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急诊医生吗?”钟晓熙疑惑地问道。
“我都和你的颜老师称兄道弟了,能不是嘛。”祁镜看看手表:“我时间不多,你要是不去的话”
“去去去。”
对这个病人她也很感兴趣,只是刚才屈逸查了一次就准备等消化科过来会诊。这种没了下文,忽然断掉的感觉很难受。
所以见祁镜肯带她再去看看,钟晓熙自然高兴。
可她刚做出决定就想到了手里的药方单,忽然犹豫了起来:“那这个”
“急什么,一会儿回来再抄就是了。”
“可是王主任说抄方是我们最主要的工作,要是”
又来?
祁镜不再多话,转身就往诊室外走,爱去不去。
“唉,老师,等等我!”
现在十点刚出头,离专家问话还有点时间,祁镜准备先跑趟观察室看个究竟。要是能顺手把病人解决掉也好,解决不掉的话,那就真的有意思了。
至于这位女生,带在身边罢了,肯跟着就说明还不算太过死板。
28床离门口不远,一眼就能看到。
入院时老婆婆胸闷气急,查了心电图有些陈旧性心肌损伤和房颤。陈旧的心肌损伤不需要什么特别处理,房颤对急诊来说也是小问题。
找来了心内科会诊后,考虑病人年纪太大,都不同意射频消融根治心律失常,所以接诊的陈霄给了抗凝和抗心律失常的药对症处理。
观察了两天,昨晚病人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一觉睡到天亮准备今早出院。
谁知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病人突然没法说话了。检查后没发现其他症状,前一夜也没有什么发病的征兆。
从屈逸记下的病程记录来看,似乎是喝了家属给的白开水后,老婆婆才失语的。不管问她什么,都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本来就是个全文盲,字也看不懂就更别说写了。
老婆婆年过90岁,人就坐在病床边,看上去有些失落。
身边两位子女看着都过了60,床边的几个行李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差临门一脚就能出院回家,谁会想到半路出现了这个情况。
兄妹两个好言劝她躺下休息会儿,可老婆婆倔得很,就是啊啊啊地不肯。
“老婆婆还不能说话?”祁镜走上前问道。
“嗯,只能啊啊啊的,我们也听不懂。”儿子揉着有些疼的肩膀,走上前说道,“医生给想想办法吧。”
这时老婆婆又往他肩膀上扇了几巴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镜看向身边的女生:“你听得懂吗?”
钟晓熙摇摇头。
祁镜越发好奇起来,这位耄耋老人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彻底放弃汉语进而使用“摩斯密码”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和感情。
“之前只喝了口水?”
“再早就是吃早饭了,可那时候六点都没到呢。之后就喝了这一口水,查房的时候屈医生让我暂时先别倒掉。”
儿子指着小柜子上面摆着的一个不锈钢碗:“这还是从走廊尽头饮水器里倒的热水。”
祁镜没答话,而是看了看病人:“躺下让我检查下吧。”
老婆婆摆摆手,仍然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明白,我都明白。”祁镜点着头,似乎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但为了排除掉一些可能性还是得检查一下身体。”
老婆婆没办法,只能侧过身躺了下去。
一通体格检查下来,祁镜没发现什么问题,说腹部紧张其实只有一点点而已,几乎可以忽略:“刚做的实验室化验单出结果了么?”
女儿把一叠报告单子递了过去:“屈医生说老娘健康得很,血象比他的还正常。”
血常规确实没什么问题,所有指标都是好的。乍一看,祁镜还以为是某个青壮年入职体检的单子。
病人突然出现失语,首先考虑的就是神经内科急性发作的疾病,脑梗、脑出血、脑炎等等。
但病人没发烧,血象正常,可以排除脑炎。神经内科的体检也都正常,又没头疼呕吐之类的其他症状,也可以暂时排除脑梗和脑出血。
既然身体没问题,那问题很有可能出在了入口的白开水上。
“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把闻过味儿的不锈钢碗递给了钟晓熙。
钟晓熙凑过去闻了闻,摇摇头:“没什么气味。”
这时儿子说道:“这水肯定没问题,给妈喝之前我还特地尝过温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听他这么一说,祁镜拉下口罩,端起碗也想喝上一口尝尝。
“唉,老师你这是”
钟晓熙想拦,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水下肚,祁镜放下碗擦了擦嘴:“是凉白开的味道。”
“医生,不是我在怀疑你们,是不是前几天挂的药水出了问题,或者吃的药”
儿子多少受到了些门口拉横幅的影响,有这种想法也算正常。祁镜没有直接反驳他,而是走到老婆婆的身边,盯着她的脸,来回看了起来。
钟晓熙不知道祁镜在干嘛,还想问个究竟。
谁知这时远处传来了咆哮声:“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有闲心来看其他病人!”
祁镜猛地抬头看了过去,急诊大门口站着一位不足17米的矮瘦老头,看上去就和钟晓熙差不多高。
可那突如其来的怒吼,单单气势就差点把女生的魂给震没了。
“王主任,怎么了?”祁镜不解。
“待会儿就是专家组问话,你可真够笃定的!”
“还好还好。”祁镜笑着看向钟晓熙,“病因找到了,去叫”
“什么叫还好!”
王廷上来不仅打断了他的话,还拿起兜里的听诊器,对着他肩膀一顿猛抽。
不过好在用的都是软胶管,不疼不痒的:“快去把那个病例记录再看上十遍,要是出了岔子你爸都救不了你!”
祁镜没办法,在老头强有力的推搡下只能笑着离开这儿。
王廷看着他离开,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个小兔崽子和他爸妈真是一模一样,整个一工作狂,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钟晓熙这时才缓过神,点点王廷的手臂:“王主任”
“怎么了?”
“病人还在等着呢。”
“哦哦,我倒是把她给忘了。”王廷喘了口气,接过记录册问道,“消化科来过了吗?”
钟晓熙摇摇头,还沉浸在刚才的余威之下,就像吓傻了的小动物,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刚才那位老师”
“刚才那位哦,叫祁镜。”
“嗯?祁镜?”钟晓熙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个人。
她把这两个字好好回味了两遍,忽然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就是祁学长?”
“祁学长?也对,就比你大一届。”王廷皱了皱眉头,“瞧你那样,怎么和那个姓胡的小子一样,他到底给你们喝了什么迷魂汤?”
钟晓熙本来还有点不太相信这位老师。
可当听到名字后,她打消了疑虑:“王主任,祁学长刚才说要给病人叫骨科会诊。”
“骨科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