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724.真相(4) 不只是这样

2012年6月28日,上午9点

约旦首都安曼,国际会议中心

这座把传统与现代融为一体的城市,在今天迎来了难得一见的国际传染病学大会。

一百多年来,现代医学的主导权都在欧美等西方国家手里,亚洲难以染指。即使是基础设施极为豪华的迪拜,每年都未必能开上一次国际性医学会议。

究其原因还是要考虑那些专家们的个人感受,大家都生活在欧美,谁会没事儿专跑其他国家开会呢。

不过医学与疾病同行,约旦这次算是搭上了“顺风车”,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突如其来的严重呼吸道传染病把约旦送上了风口浪尖,3月初出现了第一例,随后所在医院又出现了医护感染。等查出问题并进行相应的处理之后,病毒已经扩散到了临近国家。

最大的受感染国家就是沙特。

“3月初,马安省一家医院接收了一位呼吸困难的病人,也是全世界第一位感染rs病毒的病人。随后病毒开始在这家医院扩散......”

站在台上的是约旦阿布达利医疗中心的传染病学主任扎奇,沙特人。

作为首先发现rs并且第一时间给予新病毒命名的医生,他是今天的主讲人,内容自然就是rs的概况:“从今年3月初至今过去了近四个月,总计感染病例16例。其中约旦累及发现8例,沙特6例,卡塔尔1例,阿联酋1例。

这位最初的感染者是一名独自去约旦旅行的意大利人,临回国前突发高烧,体温来到了39度以上。病情迅速发展,他在机场坚持了两个小时,在临上飞机前出现了呼吸困难。

他找到了机场医疗队,等送去医院的时候,氧饱和度一度不足80%。

即使经过了呼吸机辅助通气和常规的抗病毒治疗,他还是在一周后被病毒夺去了生命。

后经荷兰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医学中心的病毒研究所,对几份病例血样进行了病毒分离,我们得到了一种全新的冠状病毒。我个人把它命名为MiddleEastRespiratorySyndroavir,简称MERS-Cov。

在他病程末尾,医院相继出现了受感染的医生。医生再传给家人,家人再传给和自己有亲密接触的其他人......就这样,这个冠状病毒已经成为了整个中东上空的一个梦魇。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它已知的传染性远远比不上之前在华国肆虐的sars。三个月下来,病毒有扩散的趋势,但病例数却不多......”

说到这儿扎奇侧过脸,指向台下一位年轻人:“其实严格来说我并不是第一个发现rs-v的医生,真正发现病人异样,并且坚持要做病毒分离的是台下这位华国医生。”

说罢,他便上前几步来到台边,把祁镜迎了上去。

扎奇是传染科医生,但在一开始并没有关注rs,只是在一次同僚的聊天中偶然听到了这样一个病例。紧接着他便在利雅得中央医院里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就在他还在头疼病人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祁镜出现了。

“诸位,我叫卡扎德·佩罗,华国人。”祁镜笑着接过了扎奇递来的话筒,说道,“扎奇医生实在太谦虚了,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而已,他却让这个假设变成了现实。”

“过奖过奖。”扎奇笑了笑,“我觉得在冠状病毒方面,你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多些。”

祁镜想了想,起了个开头:“其实在sars进入华国的时候,我才刚从医学院毕业,临床方面的经验并不多。这次出现的rs-v,让我看出了sars的影子。只不过它把自己的能力都放在了致病性上,传播能力非常一般。

先让我们看看几个病例的情况吧......”

他按动鼠标,切换了ppt:“首先是第一位染病的旅行者,45岁,男性。

以高热、肌肉疼痛、咳嗽和呼吸困难为主诉,被约旦首都安曼国际机场医疗队送去了阿布达利医疗中心。入院后检查发现白细胞正常,中性粒细胞小幅上升,血生化中肝酶升高,肌酸激酶升高。

在急诊重症监护室坚持了两天后,病人出现了严重的恶心呕吐症状,再过了四天,病人肾脏急性衰竭。从这些检查和后续症状来看,病毒攻击的远不止肺部,还有消化道和肾脏。”

说到这儿,祁镜又往后切了一张ppt,画面上出现了一张自制表格:

“从发病初始症状来看,rs和sars差别不算太大。主要区别在于头痛,sars占比在40%左右,但rs的16个病例中仅有2位有头痛症状。其次是呼吸困难,sars只有25%,但rs高达50%,16个病例里有8例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呼吸困难。

现在16个病例中,已经死亡的有9例,其中约旦占了7例,另两例在沙特。他们死亡原因并不是因为最开始的呼吸困难,或者其后的呼吸衰竭,而是以急性肾衰竭为首的多器官功能衰竭。

而且这种衰竭没有任何先兆。

咱们还是回到最初的病人身上,在3月18日的一个报告中,病人的肝肾功能还算过得去,指标只是小幅上涨,尿量正常。但在3月19日凌晨1点至中午12点,病人尿出量忽然停了,急查肝肾功能,发现肌酐超过了400。下午复查后,肌酐直接过了600,直至最后多器官功能衰竭都没有降下来。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sars感染的病人身上,只不过比起rs而言,sars的致病能力并没有那么强。

16例中除了一例轻症病人外,其余15例都有或多或少的病程加速情况,加速点一般在发病后的7-10天之间,这一点需要特别注意......”

这次rs相关的会议是临时添加的,为的就是让其他医生能明确了解感染rs后的主要病程,为日后诊断治疗做准备。

其实在治疗方面并没有太好的抗病毒手段,之前病例的试药结果中,唯一有明显效果的就只有干扰素。但这种明显效果也只是降低了病毒在细胞内的增殖速度,减缓了症状加重的程度。但最后也往往只是拉长了病程,依然没能救下病人的性命。

对于rs-v,防远大于治疗,这也是祁镜要留在约旦开这场会议的主要目的。

“就我本人经验而言,sars和rs同出一脉,都是冠状病毒,来源很可能就是蝙蝠。”

祁镜说到这儿,习惯性地给众人抛出了一个问题:“既然冠状病毒来自病毒,可为什么这次的感染病例全在中东?为此,我还是从病例入手,彻查了16人的行动轨迹,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rs-v是由蝙蝠传染给骆驼,再经骆驼进入人体。

但在当初得出答案的过程并不容易,需要相当多的科研投入和实地调查才行。

为了缩短这个过程,祁镜必须找到自己的突破口:“最早的那个受感染旅行者去了不少地方,从首都一路往南,经亚喀巴往东进入马安省,最后希望从马安国际机场回意大利......

之后约旦两例病人是医生,基本能肯定就是他传染的。再然后的病例4,5,6,7都是两位医生的至亲,唯独病例8和之前的所有人都无关。在沙特,我们也找到了这样的病人。”

说罢,祁镜把老索里曼的病例和他的照片提上了ppt:“这是沙特当地的首位rs感染病例,约旦的3号病例有联系,发病时间也在3月份。感染主要原因是同乘了一辆私家车,当时那位医生就有咳嗽的症状,随后这位沙特病人就把病毒带去了沙特。

但这个病例也就到此为止了,送去医院后积极隔离,之后也没有其他新的发展......”

这时,刚才给会议开了个头的扎奇医生从旁拿过麦克风,插了一句嘴:“我这儿要打断一下佩罗医生的发言,因为rs发病后死亡率相当高。所以对我们来说,防rs很重要,在rs感染后尽力抢救也同样重要。

在这点上,佩罗医生的实力有目共睹。

约旦8例病人死亡7例,但在佩罗医生积极参与的7例沙特病人中,死亡的只有2例。而沙特的首位病人也正是佩罗医生找到并第一时间送去医院的。因为送医及时,再加上沙特官方足够重视,所以这位60岁的老年病人在遭到rs攻击后也依然顽强存活了下来。”

说到这儿,台下响起了掌声。

对医生而言,用自己的实力和技术去救人,永远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祁镜能在新病毒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把死亡率从约旦的80%拉低到沙特的30%,无疑是成功的,也为之后对抗rs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我之前也说了,扎奇医生太过谦虚了。咱们说回正题......”

祁镜不太喜欢这种喝彩,清了清嗓子,重新把话题引回刚才:“从时间上看,沙特随后出现的2,3,4号病人在和1号是错开的,中间有近半个月的真空期。询问后发现,这三位是同伴,旅行的同伴,在发病前去过约旦。

再往后的5号病人是之前4号病人的女朋友,所以在4号回国后不久也发病了。

6,7号两位病人在时间上看不出问题,但在空间上,他们彼此之间以及和之前的1-5号病人都没有交集。

6号病人原先住在沙特,四月底去往约旦出差工作,五月初回国后发现感染rs。7号病人是米国人,来中东旅游,途径约旦,在进入沙特境内第二天开始发病。

rs潜伏期偏长,一天时间不足以完成感染rs病毒到发病的过程。所以当时我就断言,病毒感染源就在约旦。

而且从他们所说的旅行线路来看,应该是约旦南方,亚喀巴到马安省这一段。

现在有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基本上去约旦的病人以旅行者为多数。想要成功领略约旦的风光,不仅要选亚喀巴、安曼这样的大城市,还得去沙漠看看。

因为个人习惯不同和去向不同,所有旅行线路并不相同。就连住的旅店,请的导游也是不一样的。

但在众多不同中还存在着绝对相同的东西,那就是交通工具,去沙漠的首选交通工具就是骆驼。

大家都是传染病学界的专家,都知道冠状病毒需要一个中间宿主。sars的传染途径是蝙蝠-果子狸-人,中间宿主是果子狸。所以rs的传染途径,我大胆推测一下,应该是蝙蝠-骆驼-人,骆驼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中间宿主。”

说完这些话,祁镜和身边的扎奇医生打了声招呼,匆匆下了台。

“大家不要紧张,佩罗医生还有其他会议要参加,现在急着要走。”扎奇笑着说道,“至于他对rs感染病例的诊治过程和经验,都在ppt里。我之前也和佩罗医生交流过,在接下去的一小时里,我会和大家慢慢分享......”

......

祁镜很快就离开了国际会议中心,出大门后上了一辆车。他需要尽快离开安曼,前往马安省杰夫尔市,在那儿还有一场特殊的会议在等着他。

“罗萨特医生,是我,佩罗。“祁镜上车后就给未接来电回了个电话,“我上车了。”

“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别迟到啊。”

“你放心,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祁镜又看了眼火车票,“约旦火车应该还算准时的吧?”

“希望如此吧。”

祁镜也是没办法,原本应该放在明天的rs相关医学会突然临时提前了一天。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些专家们都想急着回去,人既然来得差不多了,那就索性早点开掉算了。

毕竟这不是一开始就在会议日程表上的东西。

“对了,那人到了么?”

“那人......”对方犹豫了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哦,你说的是上次提过的华国人啊,到了到了。”

“给他安排一下住的地方,要是问起我,就说下午就到了。”

“他好像对索里曼很关心啊,一直在问我相关的问题。”罗萨特笑着说道,“他似乎还蒙在鼓里,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说清楚?”

“说就说呗,人格分裂又不是什么难懂的词。”祁镜说道,“再说了,重要的不止是索里曼的人格分裂,而在于他之后的种种行为上,那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