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和翠儿一起离开希夷仙府,化青烟直奔南天门而去。
到了南天门,小舞和翠儿被两个白盔白甲的天罡卫持戟挡住,其中一个指着小舞厉声道:“雍正宫娘娘命,立刻拒捕这个宫内逃奴”。
话音刚落,七八个天罡卫举着长戟,呼啦啦就围拢了过来。
小舞对那个说话的天罡卫,急急解释,“你休要乱说,是太子殿下同意我离开的”。
天罡卫伸手,道:“那,速出示太子令命”。
“我?……”,小舞确实没有想到这步,顿时哑口。
“没有?……那就是私自出逃,抓起来”
翠儿祭出长剑,挡在小舞面前与天罡卫对峙,最终不得磕开刺过来的长戟,混战到一处。
四个天罡卫持长戟也刺向小舞,小舞左躲右闪,高喊:“住手!定是误会了,太子殿下确实已准许我出宫,你们可以问炎文星君,他可以给我作证”。
天罡卫根本不听小舞解释,长戟带着凌厉气劲从四方呼啸刺来,小舞只得祭出长剑,手上灌上气力与四人周旋,战十几个回合后,小舞渐渐不敌,肩膀和腿上都被刺伤好几处。当四杆戟又齐齐刺向她时,小舞飞掠到空中,身形还未立稳,就被一个穿红斗篷的将领,手中运起光华的掌风,狠狠击中后背。
小舞“啊!”地喊了一声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四杆长戟同时架在她身上,再无法动弹,天将抛出一根闪亮的捆仙链,将小舞捆了个结结实实。
翠儿听见小舞的叫声,一时分神也被长戟挑飞在地,她挣扎站起来,要抢救已被捆绑的小舞,被红斗篷的天将拦住,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只见剑气如虹,掌劲如风,搅动浓雾滚滚如白练舞动,十七八个回合后,双方运力僵持较量。
“小心!”
小舞凄厉的喊声未落,只见一杆长戟“噗哧”一声刺进翠儿身体,翠儿被天将的劲力弹飞几丈远,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敬章殿大殿中央,一只错金麒麟兽大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大殿内香气缭绕。
沩姒娘娘穿凤冠霞帔,神色威严地端坐在雕龙刻凤的宝座上,她下手侧位,坐着珠光宝气、满眼得意的武魅娘娘,嫣然立于阶下,还有十几名宫娥宫人服侍左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台阶下,一躺一跪浑身是血的两个人,两人背后各站着两个穿盔带甲的武卫。
擎天刚散朝,正与太白金星边聊边一同走出凌霄宝殿,发现炎文正在阶下,满脸焦急站立不安地等他。
擎天与太白金星施礼道别,迎向跑过来的炎文,炎文施礼直截了当道:“太子殿下,雍正宫宫内急报,鹿小舞私自逃走”。
擎天焦急地问:“她现在在哪里?”。
“在南天门,被天罡卫拦截,已押送回雍正宫”
“谁干的?”
“方相说,是……沩姒娘娘亲自安排的”
“坏了!”
炎文刚听见“坏了”两个字,就见太子擎天化流光离去,炎文不敢耽搁,也紧随其后。
到了敬章殿,宫人一声“太子殿下驾到!”的唱报,令殿上所有人都跪下行礼迎接,沩姒亲自迎接擎天坐在首座,自己则坐到侧位上。
擎天阴沉着脸坐在殿首,看见小舞满面怒容跪趴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上嘴上都是血,明显受伤不轻,她身旁躺着已昏迷的翠儿。
沩姒偷瞄着擎天,暗惊太子来的竟如此之快,心中有一丝发慌,但表面依旧维持着端庄平和的神态,她起身微微施礼,率先开口:“君上来到正好,臣妾正在审逃跑的宫婢……毕竟,她曾是君上的书童,该如何处罚?还请君上定夺”。
擎天只瞥看了沩姒一眼,并未开口。
沩姒见太子未置一词,转头对一起跟进来的炎文,正色道:“星君来的也正好,本宫正想确认,是不是星君允许,并亲自送鹿小舞出的宫?”。
炎文今日一直跟在擎天身边,被沩娰的话问的糊涂,他实话实说道:“回娘娘的话,下官今日始终陪在太子身边,没有见过鹿小舞,又何来送她出宫之言?”。
沩娰听罢,面向小舞,大声厉喝:“大胆贱婢!竟敢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星君按太子殿下意思,应允你离宫的吗?你自己也听到了,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辩驳抵赖?”。
小舞用手支地,浑身颤抖,气愤地看向炎文,怒道:“星君,不是你说,太子殿下知道我求见之事,已准许我离开的吗?不是你将我送出宫门的吗?我还托你转交殿下一封告别信,只这一会功夫,你就不认……这是何意?……你为何要害我?!”。
炎文心中顿时明白,自己身份可能被别人利用,忙解释提醒,“鹿小舞,我今日一直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确实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你想想,那人真的像我吗?一定要好好想想”。
武魅娇滴滴的声音,在片刻的冷场后,插话进来,“传侍卫问问,不就马上会知道,到底是不是星宿送的了?”。
“传!”,擎天寒冷如冰的声音随即传出。
不一会,宫门前执守的两个守卫进来,跪地行礼。
沩姒指着小舞,对两个守卫问:“本宫问你们,今日,你们见到司文星君,送这个仙娥出宫门了吗?”。
两个侍卫打量了一眼小舞,连忙回禀,“回娘娘的话,属下今日没见过司文星君,但……却被这仙娥暗施了迷幻术,还是司武星君帮着解开的……属下未守好宫门,甘愿领受责罚”。
所有的口供都指向小舞在撒谎,是她施迷幻术逃出的雍正宫,小舞是百口难辨,她眼神近乎哀求地望着擎天,摇着头解释,“他们在撒谎!我没有……没有!”。
擎天蹙眉,冷冷地望着小舞,他相信她更心疼她,但不知从何处帮她脱困。
炎文见此情景,看了一眼犯难的太子,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大殿。
武魅见众人都不说话,就趁机插话,给出自己的判决意见,“私逃出宫,还撒谎狡辩,还敢硬闯南天门,这罪该当诛”。
见没有人搭理她,弄的武魅很是尴尬,忙罗帕捂嘴,轻咳着掩饰。
场面有些尴尬,这时,小舞身后穿盔甲的武卫双手托着一个包袱,禀告道:“禀告太子殿下、天妃娘娘,刚才从南天门押解回来时,从这仙娥身上掉下来个包袱,属下也一起带了回来”。
擎天在小舞房内见过这个包袱,冷声命令:“打开!”。
随着包袱的打开,承华殿内的夜明珠、小金器和一些珠宝“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另外,还有一幅画和一卷书简。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小舞更是惊的目瞪口哆、呆若木鸡。
这时,有一内官进来传话:“禀告太子殿下、天妃娘娘,七殿下和九殿下殿外求见”。
“去回复两位殿下,就说本宫正忙,改日再来吧”
内宫感到为难,又吞吐道:“两位殿下说……如果不让进,他们就……”。
“他们就怎样?”,沩姒厉声问,心想若让这两个殿下进来,那定是大麻烦,一定得想办法阻拦。
内官战战兢兢地回话:“他们说……就……闯殿”。
沩姒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本宫的敬章殿,是誰想闯,就能闯的了的吗?去通告二位殿下,就说太子殿下在此,让他们不可造次,速速离去”。
擎天瞥了一眼炎文,两人目光交集,他顿时明白是炎文的安排,遂沉声开口,“宣他们进来吧,本君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子箫、贵琰跟着内官进入大殿行礼,“给太子哥哥请安!给天妃娘娘请安!”
“起来说话”,擎天面带不悦,声音冷的如带着冰碴,“你俩来此,有何了不得的急事?说!”。
贵琰蹲在小舞面前,见她一身的伤,顿时气愤道:“听说,臣弟的朋友鹿小舞,被打伤带到这里,故来看看,臣弟怕她受无妄之灾”。
沩姒满脸怒色,将话直怼回去,“九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本宫要加害她吗?殿下不妨自己看看地上的东西,是不是还会说,她还是殿下的朋友?”。
此时,子箫单腿跪在小舞身前,探视伤情,擎天见他封了小舞的主脉,明白小舞受了内伤。
贵琰寸步不让,回嘴道:“哼!本殿下就是相信她!呵呵,这些珠宝啊,在她眼里如粪土无异……娘娘说她偷的证据,就是因为在她包袱里?……几经人手,搜出来又如何?我还想说,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故意放进去栽赃嫁祸的呐”。
武魅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说话表态了,她可不能让两个殿下,坏了谋划已久的大计,傲娇开口:“怎么说,这事也是雍正宫自己的事,就不劳二位殿下操心了,还是请回避的好”。
擎天显得很不耐烦,冷声打断,“好了!都闭嘴……把那书简和画呈过来”。
嫣然上前拿了两样,躬身递给太子,擎天先打开书简,见是小舞列着要去闯荡的地方,只撇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地上。
沩姒用眼示意知薇捡拾起来,只简单看了两眼,见没什么价值,就随手还给了知薇。
擎天黑着脸又打开画,见是一个翩翩美少年的背影,他认出是小舞画的。
她为什么会画这副画?为什么走也带着?她和这画中人有何关系?难道她心心念念离开,对自己的情感置若罔闻,是为了这个美少年?一堆的问题顿时涌上心头,擎天眉毛皱了又皱,怨怼嫉恨之火在眼中生起。
见太子拿着画,神情更冷冽,武魅看到了机会,急不可待地禀告:“君上,这画是那贱婢画的,是臣妾和嫣然亲眼所见,被发现时,她满脸涨红,神情慌张……当时,臣妾就猜这画中人,可能是她相好之人……果不其然,臣妾的侍女青衣讲过,在落英殿旁边的池塘旁,她曾见过这贱婢私会一白衣男子……后来还听说,有武卫也曾在那,抓捕过一个私进宫的白衣男子,是这贱婢在现场帮着男子逃脱……现在串联起来,定是她私会画中男子无疑”。
突来的惊人消息,让擎天感到猝不及防,心中也闪过疑惑,但嫉妒心还是占了上峰,他冷冽着脸,沉声吩咐,“去,宣证人来!”。
情爱中无智者!
子箫也惊圆了眼睛,不置可否地望向小舞。热恋人的心中,容不下他人染指。
擎天手里拿着画,目光凌厉地盯着小舞,怒道:”鹿小舞,你如何解释这些珠宝?还有……这幅画?……说!”。
小舞慢慢勾起嘴角,苍白的满脸满是嘲笑和厌恶,“这珠宝,非我之物,问我为什么在这?那该去问问……做了这事的人,顺便也问问……他的良心,会不会感到痛!”。
小舞因气愤涨红了脸,撑着最后的力气,坚持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维护住最后的尊严,她咳喘半晌,继续道:“这副画是我所画,这背影经常出现在我梦里,我根本不知他是谁?哪里会有一个真公子私会?……谁作孽,自有天报应!……我话尽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沩娰瞟见太子擎天,在强压怒不可遏的愤怒,就更雪上加霜,补充道:“梦中的背影?贱婢,你是在讲笑话吗?人证物证都在,你还嘴硬?!……刚刚你就攀污星君放你出宫,结果怎样?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你是假话连篇,简直是罪该万死!”。
贵琰气的拳头紧攥,正要说话,殿外有人进来。
被传唤的侍女青衣和两个武卫被带进殿来,他们跪在殿中,都分别讲了白衣男子和小舞在池塘边是如何私会?如何从后山逃走?以及怕挨罚没敢禀告等事,相互佐证,令人不得不信。
小舞听完,气极反笑,“哈哈,哈哈,你们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不做戏子,真是亏才的很呐”。
再无力气辩解,也不想再辩解了,小舞脸上挂着嘲笑,面对一干人等。面对强大的证据,连了解自己的太子和子箫都不相信自己,除了无言,她又能如何?
武魅被小舞当众骂成戏子,自然不乐意,没沉住气,呵斥道:“大胆贱奴!敢对主子含沙射影,来人!给我掌嘴”。
贵琰再也忍无可忍了,他大喊道:“我看谁敢!……哼!你们还能编的更精彩些吗?她,一个黄毛小丫头,现在连什么男女之情,都还没搞明白,你们就能编出来,她在宫中私会情郎?!……哦,本殿下三天两头与她在一起,那你们告诉本殿下,我与她之间,该算什么关系?……来,来呀!谁先说?……怎么?都哑巴了”。
此刻,擎天和慕白都暗暗敬佩贵琰,刚才二人面对证据都起了疑惑,而贵琰却坚定地相信了小舞。
小舞满眼含泪,感激地望了一眼贵琰,四目对视,真诚而温暖!
炎文见小舞神志已开始恍惚、整个身子在摇摇欲坠,他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忙上前替太子擎天解围,施礼禀告道:“太子殿下,觐见的时间快到了,殿下,该起驾了”。
“好!本君知道了“,擎天明白炎文的意图,一万多年的默契,他们早已经心有灵犀,“本君,也都听明白了,三项罪名确实也天衣无缝,判……棒杀!”。
除了小舞,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小舞不惊,是觉得这么多人费尽心机算计自己,走到这步,丝毫都不奇怪了。
沩姒、武魅、嫣然及一些侍者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喜悦得意之色。
子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望着擎天,流泪叩头苦求:“太子哥哥,这些证据均有可疑之处,不查清楚就棒杀,这对小舞不公!难道……难道太子哥哥就丝毫不顾念……与小舞百年的情意吗?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就从轻发落小舞吧”。
贵琰愤然挡在小舞年前,防止武卫带走她,他目呲欲裂,愤怒道:“要棒杀鹿小舞,那先要看我九殿下,同意不同意?”。
沩娰怒视着贵琰,厉声提醒着厉害性,希望吓退贵琰,“雍正宫的事,九殿下没资格掺和……难道,你敢忤逆不成?”。
贵琰冷哼道:“这事,本殿下掺和定了,有本事就先棒杀了我……我定还要禀告天君,青天白日下,雍正宫里净是些草菅人命的腌臜事……天庭是讲天理的地方,就等着天君来给评判评判吧”。
炎文见状,也忙施礼禀告:“太子殿下,臣觉得,鹿小舞言之凿凿,说是臣送她出的宫,万一……她所言是真,那必定是有人冒充了臣……臣是殿下身侧之人,如此明目张胆、胡作非为,怕就不是送不送出宫,那么简单的事了?……望太子殿下先留下鹿小舞,协助臣,彻查是否有冒充之事,这……可是关系到太子殿下安危的大事,不可不详查,请太子殿下恩准”。
擎天阴厉着脸,环视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落在贵琰身上,面上有一丝难色划过,缓声说:“炎文说的有道理,敢打本太子身边人的主意,是该查查清楚了……今日匆忙,一些证据确实还有待澄清……本君的雍正宫,绝不是枉杀无辜的地方。不清不楚的事,九殿下也不可乱说,扰了日理万机的天君,那万万不妥……本君答应你,再细查此事,也让你俩心服口服”。
擎天口吻中,净是怕雍正宫丑事,外露给天君的担忧,他改变主意,也是迫于压力的不得不妥协之举。
擎天和贵琰两兄弟唱了一出双簧好戏,让小舞才得以摆脱困境。
擎天看了看武魅,又面向沩娰,一脸愤怒道:“前几日,书童引诱太子房内过夜的谣言,传的是沸沸扬扬,沩娰,你主管后宫,是不是也该查查此事了?这样的事也能置若罔闻吗?……本君绝不允许,有人在这雍正宫内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依本君看,是该对雍正宫重新梳理梳理,彻底整治整治了”。
见太子盛怒,口吻中明显是对自己不满,沩姒心中气恨武魅故意生事,使自己落下管理后宫不力的罪名,自觉气短,沩娰忙跪地请罪,“是臣妾失察,有损了君上清誉,臣妾一定细查那些搬弄是非之人,必重重处罚,请君上宽恕臣妾的错”。
“知错就好,起来吧……本君有要务在身,今日就到此吧……炎文听令,将鹿小舞押入落英殿囚禁,待查清事实后,再行处置……没有本君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落英殿半步……命人将那个女子送回希夷仙府”,擎天一脸没有转圜可商量余地的表情,命令道。
武魅不想错失机会,大着胆子阻拦,“君上,不能就这样,放过那……”。
“放肆!难道本君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擎天黑着脸怒声断喝,他不再听任何解释,甩袖径直向殿外走去。
见太子对自己发火,武魅哪还敢顶撞,赶紧行礼请罪,“请君上恕罪!”。
权利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倚靠它,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甚至为所欲为,擎天利用了这一点。
众人行礼送太子擎天离开,沩姒、武魅满脸气愤地坐回座位上。
嫣然看着沩姒和武魅,提醒道:“落英殿是冷宫,是犯错嫔妃住的地方,将那小贱婢囚禁在那里,不就是承认,她是后宫之人了?”。
沩姒满脸沮丧,哼道:“今日一闹,倒是成全了太子心意……哼!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以后再相机而动吧”。
武魅面露后悔之色,咬牙切齿地说:“早知这般情景,就该让武卫拘捕时,直接打死,至少弄残她,看小贱婢,还怎么魅惑太子殿下?”。
沩娰觉得,有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懊丧感,她有气无力道:“现在也够她受了……你说的容易,若直接打死那书童?怕太子殿下对你我,早不是刚才的态度了”。
敬章殿内,充溢着长吁短叹之声和压抑颓丧之气,一场精心的算计变成了闹剧,最终,没有一个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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