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当属周旦,曾发誓要保护好小舞,面对她要受鞭刑之苦,却感到无能为力,转眼间,自己不但食言,还要失去最珍视的知音。
周旦掩饰不住的悲痛欲绝神情,落入周大王等人眼中,任谁也能看出来,他与那个小奴婢,绝不是主仆和所谓知音那么简单。
太王太后手指着周锦年和周度,吩咐,“你二人,现在,就去执刑吧”。
“是!祖母”
周度应着,拉着呆若木鸡般的周锦年,偷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大王,无奈地离开,他俩心里都还是很怕王兄。
周旦满脸焦色,施礼也要告辞,“祖母、大王,臣……”。
太王太后插嘴打断,“哦,旦儿,守着你王兄,现在正好……说说你的婚事”。
看了看周大王,又瞧向木呆的周旦,太王太后叹了口气,继续道:“祖母记得,你王兄曾提过,吕丞相的小女儿相貌端庄,知书达理,是个一等一的好女子,旦儿,你思考的如何啦?”。
周旦心内乱糟糟的,记挂要被行刑的小舞,低垂的眼眸,力图遮盖住所有的悲伤,他无心其他,急急找着理由。
“祖母,孙儿,还没有选好府邸,现在,还不能考虑成婚的事”
周大王周珷举目望着周旦,梭巡着他脸上的表情,明白他又是在故意推脱。
“四弟,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想成婚,这事嘛,最是简单,你就将新娘……迎进你的周公宫吧,孤也希望你能住在宫中,这样孤夜不能寐时,传你……也方便些。至于府邸,慢慢寻建就是”
“臣弟,谢大王厚爱,但,这……不符合规矩,臣弟不能逾矩,望大王体谅”
瞟看着周旦,周鲜轻斥,“什么规矩?王兄说的话……就是圣旨,莫非,你想要抗旨不成?”。
周旦满面痛苦,忙跪下叩头,“臣弟不敢抗旨,请大王,再给臣弟一些时间”。
“好!就再给你一些时间,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
实在是挂念小舞,周旦心如油烹,“请王兄、祖母恩准,臣请先行告退”。
没有理会心急火燎的周旦,周珷转向祖母,温声问:“祖母,可还有事交代?”。
周珷和祖母一唱一和,就是想拦着周旦去暴室扰乱行刑,他们都已看出来,周旦与小奴婢关系不正常,周旦简直如变了一个人,完全乱了分寸,藏不住满心的悲伤。
一个王家子弟,怎么可以对一个奴隶动感情?迎娶,更是想都不能想,纵使是侍妾也不行,纵使赎了身也不行,曾为奴的事实无法改变,王家子女婚姻关乎王家的颜面,何况周旦声名远播,他的名声直接关乎大周国的声誉。
太王太后打小舞,不单单是惩罚她犯了宫规,更重要的打给周锦年看,让他长长记性,也是提醒周旦要懂得收敛。
估计差不多行完刑了,太王太后长叹了口气,“旦儿,在你宫中,出现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你该好好整治一下,要好生安慰下……受伤的婢女,毕竟,她是你的枕边人,等你大婚时,应是给她名分……一同迎进门的,将来,她还要给你生儿育女,好好待人家才是,好好想想,哪一个更重要?去吧”。
“是!祖母,王兄,臣告退”,周旦说完,就慌不择路地离开。
看见周旦丢盔卸甲样,周鲜嘴角勾起一丝阴笑,看了看周大王和祖母,故意煽风点火。
“依臣看,四弟的魂……早都飞走了,呵,那小奴婢,当真不简单呐,若再大大,还不成了妖?”
太王太后瞪了一眼周鲜,嗔道:”哼!你作的妖还少吗?最该收敛的,是你才对吧,唉!都长大了,反倒一个个都不省心啦”。
周鲜偷睨了一眼周大王,对太王太后撒娇卖萌道:“祖母,总是偏袒弟弟们,难道?我就不是您的……亲孙儿吗?孙儿,当真伤心呐”。
王宫,暴室监牢内。
因屁股上挨了两棍子,小舞斜靠在墙上,这样就压不到伤口。
她
小舞独自抹着眼泪,为自己刚差一点被打死,为即将到来的灾祸,为爹还在客栈病榻上呻吟,为师傅给的竹笛被没收了……
感觉世界一片灰暗,小舞很害怕、很难过、很绝望,除了流眼泪,她不知该怎么办?完全没了主意。
正哭着,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两个狱吏走了进来,其中就有被小舞咬的那个,他狞笑着一边拉小舞身上的锁链,一边说着风凉话。
“走吧,该你……好好享受下,鞭子的味道了”
“带我去哪?”
“嘿嘿,去了,不就知道啦?”
小舞被两人拉扯进刑堂,一眼就看见周锦年,感觉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拽住他的袍袖,大喊,“小侯爷,救我,我还不能死,我爹……”。
周锦年深低着头,脸色阴沉,目光躲闪,他无法回答小舞,愣了片刻,挥袖甩开她的手。
“小,侯,爷?”
发现周锦年无精打采,又甩开自己,小舞泪眼紧紧盯着他,心一下就跌进了谷底,预感到他没有请下懿旨,无法解救自己。
小舞已被铁链绑在一个木架上,心里清楚,自己今日已难逃一死。
暴室主事将水桶中浸泡的一根皮鞭,递给周锦年,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急不可待地催促。
“小侯爷,该执刑了”
小舞听言,被惊的直楞楞望着周锦年,泪水又流了一脸。
“你!?……”
周锦年犹豫地接过皮鞭,走到小舞身前,抬起满含悲伤和歉意的大眼,望进小舞饱含不解、泪水涟涟的双眸,吞吞吐吐地说到。
“小贱奴,这是小爷,能做到的,唯一……能救你活命的法子了,你要怨小爷,就怨吧”
周锦年说完,轮起鞭子狠命朝小舞挥去,因为以打晕为标准,打的鞭数越多,小舞受的罪就越多,周锦年从小就练武,鞭上灌上了力道,鞭子下去很是毒狠。
“啪!”
“啊!”
“一,二……十五”
鞭子落在身上的“啪!啪”声,和稚嫩的“啊!啊”惨叫声,加上狱吏的报数声,响彻在黑暗潮湿的暴室内。
周锦年的每鞭下去,小舞都被打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鞭痕流淌着血,粗布的杂役服被抽开了花,鲜红的血一点点把衣袍染红。
没一鞭下去,周锦年的心都会狠狠的疼一下,祖母惩戒的不止是个小奴隶,而是杀鸡骇猴,打给他看的,受警示惩戒是他。周锦年内心痛苦万状,比鞭子打在自己身上,还感觉到疼。
很远就听到小舞惨叫声的周旦,已眼中噙满泪水,他发誓要保护的小姑娘,却在自己宫内被迫害,正在被伤害遭罪,自己却无能为力,周旦的心已被鞭打的七零八碎。
小舞凄厉绝望的叫声,已渐渐嘶哑无力,头也无力再抬起。
周锦年眉毛都快拧成了死结,整个人难受的快要窒息,他想让折磨快些结束,他大口喘着粗气,在水桶中沾了下皮鞭,水顿时变成了红色,周锦年的心更疼了,不忍再看,闭上眼,鞭子又狠狠轮了出去。
“十六……十九”
“啊!”
“二十”
“禀告小侯爷,她,已经晕死过去”
周锦年颓然扔下皮鞭,想要去解小舞身上的铁链,他想要带小舞,去尽快疗伤,但眼前一黑,踉跄两步,被身后的周度搀扶住。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小舞前生因好奇,让九殿阎王平等王之子陆莽,带她去阿鼻大地狱去玩,结果被地狱的惨状,吓回原形,变成一只白鹿。
魔王二王子慕白气怒攻心,命人抽了陆莽二十魔鞭,来人间渡劫的陆莽,就是这生的周锦年,被祖母逼迫着,亲手鞭打了小舞,还了前世所受的二十鞭委屈。
种善因而得善果,心存善念天必从之,心存恶念歹必行之。我劝世人多积善,因果报应不曾断。
满脸泪水的周旦跌跌撞撞冲了过来,赤红的眼睛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他怒视着周锦年,大吼:“混蛋,不许动她”。
周度和周锦年、三哥周鲜都是一伙的,也不喜欢周旦整日装腔作势的样,他不满地插话,“四哥,你说什么?”。
周旦没了往日的斯文,一脸的愤怒,咬牙一字一句道:“我,让……你们……都滚!”。
周度从未见过如此暴烈的四哥,有些气弱地回嘴:“她,现在,已不是……你宫里的奴婢,你,也没资格……动她”。
周锦年身心经历一场折磨,突然有无力、无助、无奈觉,他失魂落魄,破天荒地妥协了。
“算了,随他吧”
周锦年望着,被自己打的惨不忍睹的小舞,心疼的更加厉害,知道周旦对她好,也会马上给她治伤,将小舞交给他,此刻是最放心的。
周锦年突然有些后悔,严重怀疑自己,把小舞从周旦手里抢出来,真的做对了吗?
周旦在君宝的帮助下,从刑架上卸下小舞,抱着她直流泪。
“小舞,醒醒,快醒醒!我是周旦,你快醒醒,君宝,快传太医,快”
“是!”
“小舞,醒醒,求你,你是我买回来的,没我的命令,你不能死,你听见没有?别抛下我”
周度被惊呆了,他看见周旦竟为一个奴隶在流泪,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周锦年形如稿木般站着,自己是罪魁祸首,自己又是侩子手,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犯了错,受惩罚的,却是还少不更事的女孩?这真的公平吗?
周度的嘴巴被惊圆,久久不能闭上,一向温文尔雅、阳光白雪的四哥,为个小贱婢,竟会如此狼狈失态,他真对这小贱奴动了真情?
周锦年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拼杀,失了所有力气,身心疲惫地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太医来了,给小舞检查了伤,从医箱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丸药,放到小舞的嘴里,施礼禀告。
“公爷,这只是疼痛引起的昏迷,没有生命之忧,下官已给她服下回气金丹,四五个时辰后,就会清醒的,当务之急,要快些替她处理伤口,若两日内,没有感染高烧,半个月,应该就会痊愈的”
“好!”
周旦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说完,打横抱起小舞,就向暴室外走去。
觉得会有损公爷的名誉,君宝忙拦住,“公爷,让臣来”。
周旦一脸凝重悲伤,“不用!躲开”。
“四哥,你这样做,有违……懿旨”,周度不忿,在周旦身后嚷嚷着。
周旦理都没理,他一心要马上治好小舞的伤,一路抱着小舞回宫,沿途到处是伸头探脑的寺人宫婢,无人例外,都被惊圆了嘴巴。
重视礼仪的谦谦君子,极度爱惜声名的周旦,抱着小奴婢的荒唐举动,一时轰动了整个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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