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来人正是奉朱祁镇口谕,带着乾清宫一干太监宫女前来接紫芙的金英。
“见过金公公!”
数名之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管事麽麽齐齐来到金英面前,福身行礼。
之前用藤条打紫芙的管事麽麽一脸谄笑的看着金英,问道:“不知金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闻言,金英也没有因为她打紫芙而教训他,在他看来,这种事在皇宫是免不了的,况且,得罪了紫芙这个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女,即便紫芙不说,恐怕那些想要攀上紫芙高枝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于是,金英径直开口道:“杂家奉陛下口谕,前来接紫芙姑娘回乾清宫,不知麽麽有何见教?”
那管事麽麽深知,虽然她是在王振的授意下修理紫芙的,但这种事只可意会怎么好宣之于口。
但今日她确实是把紫芙得罪惨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金英她也得罪不起,更何况金英还有朱祁镇的口谕,她可不敢阻拦。
“奴婢不敢,只是,送人来的是清宁宫的余公公,奴婢不敢擅自放人。”
“呵呵,陛下已经去清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了,更何况,陛下想要一个宫女难道也要去请示太皇太后不成?”
因此,她便想以张氏来震慑金英,却不想,金英根本不为所动。
而另一边,紫芙在一众谄媚献好的太监宫女的搀扶下已经从地上起来了,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是有疼痛,但心里却是甜甜的,朱祁镇果然让人来救她了。
“当然不是。”
管事麽麽连忙摆手,开玩笑,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管事麽麽见此,知道她无法阻止,也就不再继续阻拦,恭恭敬敬的将金英和被搀扶着的紫芙送出了掖廷。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金英略带怜惜的看着紫芙。
不过,当他看到紫芙满脸感激的看向周围太监宫女时,毫不留情的淡然道:“杂家今日前来乾清宫向陛下请安,无意间透露了你昨夜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的消息,陛下这才得知你因为王振的陷害身陷掖廷,很是震怒,下令革去了王振的司礼监秉笔之职,又要撤换乾清宫的一干太监宫女。”
冰雪聪明的紫芙一听金英的话,便明白这些太监宫女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不想被撤换出乾清宫,却不料被金英戳穿。
一干乾清宫来的太监和宫女自然也听到了金英的话,纷纷面露尴尬之色,却又不敢多言,只得默然前行。
紫芙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在她看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一切自然是要先紧着朱祁镇,至于其他的,那都是可以忍受的,这一点,也是朱祁镇为什么这么喜欢紫芙的原因所在。
本分,毫不起眼的两个字,但它所代表的含义却是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奴婢多谢金公公在陛下面前求情!”
紫芙满含感激的对金英福身行了一礼。
她深知,金英此举,不但得罪了王振,更在无形中忤逆了张氏,以后难免会被张氏所恶,所以,金英完全当得起她的感谢。
至于乾清宫的众人,她没有决定他们去留的权力,能够做出决定的,唯有朱祁镇。
清宁宫。
刚刚起床还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梳妆打扮的张氏便得到朱祁镇前来请安的禀报,便听张氏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请皇帝进来吧。”
“是!”
太监领命,躬身退下。
朱祁镇并没有在清宁宫前等待太久,带着张氏口谕的太监便从清宁宫内快步来到朱祁镇的面前,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召见!”
“好,朕这就去。”
朱祁镇点了点头,便在太监的引领下带着王振径直朝清宁宫内走去。
一进入清宁宫,朱祁镇便看见了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素装的张氏,跪地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奴婢参见太皇太后。”
王振也紧随朱祁镇之后向张氏跪地行礼。
“皇帝来了,免礼吧。”
听到王振的声音,张氏心里便知道朱祁镇肯定是得知了紫芙被她打入掖庭的消息了,于是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不是因为紫芙的事,来向皇祖母兴师问罪来了?”
“皇祖母言重了,孙儿岂敢做此等大逆之事!”
刚刚站起身的朱祁镇闻言,顿时又毫不犹豫的跪伏在地,恭声解释道:“孙儿今早得知皇祖母昨夜将紫芙打入掖廷的消息,知道皇祖母肯定是什么地方误会紫芙了,这才特地带着王振过来向皇祖母解释。”
“误会?”
闻言,张氏忽的转过头,一脸怀疑的看着朱祁镇:“难道她蛊惑你私自离京是误会?”
“额…”
朱祁镇闻言,不由一阵尴尬,讪讪道:“是孙儿自己的主意。”
“你!?”
张氏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脸上的神情,确定朱祁镇并不是为了给紫芙开脱而撒谎之后,才面带不解之色的开口向朱祁镇问道:“为什么?”
跪在地上的朱祁镇看着张氏,回道:“孙儿毕竟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自然是要了解一下帝国的现状。”
“你才多大?”
张氏闻言,不由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随即,脸色严肃的看向朱祁镇,开口教训道:“你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了解国家的情况,而是跟着阁老们学习圣贤的治国之道!知道了吗?”
“是,孙儿受教了!”
朱祁镇只得乖乖领命,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意,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反驳:“孙儿定跟着阁老们学习圣贤之道。”
“恩,这就对了。”
对于朱祁镇的表现,张氏显然感到很满意:“行了,这就去吧。”
“是,皇祖母。”
朱祁镇起身,便向张氏躬身一礼,准备告退离开,就在此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振,不由开口问道:“皇祖母,那王振…”
站在一旁本以为逃过一劫的王振听到朱祁镇的话,顿时只感觉一阵天塌地陷,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你是皇帝,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询问哀家。”
经过了朱祁镇的一番解释之后,张氏也知道王振肯定是为了和紫芙争夺朱祁镇的圣眷才在昨夜说出那番话陷害紫芙,为的就是借张氏之手将紫芙从朱祁镇身边调离。
想通了这些的张氏心中顿时对王振警惕起来,现在她还在世,王振便敢在她面前陷害紫芙,若是她离世,没有了她的镇压,那王振还不得翻天覆地?
因此,张氏心中对王振杀心大起,不过现在看朱祁镇的样子,也不准备轻饶王振,于是,干脆放手,交给朱祁镇处理。
事实上,原历史确实如张氏所担忧的那般发生了。
亲政之后的朱祁镇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深宫中的原因,对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王振异常信任,从而导致了有明一代最大悲剧‘土木堡之变’的发生。
五十余位随驾的文武大臣、皇家勋戚、自永乐时期留下来的精锐三大营一扫而尽,就连身为皇帝的朱祁镇都被瓦剌太师也先俘虏,成为明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不过,这一世因为朱祁镇有着后世的记忆,所以,一开始便对王振起了杀心,只因为觉得现在留着王振还有用,这才一直将他留到了现在。
“陛下,陛下。”
跪伏在地的王振一听张氏的话,内心深感恐惧的他便急忙抱着朱祁镇的小腿,痛哭流涕的哀求道:“还请陛下看在奴婢多年尽心尽力服侍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唉。”
看着痛哭流涕的王振,朱祁镇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怜悯,毕竟是多年相伴之情,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的朱祁镇拥有着后世的意识记忆,理智占据了上风,毫不留情的对王振开口道:“看在你多年在朕身边尽心尽力服侍的份儿上,自今日起,你就去掖廷吧。”
“奴婢谢陛下隆恩!”
虽然早在乾清宫时便知道了朱祁镇的决定,但当朱祁镇真的作出决定之后,王振依然感到不敢置信。
不过,他虽然有些发蒙,但谢恩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认为他是在蔑视皇威,到时候就不是贬斥能了事的了。
王振的话音一落,殿中的太监便将他带离清宁宫,送往掖廷去了。
“皇祖母,孙儿告退了。”
随即,朱祁镇便不再理会被带走的王振,对张氏躬身一礼之后,便退出了内殿,径直离开了乾清宫。
“奴婢参见陛下!”
一干得到消息的贴身太监便齐齐静立于此,一见从清宁宫中出来的朱祁镇,纷纷跪地行礼。
“你们来了。”
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监们,朱祁镇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而是借着王振刚刚被贬的威势,淡淡开口告诫道:“王振的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只要你们实心用事,朕绝不亏待你们,但若在背后使阴谋诡计,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奴婢等谨遵陛下教诲!”
跪在地上的一干太监闻言,不禁纷纷磕头领命。
“你们起来吧。”
朱祁镇摆摆手,看向一名太监,吩咐道:“范弘,明天三法司会审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百户洪旭,你去旁听,别发表任何意见,回来给我说说会审的过程和结果。从今天起,你就提督东厂吧,朕等会儿会给金英说的”
“奴婢领旨!”
在场众太监闻言,纷纷面色大变,范弘更是下意识的跪地谢恩,等他谢完恩才反应过来,一脸迟疑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现在东厂是金公公在提督,陛下是不是…”
范弘以为朱祁镇忘了现在是金英提督东厂,有些担忧的提醒了一句。
“无妨,金英那里朕去说,你只管去就是。”
看着跪伏在地的范弘,他不骄不躁的表现看得朱祁镇连连暗自点头,宫内的太监也不完全都是王振之流嘛。
“奴婢谢陛下隆恩。”
范弘在一干同僚艳羡的注视之下,磕头领命。
大明第一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