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真的是医生？】
【？？？这我骗你干嘛？】
【那是在哪儿上班的？是丹阳么？】
【本来是在丹阳，但是已经不怎么上班了，杂活都有底下的小家伙们做，我现在还挺清闲的。除非真有什么大事儿需要我出面，比如之前的钩端螺旋体传染了不少人，我才亲自出马。不然的话就一个人待家里看看书，和一些大佬们聊聊现如今的医疗环境之类的问题......】
袁天驰站在电梯口，歪着脑袋看向小弟的手机屏幕，脑门挂下几条黑线。
连钩端螺旋体这样的旧事儿都被拿出来说了，证明这人确实了解过祁镜的过去，但对性格的把握也太不到位了。
但凡懂祁镜的都知道，诊断就是解谜，过程才是最重要的，结果只是个附赠品罢了。而谜团一旦被解开也就失去了原本的魅力，根本没必要拿到别人面前细说。
况且，祁镜怎么可能在介绍自己时候说那么大段的话，一般都是报个名字，最多再报个医院了事。如果是上了QQ那就更夸张了，那个头像基本处于永远静默的状态。除非真有事儿找他，否则一概不回消息。
“还挺会编的，真t恶心......”袁天驰摇摇头，想要好好戏弄戏弄他，“问他最近经常肚子疼怎么办？”
手下听了点点头，很快现编了几条讯息，装作很急但又有些唐突的感觉，还稍稍添了些蠢萌的元素迷惑对方，然后一并打包发了过去：
【对了，医生小哥，我最近时不时就会肚子疼。】
【疼起来什么事儿都做不了，真的难受死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啊，对了，我这么问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一上来就找你问这些问题。但我疼起来真的很不舒服，我要求不高的，只要不疼就行了，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吃呢？】
手指刚停，袁天驰便扫了眼内容，点点头：“嗯，急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不错，看看他反应。”
反应来得不算快，显然对方在思考怎么回复比较得体：【疼得厉害么？】
【挺厉害的，不过一阵阵的，有时厉害，有时就还好，我自己也说不准】
【医生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我见不到你人，只说个肚子疼我也拿捏不准啊。要不这样，你去医院挂个号吧，离家最近的是哪家医院？】
“呵呵，还真是老手啊，遇到专业性强一点的问题就尽量避开。就算说不出答案，但该保证的好男人形象绝对不能破。”手下笑呵呵地说道，“而且他还把话题成功引到了医院身上，至少这么说不会犯错。”
袁天驰看了看他：“继续聊。”
“好嘞~”
【医生哥哥，我家周围没什么医院，最近的也得开半小时车呢】
显然“开车”两字成功勾引到了对方，引起了温之清的兴趣，很快就顺着“开车”的思路聊到了“钱”这个关键点上：【你开车啊？肚子疼开车不太好，万一出什么事儿，车撞了可要费不少钱的。】
见对方上钩，这里开始摊牌。
不过直接摊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在表述上要尽量模糊化自己的经济基础，吊足他的胃口：【钱？额，我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还是先解决肚子疼的事儿吧，刚才这么一聊，我又疼起来了】
“袁哥，电梯快来了。”
“嗯......”袁天驰看了眼往下不停掉的数字，又看了看屏幕上的聊天内容，忽然改了主意，“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现在是法制社会，万事得讲究个证据，我看还是先等等吧。”
“等等？”
袁天驰揉了揉脑门，意识到昨晚上的酒确实还没醒透，要不然自己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再多聊些劲爆点的东西出来，留着聊天记录，这样咱们才好下手，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
两个小弟看了看自己的大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袁哥，要不咱们还是去街对面的KFC吧，那儿有空调。”
丹阳的夏天如狼似虎，他们俩看似身材壮实，但这天气和闷热的底楼大厅也足够磨掉他们的性子。袁天驰不是什么黑心老板，大手一挥：“走走走，这儿也确实够热的。也别去什么KFC了，隔壁就是星巴克，想喝什么随便点。”
“谢袁哥......”
“先别急着谢，事儿给我办漂亮了！”
“您放心，这条大鱼保准给您钓出来。”
......
袁天驰受的是正统教育，除了有些小偷小摸的坏习惯外，其他都很正常。现在乍看上去油里油气的，但真要到了需要他卖弄的时候，反而没了祁镜那种玩乐的态度，更拉不下这张老脸去假扮个小姑娘去和骗子作纠缠。
大热天的咖啡厅里确实很舒服，袁天驰三人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头顶就有中央空调送来冷风，吹得他们一阵清凉。
不过在那个QQ聊天栏里，未曾见面的两“人”却是聊得火热。
【你家住哪儿啊？怎么会没医院呢？】
【唉，城乡结合部，说来都是泪啊。我爸妈也不知道哪儿不对劲，买了那么多房，结果就给我住这种地方】
车子完了就到了房子，近些年直线窜升的房价极大地刺激了对方的神经。这让原本应该培养一两个月的关系迅速升温，让袁天驰看了一把揠苗助长的好戏。
【看来以后创业建医院，就得选你这种地方，至少能清静一些】
【你是嫌我住得不好么？？？】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
【哈哈哈，和你开玩笑呢，怎么就上当了啊~~~】
“擦，你很会啊。”袁天驰吸了一管子咖啡，吐槽道，“你该不会......”
“别，袁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哥俩可是你老兄弟了，咱们什么做派你该了解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咱可干不出来。”
“行吧，我也就和你开开玩笑，怎么就上当了。”
“......”
“别看着我发呆了，继续吧。”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创业？建医院也算创业？】
【算啊，就是自己开医院当院长呗。我刚才和你说过的，原来的医院环境太差了，本事大了就会被人眼红，然后各种迫害。算了，咱们还是不聊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也许是怕进度太快脱离自己的控制，温之清忽然想把话题从钱上扯开。毕竟干这行的还是感情为主，只要感情运营起来，钱只是最后临门一脚的事儿罢了。
“哟，还准备点到即止啊。”袁天驰轻笑了两声，“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另一边还答应着人呢。你可别给他机会，直接入主题！”
“没问题！我就给他一个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手下动了动手指，按下了三个字，先夸为敬：
【好厉害！】
【不算厉害，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说是医院，其实我这次也只想开一家小诊所混口饭吃，自己当家做主肯定比寄人篱下要好一些】
【那开医院应该要不少钱吧？】
【嗯要找人，要买器械，最主要还得先盘块地出来，前前后后都要钱】
【那现在钱筹得怎么样了？】
【刚开始吧，不过已经有个大户准备投资了，事儿还在谈。我说你个小姑娘想这些干嘛，肚子不疼了？】
【其实我也想开医院，这样想找什么大夫就找什么大夫】
【那就开咯，看你这样子家里应该还挺有钱的吧】
【别瞎说，我爸说了，开不起】
袁天驰越看这对话越不舒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玛德，你回话怎么那么幼稚，还自己想开医院......”
“袁哥，想钓鱼就得这么幼稚啊！”那人说道，“我不表现得人傻钱多，他怎么下刀子？不下刀子，我们怎么捞证据？要不是你催得紧，我倒还真想和他多玩两天，聊起来挺有意思的......”
“喂喂喂，你不对劲！！！”
“......你不对劲！！！”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就这么一说而已，这事儿还是得袁哥说了算！”
温之清那儿已然上钩：【你要是真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合并开一家，我出大头你出小头，到时候年底还能分红】
【可以合开？】
【分好比例就行了】
【那要出多少？】
【你能出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比例。现在搞一家小医院，怎么也得100万起步吧，我这儿已经筹了30多万，那个老板承诺给我50万，还差20万】
“哈哈哈，100万开医院！！！”袁天驰笑得满怀，“我现在真的有点肚子疼了！！！”
“袁哥，现在收网？”
“收吧，你一边收，我们一边上去会会这哥们。”袁天驰起身整了整衣服，笑呵呵得说道，“到时候我得多拍几张照片，给祁哥送过去当礼物。”
“你可别，万一是个矮矬穷，他不得气死。”
“额，也对......
那个温之清的身份几乎和祁镜猜测的答案一模一样，就是个小混混出身。之前到处打工，没个定点的工作，平时也爱喝酒打牌，结果08欧洲杯心血来潮想赚点快钱，结果输得连裤子都没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也因为这样，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骗人，靠刚兴起的网络骗人。
一开始只是在网游上，骗骗点卡和装备，小打小闹，一个月下来温饱都不一定够。后来骗术升级后，才稍稍有了点希望。
但游戏终究是游戏，当初肯在游戏里花重金的还是少数，而且游戏也都是小圈子，赚不到大钱。他就这样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看着欠债的利息一天天在涨，实在没办法了，才接触到现在的“工作”。
“小样长得还挺俊的。”袁天驰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两眼，问道，“你就是温之清？”
“是......是我。”
“胆子不小啊，20多岁就玩这种把戏了啊。”
“我只是随便玩玩，如果挡了您的财路实在抱歉了。”这个家伙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放了我一码吧。我下次绝对不敢了，不敢了！！！”
“财路？你小子是哪路货色，还档的了我的财路？”
袁天驰看了看被两个手下架在中间的温之清，又前后翻了翻他的电脑桌：“医生哥哥可真够卖力的啊，一个小混混都看起医书来了，够上进的！！！”
“说笑了说笑了......”
“这人是你么？”袁天驰从桌子的抽屉里抽了张祁镜的照片，问道，“你好好看看，这人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
“原来不是你啊。”袁天驰牙关紧闭，要不是想着祁镜告诫的话，早一拳怼上去了，“那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知，知道......之前在新闻上见过。”
“你要骗也不好好去查清这人的底细，他早就没执医证了，还拿他当幌子。”袁天驰咽下了这口恶气，抬手打了电话，“喂，110么，我要报警。金洋小区出了个骗子，对，就是你们现在在查的一个叫温之清的人......”
......
这儿的事儿告一段落，袁天驰也听从祁镜的意思收拾了这个家伙。
等他拿到照片的时候，祁镜已经上了飞机：“不聊了，我上飞机了，药厂你可得给我看紧了。”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