企业换算下来的价格,最多也就是在十二三亿左右。
就算能拿到这个破产抛售价,光一个品牌多花十个亿,他也是要好好想想的,毕竟是试水初入,不见得以宣氏集团的影响力再加上宣传,在俩年之内,收益不会直线上升
宣启闵要考虑的,生的犹豫,徐集全都想到了。
“你放心,给我开点工资,俩个月内,我会让江家,让江曼主动找你收购江氏企业,到时候,就看你心里的低价,和你们之间的谈判能到多少成交价了。”
“就凭你?”宣启闵全然不信。
虽说见徐钱多多第一面,他也不信她会医。
但商业上的事,不用于任何书本上的死记硬背,需要脑子的灵活和长久混迹的经验
徐集能开颅,他信了。
但他不信她能在俩个月的时间里,搞垮一个有着二三十年的老企业!
徐集也没想着几句话就能让宣启闵盲目的信从她。
她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牛我是吹出去了,你要是觉得宣氏入主日化行业这事可以往后拖俩个月,那你就跟我吱一声,要不然,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呗!”
徐集这个态度,竟然让宣启闵的心里有点动摇了。
几个呼吸间的思虑,他问了一句:
“多少钱能收购?”
徐集反问:“你的底线是多少?”
宣启闵想了想:“七八亿?”
他买个老房子,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不亏。
徐集瞥了他一眼,似有些嫌恶。
商人呀,砍价都直接对砍一半嘛!
“成,你的出价是七八亿,到时候实际给出的价格,中间存在的差价,就是我的辛苦费,工资另算啊!”
宣启闵眯了视线,听这意思,她还能在七八亿的基础上再压,来赚取中间差价?
这个问题已经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后续的细节和麻烦还需要再细聊,周围人来人往的,俩人也没再多说。
徐集把只抽了一口的烟对着墙拈灭,弹进了几米远的垃圾桶,黄白色的烟成一道弧线,命中目标
宣启闵:
耍什么帅!
快十二点,车子送他们回到秦北高中门口,其他人都下去了,宣启闵叫住了徐集
刚下车的萧尤立马僵住,回头看着,却被识相的王锴和陆一帆俩人一左一右地强行带走
不要打扰徐哥跟大佬的情感增进。
“你跟江家,有仇?”宣启闵饶有深意。
据江晚说,徐集的上学和生活用度,不都是江家资助的吗?
怎么,反咬一口?
徐集刚准备下车的腿收了回来,也不藏着掖着:“嗯,有仇,杀人的血海深仇!”
这话明明很重,可徐集说时的脸色,却丝毫不在意的云淡风轻。
要这么说,宣启闵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所以,你在利用我,向江家发起报复?”
徐集眨巴眨巴长睫,“你也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嗯?”
“江家早晚要完蛋,全看我动手早晚与否的心情罢了。要知道,在宴会上遇见你,以及你主动提及宣氏想要入主日化领域都是我没有预料设想的意外,所以只是一时兴起,谈不上什么利用。
与其说是利用,倒不如是因为自己不想吞江氏这块恶心的臭肉,所以才想着要送给你,顺便也从你这谋取一点额外的辛苦费,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宣启闵:“”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徐集起初提出要吞并江氏这个点,他是怀揣着九点九的怀疑,用那零点一的希望想看徐集是否真的能做到。
那现在,几率已经大幅度的变化,变为7:3了。
如果说是利用,亦或是其他隐瞒,他可能会终止合作。
就算再怎么有利可图,他也不至于会为了吃一块肉,心甘为他人驱使当做工具。
但莫名,徐集的坦诚,让他没有那么生厌。
或者,就想她所说的,这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宿舍楼下。
徐集刚走近,树下的萧尤便迎了上来。
“怎么不上去?”徐集随口一问。
“等你。”萧尤浅答。
“”
她发觉,自从小道士那点龌龊心思被她挑破藏不住后,越来越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