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的这些武术家,虽然体质都已经强的快要超出寻常人类的范畴了,但是终究不可能长到接近五米高。
那个从入口处进来的人实际上身高也只是两米左右,之所以会有如此庞大的暗影,是因为他手上举了一口大钟。
这人一头及肩黑发,胡乱披散着,其中夹杂着几根小辫,杂乱的胡须一直连到耳朵根,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麻衣,晒得发黑的粗糙皮肤随肌肉高高鼓起,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大水牛在移动。
那口大钟的分量恐怕至少也有两千斤,他高举过顶的走过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还能大笑开口,场中的旁观者,靠的稍微近一些的一个个露出惊色。
也有人从刚才这人话里听出什么,转头朝岳天恩看过去。
“难道是岳海王?”
“送钟,来者不善啊。”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就连木台上那些官员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
方云汉朝旁边的小吏报了自己的名字,快步下了木台,走近了岳天恩。
这个时候,那举着大钟的壮汉也已经走过了甬道,来到观众席前方,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却不像是中土人士的打扮,大多皮肤哟黑,头发编成许多根小辫,身上挂着一些用动物牙齿制作的项链、衣饰,有的脸上还抹着青色的汁液。
大齐西北方有大漠,里面生活着许多部族、小国,又被称作塞外诸国,而穿过大漠,翻过天阴山脉,就会抵达贺连大草原,那里也有一个强盛的王朝,被中土百姓称作北漠王庭。
这些人,应该就是北漠人。不过举起大钟的那个,作为领头之人,大齐官话说的也太纯熟了些。
那人走到距离岳天恩约有十步的地方站定,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只盯着岳天恩,道:“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啊,是不是没想到咱们在这儿又见面了?”
在这个场地里面的人都逐渐围拢过来,就看着岳天恩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你谁啊?”
那个壮汉脸上笑容一僵,嘿嘿道:“老爷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天恩武馆过了那十项入门考核,得以面见老爷子的场景,我可还是记忆犹新。”
岳天恩听他不直接回答,已经有些不耐烦,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想干什么,一句话给我说完。”
壮汉还要再说什么,旁边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看起来温和而不失威严的中年人走来:“鲁春堂!大擂台赛还没有开始,你想做什么?”
“原来是马副会长。”鲁春堂晃了晃头顶上那口钟,“怎么,大擂台赛不开始,连送礼都不许吗?”
“大擂台赛开始之前,不要在这里寻衅滋事。”马青花比鲁春堂矮了一个头,可是他走到鲁春堂面前的时候,面上夷然无惧,脸上常年微笑形成的笑纹都变得板直,冷然看着他,“你想找事,要么出去,要么等到大擂台赛。”
那些北漠人听不懂马青花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挡在前方,一个个嘴里就嚷嚷起来,手还摸上了刀柄,看样子是在谩骂。
鲁春堂扭头看了后面那些人一眼,众人立刻闭嘴,他又回过头来盯着马春花,目露凶光,笑道:“好,你要担事,那你就接着这份礼吧!”
他竟然直接把那口大钟对着马青花砸下。
十步之外,方云汉忽然伸手一扫。
当!!!!
大钟砸到一半,猛然震响,鲁春堂感受到手上的钟壁剧烈震动,把握不住,大钟顿时脱手,朝着侧面撇出去五六米,坠落在地,滚了几圈,隆隆作响。
马青花本来已经抬手握拳,此时猛然转身,盯住了方云汉。
别人可能还无法肯定,但是马青花和鲁春堂,刚才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凝聚着穿空而来的力量,像一根铁柱子般冲撞过来。
鲁春堂更是脸色骤变。
马青花是背对着方云汉,还只能靠感觉,以为是方云汉投掷了什么东西,但是鲁春堂是正面对着那边,他可以肯定那个小白脸根本没有扔出任何实质的物件。
打得千斤大钟歪斜的,只是手掌扇出的一股风?!
唰!
方云汉张开折扇,笑道:“你这份礼物是送给岳老爷子的,哪有一辈人挡着,就转送旁人的道理,还不快去捡走重送。”
鲁春堂看看马青花,又看看方云汉和岳天恩,脸上阴晴不定,故作豪放的大笑,道:“再好的礼物,沾了尘土,也一文不值了,等到大擂台赛那一天,我另送一份厚礼。诸位,后会有期。”
他后退了几步,又尬笑几声,带着那群北漠人迅速离开。
鲁春堂声势惊人的现身,却还没有正式交手,就灰溜溜的离开,旁边众人有不少发出嗤笑,也有人在惊叹方云汉的腕力。
如今夏日炎炎,虽然方云汉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境地,还是习惯性的穿得单薄一些。
他头上用一根白玉螭龙发簪穿了发髻,着一身白色长袍,两边肩头绣着纤细的金色花纹,如同藤蔓的卷须,一直延伸到胸前,布满银色暗纹的腰带上,系着一枚翠绿的仙鹤玉佩,手里拿了把折扇摇着,一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模样。
就算刚才登台挥手斩断了麻绳,众人也以为他擅长的是凌厉精巧的功夫,却想不到这人能用一枚肉眼难辨的暗器震响大钟。
刚才被人盛赞以暗器功夫闻名的展陆也看着方云汉,神色却有些惊疑不定。
“马青花见过岳老前辈。”马青花过来见礼,转身看着方云汉,道,“这位是?”
“在下方云汉,来自东海郡。”方云汉抱拳道。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其意壮阔高远,好!大齐各地果然卧虎藏龙,如阁下这等身手,一定能在大擂台赛中大放异彩。”
马青花寒暄了几句,就推说事务繁忙,告辞了。
方云汉已经看过场地,报了名,也不准备多待,就跟岳天恩一起回去,半路上,岳天恩忽然一拍手。
“我想起来了。大概二十年前,那个什么鲁什么堂,想要拜入天恩武馆,入门考核的表现还挺不错,只不过对旁边的人一直冷嘲热讽,污言秽语,吵到我了。长得又不够好看,老夫看他不顺眼,就把他赶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方云汉点点头。
“看起来,他好像是跑到北漠那边去学了一点东西回来了,有意思。”老家伙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老夫就喜欢看到这种有志气、能记得住仇的年轻人,回来找我挑战。等老夫把他再打趴下,就更有意思了。”
方云汉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岳天恩狐疑道:“你怎么好像兴致一直不高?”
“啊这,怎么说呢,毕竟是天下顶尖武人参与的盛事,肯定会很精彩才对,今天这个报名考试却让我觉得没什么挑战。”
方云汉回忆着今天看到的那些人,心里完全是一股小打小闹的感觉。
是了,他忽略了一件事,岳天恩本身已经是主世界最强的武人之一,可岳天恩的实力,也不过跟他第一次异世界穿越回来之后差不多,或许还不是齐王的对手。
恐怕这一次比赛中,并没有人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压力,带来他所期待的那种热血澎湃的战斗。
岳天恩活了一百多岁,从方云汉脸上就看出来这小子在想什么了,挫了挫牙,并没有多说。
‘失望了?这小子跑出去那几天,难道又有了什么奇遇,实力突飞猛进的增长?不过他所练的内功,有无兵刃都差不多,大概不会明白,对武术家来说,拿着武器跟不拿武器,不能一概而论。而且……’
岳天恩步子加快了一些,胸腔起伏,长须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拂散。
‘而且老子这两天已经很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