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祁镜又说了受精卵的分裂和着床,最后的胎盘、脐带、羊水也都做了很有趣的介绍。
他没怎么讲过大学课程,在时间分配上有些瑕疵。为了保证在11点半前能结束掉,祁镜掐掉了后面不少的细节部分,有些地方只能略微提一提,没法细讲。
当然讨论会只是一种吸引学生的形式,最后的病例题筛选人才才是关键。
做题没有强制性,想做就拿答题纸去做,没兴趣的可以直接离开吃午饭。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教室里一百来个学生没走几个,几乎全留了下来。
下午一点刚过,纪清端着饭盒往嘴里送着饭,一边看祁镜笑的样子非常好奇:“你看什么东西呢,有那么好笑吗?”
“那些学生的答题纸。”
祁镜也不急着递给他看,而是从办公桌旁边拿起张ct化验单,卷成一个圆锥体罩住口鼻,看上去格外怪异。
“从网上给了他们一张图,里面是位中年大妈,脸上罩着一个塑料袋。我让他们看图写病因、诊断和治疗,有几个答案实在太有意思了。”
这是急诊很常见的病,纪清在看了他的模样后马上就懂了。
等知道了题目再回头去看那些答案,他也忍不住一起加入了祁镜的憨笑阵营。
“这应该是呕吐,套塑料袋是为了防止吐在地上,得先禁食,然后用吗丁啉?”
“老阿姨眼睛不好,一直在找塑料袋里的东西,建议挂眼科。”
“这是在防止她咬人吗?”
“袋子里有什么好闻的香味吗,看她挺享受的。”
纪清忍着笑出来的眼泪,边翻着答案边把饭吃完:“这题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难了?”
“简单的大家都会,有难度才会显出差距。”祁镜一张张看过答题纸,“要是这一届不行就等下一届,现在有的是时间,宁缺毋滥。”
纪清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不过也没细想。
他现在更需要在意的仍然是自己的实力,人手方面还是交给祁镜更妥当。
万一真给建起了疑难杂症科,到时候拖后腿肯定会被他活活怼死。
“对了,有件事儿忘和你说了。”祁镜从答题纸里抽出了胡东升的放在一边,然后话锋一转,“我刚才那顿午饭是陪我妈一起吃的。”
“肖主任?”
“嗯。”
他听着挺正常的就没当回事儿,随口问道:“那然后呢?”
“所以晚饭得你请。”
纪清眉头一皱:又来了,这莫名其妙的过山车逻辑,根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妇产科的肖玉,恨不得把自家卧室搬进产房的大主任,竟然会抽出宝贵的午休时间找才刚上班的儿子聊天,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祁镜平静地说道:“所以,晚饭得你请。”
原来是为了早上这事儿
纪清眨眨眼睛显得很无辜,连忙开口解释:“你女朋友的事儿我只和科里那几个人说过,其他”
“等等,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四年前就分手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祁镜拦着他不让他说话,自己则继续强调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措辞不当是会害死人的。还有,你不会不知道王主任和我爸妈在一起工作了三十年吧?”
“可是我强调过,只和他们说,千万别传出去。”
祁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惊讶,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不是两个朋友互相开玩笑嘻嘻哈哈的笑容,而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前脚刚说完,他们后脚再用同样的话去和其他人说,这有意义吗?”
纪清对着嘴唇轻轻拍了一巴掌:“好吧好吧,是我没管住自己的嘴,晚饭我的。”
听到这种答复,祁镜才满意地点点头。
“来,看看这位,你觉得怎么样?”他把胡东升的答题纸推到纪清的面前,“人挺活跃的,现在大四,成绩我问过也还不错。”
纪清看着纸上写的“呼吸性碱中毒”六个字,颇有些惊讶:“能做出诊断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他连病因都写上去了。”
“确实很不错,要是能写上癔症性过度通气综合征就更完美了。”
祁镜选的病例对临床医生来说很简单。
无非是上了年纪进入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和别人吵了一架,过度通气后大量呼出二氧化碳导致体内二氧化碳含量下降,血液ph值升高,造成低碳酸血症和碱中毒。
症状就是四肢麻木僵硬,手足僵硬,呼吸困难,胸闷气促。
口鼻罩上塑料袋就能尽量保留呼出体外的二氧化碳,让它们在下一次吸气时再次回到病人体内。等纠正了低碳酸血症,ph回归正常就能回家了。
“你还想他们叫出全称,要求也太高了吧。”
“呵呵。”
祁镜又往他手边递了一张纸,上面极为工整地写上了“癔症性过度通气综合征”几个字,虽然没写病因和治疗,但纪清知道,只要有这几个字就没必要再写别的了。
他没想到打脸情节来得那么快,简直猝不及防。
“这是谁?怎么那么厉害?你确定里面都是大四学生?”
“那是我妈!”
纪清:?
祁镜长吐了一口浊气:“事后还特地问我为什么要出一道和妇产科完全没关系的题,差点就把我话套出来了。她要是知道我对传染感兴趣,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吊起来猛抽一顿。”
纪清笑着摇摇头,这种狠招确实很有肖大主任的风范。
想想也确实不太可能,大四学生还没进过临床,平时老师连教科书上的内容都教不过来,哪儿还会说这种临床医生口口相传的治疗手法。
忽然纪清眼前有些恍惚,大四不懂临床,难道大五快毕业的学生就能懂了?
他猛地看向祁镜,觉得不可思议。
每当别人夸他临床诊断手法的时候,祁镜总把功劳归咎于他爸的书房。
难道临床技巧可以靠看文献杂志练出来?
显然不可能。
纪清之前还特地找李玉川问过,大学前几年,祁镜成绩可是非常差的。
排除掉中间那段失恋造成的特殊情况后,就算是进学校的第一年,他的成绩也没耀眼到现在这个程度。
太奇怪了。
“喂,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呢?”
“额,没什么。”
祁镜没太在意,理好手里那摞答题纸,就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快说说上午有什么好玩的病例,待会儿我还得带几个学弟去好好溜达溜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