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集不屑呵了一声:“这事完不完,我说了算。”
“”
陆琴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次被个刚成年的娃子给唬住了。
见陆琴离开,徐集看了一眼江晚,眸中带着几分玩味:
“江同学,戏已经开场了,要不,陪一遭看到底吧!”
这一声挑衅,江晚眼里彻底无视了在场还有校长和姚警察,上前靠近:
“徐集,别太得意,云云错就错在太低估你了,要不是霍思雨这步没走好,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狂吗!”
徐集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二位以后再使绊子搞什么恶心的小动作,一定要擦干净屁股”
“不对。”徐集说着,想起什么,“柳云云可能以后就没那个缘分遇到了,你多加油。”
江晚:“”
也是,柳云云诬陷造谣,要单这事,学校最多也就是警告记过之类。
徐集拿出那四张照片反击,云云的名声在同级中算是彻底臭了,以后在学校怕不是都得低着头走路
可现在徐集居然报警,如果起诉的话,闹大了,那可是会负刑事责任的!
这事的严重后果,江晚不过一瞬便能分析清楚,此间,徐集偏头看向一旁的年轻警官:
“姚警官,一起吧,我现在没你在身边,可不安的很!”
说完不等回应,徐集转身,步子迈的很大,紧跟追上先前一步的陆琴。
姚警官没任何异议,连忙跟上。
江晚也想跟上去,却被校长易书容叫住,直截了当的问:
“江晚,柳云云这事,你有参与吗?”
他都不用出去看都大概猜到了什么情况。
现在同学之间的排挤,玩的真大,相对比他们那个年代的小打小闹,那都不算什么了。
江晚眼神透着受伤和坚定:“校长,您怕是不知道吧,把徐集送进秦北高中的,是我江家!”
易书容:“???”
这还真不知道。
所以,江晚和徐集,还有层比普通同学跟熟悉的一步关系了?
那刚才江晚说的那话,不像是朋友啊?
楼下,刚出办公楼,也不知道从哪涌现了一批拿着话筒收音和扛摄像装备的记着,一下把徐集和陆琴他们全都围了起来。
他们早就去过操场,录下了视频,等徐集一个电话,就冲出了进行他们的下一步工作
“请问你就是柳云云的母亲吗?你女儿自导自演,诬陷造谣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具了解,这应该不是柳云云第一次实施校园霸凌了吧?你作为母亲,是否觉得自己对孩子教育方面有所问题?”
“听说你家是清韵女装品牌的创始老板,这次事件是打算用钱私下解决吗?”
“你是徐同学吧,请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接憧,陆琴焦急上头,根本应对不暇。
倒是徐集,有意无意将半边红肿的脸侧向记者摄影,长睫轻垂,略有几分懦弱委屈:
“我身边的陆琴女士是柳云云的母亲,可能她也是被柳云云蒙在鼓里,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给了我一巴掌,还好学校早先报警,有警察介入在场,否则,我可能就不止挨着一巴掌了”
话还没说完,陆琴偏头瞪着身边的徐集,气的全然昏了头脑:
“说什么呢!要不是你先欺负我家云云,我会打你?你现在知道装乖卖可怜了啊?你横啊,你继续横啊!”
说时,还推了一把挨着她的徐集。
要不是身边姚警官搭了把手扶着,她就要被陆琴推到了。
徐集有些不耐地挑眉看了一眼热心扶她的姚警官,姚警官迟疑了一会,把徐集拉到身后,严厉不悦的对那些记者摄像说:
“这里是学校,请不要扰乱了公共秩序。这件事由警方介入,会给出一个最正确最公平的处理,还请大家不要过分放大和干涉”
徐集:“”
媒体镜头,现在就差几张她倒在地上可以用来作噱头议论的照片了,这姚警官真是
徐集背后扯了扯姚警官的衣服:“你先把这个陆琴带车里吧,要不然这些媒体不会散,我一会跟校长去操场把柳云云也给叫去,跟你一起回去笔录”
姚警官觉得可行,点了点头,身先士卒,挤出一条道来,先把陆琴给带走了。
徐集跟那些媒体都留原地,继续补充一些细节说明。
楼梯转角处,江晚不敢冒头,怕被镜头抓拍到,校长易书容也拐回了办公室,问责门口的保安怎么回事
江晚伸出半个头盯着徐集,胸口堵闷的厉害,真没想到徐集做事会这么绝
没一会,徐集跟一个看似有点职权的男人说话:
“发之前都审核一遍,马赛克糊我整张脸都成。”
她可不想出名。
这话隐约入了后面楼梯处江晚的耳里,她听不太真切,看徐集那颗光头,却有了些许什么思量
很快,安保把大批的记者都给请走,徐集看了一眼手机所指的时间,都这个点了,操场她也就不去了,该吃饭了。
徐集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无人的楼梯口,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潇洒离开。
傍晚六点四十,食堂。
徐集低着头专心干饭,时不时往萧尤王锴他们几个的食盘里夹肉,轮着来,倒是挺会雨露均沾。
萧尤他们四个可没徐集心大,一双双眼全盯着坐徐集左手边的姚警官,满是警惕。
陪吃的姚警官也很是拘谨,一脸严肃正气,有些不太知道该怎么正常跟这些年轻少年郎打交道了。
这徐集也真是的,说好一起回警局笔录,非说饿久了得先垫巴点,现在俩人还在车上等着呢!
吃了一半,徐集也挺无语的,抬眸看向对面几个愣头青,叹了口气:
“我就是去做个笔录,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别整的一副我好像进去了似的!”
萧尤率先回神,把自己碗里的肉全夹给了徐集:
“我陪你去吧!”
王锴立马插话:“要陪也是我陪啊,你算老几!”
萧尤:“”
果然,那天晚上就不该喝跟王锴友谊的那半杯酒。
不值。
徐集烦躁地翻了个白眼,幼儿园小朋友拌嘴又要开始了。
当然,最后谁也没坐上警车,毕竟,没位置了。
除了姚警官外,还有另一个开车的警官。
徐集要坐副驾驶,免得被后座的母女俩给再次暗伤。
姚警官迟疑了一下,把原先坐驾驶位的那个警官给使唤到后头去跟柳云云他们挤后座,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徐集刚上车,立马招来了柳云云和陆琴的谩骂,坐边上的警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手了,一声凶喝,俩个聒噪的女人立马老实
徐集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转而看向窗外,心情大好。
等他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一名西装革履的律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居然是上个月帮江晚作民事诉讼的书正律师事务所的丁律师。
丁早知道委托人是徐集,在法院,他全程没见着徐集,只顾着对律师界的天花板大佬王存瑞擦汗了。
这会,他一身西装衬托出好一副严肃贵派,见徐集从警车上下来,只有客气,没有恭敬:
“您好,您是徐集吧?我是书正律师事务所”
一番中规中矩的形式介绍,徐集看了一眼对方伸过来的手,没握,只是吩咐:
“相关的资料你应该都收到了吧!这一巴掌,十天的拘留,俩千块罚款,还有休养费,什么精神损失,以及被污蔑造谣后的相关心理疏导费,今天晚上给我数。”
这小词一套一套的,丁楞了一下,想了想,好像也没别的补充,只好应了一声。
“还有她”徐集往旁边看了一眼被带走在前面的柳云云:“满十八岁了,给我以诽谤罪论,刑拘争取一年,接下来,没有任何可私下调解和沟通的余地,交给你全权处理!”
徐集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刚上台阶的柳云云蓦然顿步,整个人再次傻楞。
她回头,对上徐集冰冷平和的视线,眸子轻颤:
“你说什么?”
徐集特别热心,单手置于唇角,作扩音意思,提了些声量:
“我说,你在里面好好做人,多看点思想品德方面的书,好好表现,说不定七八个月就放出来了!”
柳云云:“”
她要坐牢?
就因为这点小事?
柳云云情绪突然激动,将救命的目光看向身边陆琴:
“妈,妈我不能坐牢,妈你救救我啊!”
陆琴立马安抚,回呛徐集:“云云你别听她的,妈给你找律师,找最好的律师,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叫板!”
陆琴也是个没脑的急脾气,柳云云这点随谁的基因一下就能看出来。
“妈”柳云云莫名,胸口满是不安,止不住的蔓延放大。
许是踏上了派出所的土地,她现在很害怕,很害怕会真的像徐集说的那样
陆琴见柳云云脸上的眼泪,心一下软了,刚想继续安慰,身边的警官已经不耐烦了,催促着快点走
徐集来都来了,走了下流程,在笔录上签字之后,准备离开。
姚警官追到门口,说要送她
路上。
徐集忍不住了,偏头看向身边驾驶位的男人:
“我脸上有花吗?”
回派出所的路上他就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现在送她走,还在看!
毛都没有,看什么呢?
姚警官连忙归正视线,看着前方道路,一边解释:
“不是,我就是在想,你你年纪不大,做人挺有气势的!”
他实在是一时之间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尽管接触时间不过才这么俩小时不到。
但从出警去到校长办公室,眼见着徐集被打一巴掌,再到楼下记者,又是刚才跟律师的那番话,不难看出这个剃光头的高中生,啧,不一般。
他还没说,徐集没有直接拨打报警电话,像是把电话打到所长那去了,所长吩咐下面的人出警
所长人都下班了,还时不时问一句关注事件动向。
就刚才,他给所长发了一句徐集走了,所长立马让他去送
有钱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看来这个徐集的家世应该不简单,能跟所长搭上关系网。
徐集扯了一下嘴角,脑袋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向窗外划过的夜景,感叹了一句:
“人善被人欺,有些人也是蠢的可笑,我都留这么拽的发型了,是从哪看出来我好欺了?”
这话让姚警官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徐集冒青茬的光头。
正找话搭腔呢,徐集突然一句:
“我给你支点油费,你多送我一程呗!”
露山寺门口。
徐集没着急下车,拿出手机,作势就要给姚警官扫码付那点油钱。
姚警官坐着没动,只是看了一眼佛寺紧闭的大门:“露山寺晚上不接客,你来这干嘛?”
徐集纠正调侃:“那叫不待香客,什么不接客,你当露山寺什么营生呢”
姚警官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不自然,眼见着徐集下车后,又问起:
“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等你出来,不然你一个人没法下山”
徐集哐的一声把副驾驶车门关紧,偏头看了一眼佛寺的门墙,转而通过窗口,跟姚警官一声招呼:
“不用,我回家了,明天一早蹭着香客的车下去就行。”
说完迈步,顺着围墙,往后院的方向去。
姚警官呆在原地,透过前视镜看向黑夜里的佛寺门墙,心里又挤了一块想不通的纳闷。
徐集没敲门,攀了围墙,顺着小路走廊,去了厢院尽头老和尚的那间窗户旁。
山里的夏夜蟋蟀虫鸣不断,许是扰了老和尚的安眠,里面传了几声咳嗽,很快又陷入寂静,转而被虫鸣霸占。
徐集站了好大一会,觉着凉意侵身,有些发冷,这才回神,转而离开,去了大厅佛堂。
渡了金漆的佛祖像高高在上,那佛目慈悲祥和,可在徐集看来,那双眼,这身姿态,处处透着置之不理的冷漠。
上辈子她是个只会规矩敲钟的和弥,从小被老和尚灌输念叨,对佛,自然是有信仰和敬畏之心的。
如今,倒是觉着有些可笑了。
徐集没跪,盘腿坐在蒲团上,闻着那鼎炉里不断的香火,心口那团躁意,这才稍稍缓和冲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