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身材不高,大学多年玩乐下来赘肉没少长。在馆里测试了水平,被摔了个鼻青脸肿后,他处在了所有学员中倒数第三的位置上,并成功成为了教练嘴里的计量单位。
新手教学外加练习安排足有一个半小时,但时间刚过半他就不行了,感觉全身肌肉都在哀嚎着。
为了第二天的工作状态,祁镜只能提前回家。
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父母二人忙完工作坐在了餐桌旁吃着晚饭。
祁镜之前已经发了短信,大意就是我在外吃过了,回来会有些晚,不用等他。但祁森还是把他叫到了桌旁:“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啊?不和爸妈说说?”
早上的镜像综合征,肖玉肯定会问自己的高徒。萧艳对老师向来敬佩,做事一直俯首帖耳,回答起来不会漏掉半个字。之后郝楠没事人一个,闲得无聊就会向祁森透露些内幕消息。
而齐瑞做派比较强硬,也很好面子,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和熊勇讨论新病人呢。
至于其他人忙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功夫向院长打报告。真要说打听,反倒是祁森会忍不住向急诊打电话过问。等他和肖玉回家一通气,祁镜一整天的工作状态就没了秘密可言。
祁森知道自己儿子争了气,笑呵呵地往嘴里扒着饭菜。
肖玉看着“忤逆”自己意愿的儿子则是板着副脸孔,没说什么话。祁镜知道自己妈就是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所以也没什么好多解释的。面对她的质疑,只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算是最大的回应了。
肖玉提起筷子在鸡汤里撩起了一块骨头,冷冷地说道:“你现在也算半个医生了,从今天起,每天晚上的比试得一起参加。”
医生组成的家庭里,有一套特有的规则。
家里的地位和工作岗位以及原本的身份无关,完全由其医术决定。
之前祁镜还没工作,所以不需要和父母竞争,也没资格争。但现在他已经进了临床,就算他不愿意也不行,至少晚饭时的三方对决是强制性的。
整件事最高兴的就要属祁森了。
他所在的科室专业性实在太强,挑食的不行,有时碰到自己老婆给出的问题,总会跌进陷阱里。而肖玉则是杂食性医生,在妇产的岗位上什么都得懂一些。再加上原本经历上的差距,以及之后祁森走了政路的关系,他常年被肖玉压制。结婚二十多年,十比九输,晚上的碗和家务一直都是他独自来承包的。
现在儿子来了,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肖玉筷子中夹的是一块连着胸骨下缘的肋骨,祁镜非常熟悉:“妈,别那么麻烦了,就从你”
没想到祁森率先抢答了起来:“胸肋骨,我先!”
祁镜对自己老爸投去了鄙视的目光:“爸,你不会吧。”
“先手很重要的。”祁森放下碗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题目,然后说道,“输了的要洗碗哦,比试结果是绝对的。”
“那么多年了,我知道规矩。”
祁森给出的是个手外伤病例:
女性,48岁,左腕部玻璃切割伤。表现为左腕掌侧斜形切口,深达肌层。左手呈爪手畸形,拇指对掌功能丧失,手指浅感觉丧失。
问题是哪些神经损伤了。
这个问题考的就是对手部神经支配功能的判断,直白有余陷阱不足。其实在祁镜看来,这道题简单得连本科生都能回答出来。而肖玉听后在旁没有做声,只顾着自己闷头吃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照顾儿子。
“爸,以后不要拿考研的题目出来,这也太简单了。”祁镜说道,“尺神经和正中神经。”
祁森听到答案不禁拍起了手。
儿子这一天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基础知识扎实不说,还解决了一件棘手病例。现在他亲自开考,只一题就看出了祁镜的实力。
他也算放心了。
“不错不错。”祁森重拾碗筷,结算着结果,“你妈这题肯定知道,所以现在你们俩各得一分。”
祁镜点点头,然后看向肖玉:“妈,你问吧。”
肖玉也不迟疑,放下筷子,想出了一个精心设计的病例。患者还是女性,26岁,已婚。停经两月,因腹痛三小时来院急诊。现今意识模糊,四肢厥冷,血压80/40,首先怀疑什么?
“宫外孕。”
“宫外孕破裂致失血性休克。”
肖玉用筷子指向祁森,瞪圆了眼睛,厉声训斥道:“你怎么当爸的,回答要完整。”
祁森笑呵呵地点点头:“很久没做临床了嘛。”
“你看看儿子,刚毕业就能说得那么准确”
听着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祁森也没法反驳,只能常规性地顺着她的顺毛往下捋:“对对,你儿子都对,你儿子厉害,你生的嘛”
肖玉向来喜欢出系列题,一个疾病分成数道小题,所以有小分系统。等所有题答完,小分领先的会得一分,输的不得分。
“小分1:0,儿子领先,你还是鸭蛋。”肖玉脸色很冷,显然接下去才是重点,“说下鉴别诊断吧。”
祁森反应很快,早就下了决心要彻底舍弃洗碗工的头衔:“脏器破裂大出血,腹主动脉夹层大失血,腹膜炎合并感染性休克”
吃了刚才的亏,祁森这次说得非常完整,哪知祁镜马上打断了他的发言:“人都快不行了还鉴什么别,拉手术室刺啦一下开腹不就完了。探查顺序就按宫外孕、肝胆、脾、胃肠、腹主动脉这么找,找不到再开始鉴别。”
回答很出乎意料,肖玉也愣了半晌。她说的只是一道临床题目,而祁镜早就把里面的女人当成了自己的病人。
她轻咳两声,还是把小分给了祁森:“我只是问鉴别诊断,你说没时间是病人拖不起,并不能影响你的思考。你完全可以在病人送手术间的路上考虑,在给家属签字的时候考虑。”
祁镜摊摊手,表示认输:“好好,老妈说得对。”
“三局两胜,还有最后一小题。”肖玉说完扔出了杀手锏,“手术前找谁签字?”
“这还用问吗?找老公咯。”祁森嘴里的老公二字出口,顿时身材挺拔了许多。
然而肖玉并不吃他那套,横眉冷语地说道:“老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