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的轰鸣声一路划破西北天际,从舷窗里往外看去,漫漫黄土无边无际。
电流声在封闭的客舱内响起的时候,轩辕天歌也从假寐中睁开了眼睛,设置在座位顶上的广播里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
“前面就是宁城了,但是雷达受到了干扰,我们恐怕飞不进去,只能就近降落。”
随着飞行员的话音刚一落,飞行器上的警报就全部响了起来,冰冷的机械音在急闪的红灯里响起:“警告!警告!飞行受到不明干扰,开启紧急迫降,倒数三秒,紧急迫降开启,请机内人员做好防冲击准备”
万米高空中的飞行器盘旋一圈后开始急速下降,在紧急迫降中,飞行器抖得几乎快要散架,然而客舱里坐着的三人却连安全带都没有扣,却依然坐得不动如山。
闻老板侧着身子靠近舷窗,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地面,啧啧有声地道:“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啊,我还是头一次遇见飞行器受到干扰被紧急迫降的情况。”
说完他就回过头来看向对面的轩辕天歌和祁渊,笑吟吟地问道:“你们说那宁城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干扰到万米高空上的飞行器?”
轩辕天歌没兴趣去猜这个,祁渊就更没有兴趣了,一直到飞行器迫降成功安全着陆后,闻老板都没能等到她二人的回答。
但闻老板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捞过小乖,跟在二人身后一起下了飞行器。
三人刚一下飞行器就被外面的黄沙给扑了一脸,因为受到莫名干扰而紧急迫降,此时他们降落的地点距离宁城还有着二三十里。
如今已是傍晚,天际的云彩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连片的火烧云,虽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可昏黄的天幕中却已然能够看见稀松的星辰。
闻老板刚被黄沙扑了一脸也不在意,还一脸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来自大西北混着黄沙泥土的空气,眯眼瞅着天幕中那几颗最亮的星子,语气畅快又抒情地叹道:“这就是大西北啊,此情此景必须要念一首诗才能应景”
不等闻老板应景的抒发感情,轩辕天歌和祁渊二人就直接绕过他走了。
闻老板见状后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抒情:“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没等他抒情完,走在前面的祁渊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闻老板惬意的脸色顿时一变,紧跟着整张脸都扭曲了,特别是他那张嘴,不知因何原因,就跟被强力胶给黏上了似的,他支支吾吾哼哼唧唧地努力了半天,硬是将整张脸都给憋红了也没能再张开嘴吐出一个字来。
闻老板:“!!!!!”
一脸愤怒地瞪着祁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连比带划地要求祁渊解开自己的禁言咒。
祁渊笑吟吟地瞅着他,不管闻老板怎么张牙舞爪他都不为所动,反而还假惺惺地道:“从帝都一路来这里,你这一张嘴就没有停过,我是担心你待会儿会嗓子疼,所以才好心让你闭嘴休息休息。”
闻老板瞪着他的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但祁渊就是不解开禁言咒,他只能愤愤地绕开祁渊跑去找轩辕天歌。
其实轩辕天歌这一路也被闻老板那张叨逼叨的嘴给吵得脑门生疼,若是可以的话,她也希望闻老板能安静一会儿,可看着闻老板被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她又有些不忍,所以在闻老板张牙舞爪的连比带划中,还是解开了祁渊下的禁言咒。
闻老板:“年轻人太不讲武德了,禁言咒这玩意儿能乱下的么?我不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闻老板愤怒的表情立马一收,而后又欣喜地摸了摸嘴,“哟,解开了?”解开禁言咒的闻老板又喜笑颜开了起来,不过估摸是怕了祁渊这种一言不合就禁言的家伙,在又能开口说话后,他十分识趣地没再往祁渊身边凑,而是紧紧跟在了轩辕天歌的身边,就算是叨逼叨也都是小小声儿的。
哪怕轩辕天歌有十句话都不见得搭理他一句话,闻老板一个人也能撑起一台戏,还能一个人分饰好几个不同的角色,专业说单口相声的都没有他能说。
但独角色唱久了也怪没意思的,眼见着一路走来已经能够见到宁城的时候,闻老板终于闭嘴安静了下来。
宁城里有六道的分部,但分部的求援通讯却莫名断开,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宁城分部的人了,如今他们谁也不知道宁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再加上方才飞行器受到了莫名的干扰,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也能够猜想出宁城里的情况不太乐观。
轩辕天歌预想事情习惯从最坏的情况里打算,从帝都来宁城的这一路上,她设想了好几个最坏的情况,所以即便她什么也没说,但这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
眼看宁城就在眼前,轩辕天歌手腕上的智脑一直在自动连接宁城分部的通话请求,可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闻老板安静了小片刻,眼神却不安分地在往她手腕上戴着的智脑上面瞄,当通话请求再一次自动断开后,他抓着小乖一边揉一边道:“那个你们知道以前的宁城是做什么的吗?”
他这话问得有些突兀,还有点莫名,心事重重的轩辕天歌被他问得愣了愣,而祁渊一直在小心观察轩辕天歌的反应,听了闻老板的话后,他下意识地回道:“什么做什么的?”
闻老板见他俩似乎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砸吧了一下嘴,看着近在迟尺的城市,又道:“在古早点儿的时候,大西北这一片可不属于中原,特别是宁城这里,早前是蛮族的地盘,最后中原打下了这里,才这将这一块并入了中原皇族的土地。”
“所以呢?”祁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闻老板再次端起了高深莫测的神色,他哼哼道:“朝代几经轮换,宁城的前身曾被数次定为皇都,可哪个皇朝定都不是经过几番推演的,宁城这一片从古到今都不如当时的中原腹地气候宜人,那当时把这里定位皇都的那些皇帝都是傻子不成?”
轩辕天歌眸光一动,盯着闻老板不语。
闻老板的目光深邃且悠远,并不避讳轩辕天歌直视的目光,反而还意味深长地道:“没有皇帝会是傻子,即便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傻皇帝,可司天监的那些人也不会跟着犯傻。古往今来,皇朝定都有好几个要素,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什么呢?”
轩辕天歌神色微变是龙脉!
不仅轩辕天歌想到了,一旁的祁渊也想到了。
闻老板悠悠的目光望向前面的宁城,他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先前的高深莫测在他缓缓一笑后消失殆尽,再次用着一种不太正经的语调,嬉皮笑脸地道:“龙脉、气运可是好东西,几百年前的几次大战,搞得生态环境尽数被破坏,连同被毁掉的还有好几处的龙脉,这宁城在那几次大战中可是其中一个战地,大好的龙脉被毁,也不知道几百年过去,地脉里还能不能孕养出一条小龙来。”
被毁的龙脉,地脉中重新孕养出来的小龙,西北宁城、东海、西南蜀地、北方姚舜城、再加上南边的南丰城,这一系列的发生的事情,和地理位置,在轩辕天歌的脑海里瞬间连成了一条线。
之前没能想通的事情,如火光乍现般想透彻了,这一出出的事故,一场场的求援背后渐渐浮出了真正的原因。
轩辕天歌深深地看了一眼闻老板,而后身形一动,化作一抹金光的流光,直冲宁城中而去。
祁渊皱着眉,看着神色依旧不太正经的闻老板,淡淡道:“厉害,看你这神色,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闻老板歪头看着他眨眨眼,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祁渊则是轻嗤一声,人却渐渐消失于原地,只留下一句:“此间事了,或许我真要好好问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祁渊追着轩辕天歌而去,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只留下了闻老板和刚刚醒来一脸懵懂的小乖大眼瞪小眼。
黄沙荒地里,夕阳的余辉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闻老板一手拎着小乖夹在胳膊里,一手摸着鼻尖望向远处天际即将西沉的落日,嘀咕声中带着一丝郁闷的语气,像似在回答祁渊方才的话,又像似在自言自语:“我什么人也不是”
被他夹在胳膊里的小乖挣扎了几下,动作灵敏地钻了出来,然后顺着他的隔壁攀上了他的肩头蹲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若仔细看的话,居然还能从里面看出一丝丝嘲讽和讥笑。
“呀呀呀呀呀!”
闻老板脸上的懒撒之色顿时一变,他神色凶恶地瞪向小乖,恶声恶气地道:“闭嘴!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再要刺激我,信不信我把你连皮带骨一起吃了?”
小乖跳起来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撞,砰地一声撞在了闻老板那张恶神恶煞的脸上,然后啪叽一声摊成了一张饼,顺着他的脸就一路往下滑,最后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闻老板被它这一撞直接给撞出了泪花,他捂着泛酸的鼻子,泪眼迷蒙地瞪着趴在地上的毛团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也就只有这点儿能耐了,哈!”他畅快地一笑,一步从小乖身上跨了过去,压根就不打算将它从地上捞起来,一步就走出了数米之远,幸灾乐祸的语气完全不加掩饰:“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管你之前如何,如今你都只是一只随手都能被捏死的毛团子,没有了我,我看你怎么爬去找那个小丫头。”
话还没说完,瘫在地上的毛团子咻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一个猛冲,直直地撞在了闻老板的背上,然后刺溜一下顺着他的背一路翻上了他头顶。
闻老板嫌恶地一把将它从脑袋上抓了下来,又给拎猫狗似的在手里一阵乱晃,晃得小乖发出一阵尖锐愤怒的呀呀声。
闻老板充耳不闻,还极其恶劣地笑出了声儿,一路拎着它一步一晃地晃进了宁城。
而此时的宁城却如同一座空城,偌大的城市中瞧不见一个人影,大街小巷里的各种店铺还开着,店铺里甚至还有音乐声或电视声传出来,但就是不见一个活物,整个城市里的人都消失了,且消失得很是突然,否则也不会出现店铺大门大开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