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听到这话,裴葳蕤粉拳猝然捏紧,美眸越发深寒幽冷,语气冷漠:

“我也算见识到你的真面目,滚吧!”

杨玄琰面上难掩仇恨之意,恨声道:

“贱人!你突然毁掉婚约就是在践踏我的尊严,也不想想你低贱的身份。”

“人有三六九等,你一个商人之女就是最下等!”

他越说越激动,眼神更是怨毒无比。

“我身份再卑微,也看不上你这个夸夸其谈之辈,我喜欢的人是当世最大的英雄。”

裴葳蕤一改她柔弱温婉的模样,口吻依然清淡。

但那双如雾般美丽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狷狂,狷狂到眸子里含着强烈的藐视!

跟张郎相比,眼前这个人难道不是一坨狗屎么?

杨玄琰呼吸粗重,脸颊肌肉轻微抽动,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

果然是移情别恋了。

这个荡妇!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暴怒情绪,冷冷凝视着裴葳蕤:

“荡妇,不管你喜欢哪个废物,你都将沦为嗣泽王的玩物,被他老人家日夜鞭哒!”

裴葳蕤眸光一寒:“你让我恶心,滚出去。”

杨玄琰死盯着对方,圆润的脸蛋,秀美的五官,冷着脸。

想要捕捉她神情的惊惧,可惜只有厌恶和从容。

对,就是从容。

仿佛丝毫不恐惧即将面对的凄惨场面。

“你不怕?”杨玄琰惊疑不定。

裴葳蕤垂眸,冷不丁玩笑道:“你猜?”

她知道大都督府长史毕构是张郎的人,只要把情况通知毕构,让他去施压就行。

若不行,就让几个护卫带自己躲藏,等张郎进驻益州。

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双亲,生怕他们被连累。

杨玄琰措手不及,不知如何作答,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难道这荡妇巴不得服侍嗣泽王?

“好,我这就成全你,现在就带你去见嗣泽王!”

他目光阴沉得可怕,阔步上前就要去抓裴葳蕤。

裴葳蕤闪身躲过,抄起石桌的茶壶狠狠砸在地上。

啪嗒!

玉质茶壶碎了一地,这声音惊动了内院的裴父裴母,随即赶来的还有三个护卫。

护卫神色冷峻,死死盯着杨玄琰。

“这是怎么了?”裴父眉头深皱,满目忧愁。

难道婚约的事谈崩了?

杨玄琰踱步到石凳上,冷言:

“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杨家门第?”

“不敢不敢。”裴母忙赔笑,目光剜了裴葳蕤一眼,怒声道:

“你私自撕毁婚约,让咱们家脸面往哪里搁?!”

裴葳蕤面无表情,针锋相对道:

“当初爹爹答应婚约,是否考虑过女儿的意见?”

“原以为得过且过也是生活,可女儿发现自己不喜欢他,女儿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况且缔结婚约并没有成婚,难道女儿要等到成婚才后悔?”

“你”裴父气得脸煞白。

“够了!”

杨玄琰厉喝了一声,阴鹫着脸说:

“我杨家高攀不上,现在让嗣泽王来高攀一下。”

裴父闻言表情骤变,颤抖着嘴唇:

“你说什么?”

杨玄琰冷笑一声:“听好了,嗣泽王要立刻享用她,若是不从,便让裴府灰飞烟灭。”

霎时,裴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朝廷叛贼李义珣?

那岂不是把葳蕤推入火坑?

虽然益州舆论都骂张巨蟒丧心病狂,凶残如野兽,但其实有脑子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以张巨蟒强横的实力,李义珣根本坚持不了几天就要灭亡。

造反罪是诛九族的下场啊!

到时候葳蕤会遭到怎样的摧残

裴父根本不敢去想,口中不停哀声道:

“琰儿,你去求求情好不好。”

“呵呵”杨玄琰看着眼前美的像一株无瑕神莲的人儿,不加掩饰的嘲讽:

“红颜祸水!怪就怪她生出这张脸,以往要不是我杨家庇佑,她早就被土匪流氓给掳走蹂躏了。”

说完翘着二郎腿打量裴父裴母惨淡颓废的表情。

裴母眼圈泛红,几乎能料到女儿的下场。

在益州,叛贼李义珣拥兵数万,谁能抗衡他的意志?

裴父喉咙滚动,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嗓子眼里。

他当初就因为女儿长得太出众了,才答应杨家的婚约。

毕竟女儿嫁给普通男子,对方有实力守护她一辈子么?

杨家虽然只是弘农杨氏分支,但在益州却是处尊居显。

只有杨家才能庇护葳蕤,再加上杨玄琰小有才情,年龄适当,他斟酌再三才应下婚约。

没想到女儿还是被盯上了。

杨玄琰静静坐了一会儿,给了他们足够平复心情的时间之后,方才森然道:

“裴老东西,快替你女儿做决定吧,服从皆大欢喜,不从家破人亡。”

裴葳蕤柳眉倒竖,深吸一口气:

“再不滚,后果自负。”

“后果?”

杨玄琰邪魅一笑,起身端详着这个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

“先想想你自己吧,嗣泽王为了鼓舞战气,保不齐会把你送给麾下的将卒,啧啧啧,到时候会遭受怎样非人的折磨呢?”

话音刚落。

身影袭掠而来,一道寒芒降临。

等杨玄琰做出反应,就见脖颈搁着一柄长剑。

魁梧大汉目光迸射杀机,看向裴葳蕤,恭声道:

“夫人,要不要杀了他。”

此话一出,杨玄琰脊骨发寒。

而裴父裴母惊呆了,仓惶将目光看向其余两个护卫,两人也是一副杀意凛然的模样。

这不是自家前两个月刚招聘的护卫么?

以前看院护卫突然失踪,这三人便上门应聘,主动称工钱减半。

一直以来都是尽责尽职,让裴家颇为满意。

没想到这次更是英勇,竟然要直接杀了杨玄琰。

不对。

裴父后知后觉,夫人是甚么意思?

“把他丢出去,别脏了我家!”

裴葳蕤终究不敢杀人,吩咐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哈哈哈哈哈”

在刚开始的恐惧过后,杨玄琰迅速恢复了镇定,肆意大笑:

“就这?让几个奴婢动我试试?我让你裴府鸡犬不留!”

谁家还没几个护卫呢?

绿袍庚卯紧紧握住剑柄,只要夫人下命令,他就一剑了结这个小丑。

杨玄琰歪着嘴,似笑非笑:

“不敢吧,老老实实随我走吧,别做无谓的抵抗。”

“想蚍蜉撼树?也不看看自身几斤几两!”

就在此时。

踏踏踏

均匀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向花园门口。

一行三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最前方那个人身上。

白衣如雪,没有任何绣纹装点,一头墨发也只是用了一根木簪挽上,他迎着阳光而来,俊美无俦的容颜在金光之中温润柔和。

裴葳蕤眼圈酸楚,眸中水光闪动。

梦里的人突然站在那里,喜悦像是泄洪般席卷身心。

花园鸦雀无声。

一丝声音都没有,宛若无人绝域。

裴父裴母被突然造访的男人给搞懵了,这容貌气质,简直谪仙。

杨玄琰整个人如临炼狱,身躯下意识发出颤抖,有股在劫难逃的窒息感。

他只看过一遍画像,但这张俊美的脸恐怕永世难忘。

那个男人来了。

毫无预兆,来到一个商贾的府邸。

冗长的寂静,白袍负手走到场中,淡淡道:

“你让我的女人跟你走?”

轰!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

刹那间,杨玄琰衣裳包裹下的身体猛然激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张巨蟒的女人?

难道说?

而裴父裴母张大着嘴,惊愕万分。

他们看向女儿,女儿眸子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柔情蜜意。

这这

此刻没有什么词汇能表达震撼情绪。

怪不得女儿除了对着舆图发呆,就是躲在绣房裁剪衣裳。

她啥时候跟张巨呸,跟中山王联系在一起了?

“来,你不是想带走她么?”

张易之冰冷的瞳孔盯着杨玄琰。

杨玄琰不敢对视,只觉一颗心脏被死死攥紧,此时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求。

张易之踱步到裴葳蕤身前,转视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而后一伸手,强势揽住她的纤细柳腰。

一阵清香弥漫而来,很是撩人。

裴葳蕤双颊酡红,静静看着张易之,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她唇角一点点舒展,语气温柔道:“你怎么来了?”

张易之怀抱璧人,戏谑道:

“听说李义珣敢打你的主意,本来想留他全尸,现在只能碎尸万段了。”

“刚来到你家,就撞见这么有趣的一幕,该有多大的权势,才敢说带走我的女人?”

他温润的嗓音带着轻描淡写,一旁的裴父裴母顿觉理所当然。

“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杨玄琰牙齿紧咬,恐惧之余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该死的奸夫荡妇!

“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张易之闻言眉头一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持剑的庚卯狠狠踹在杨玄琰膝关节。

杨玄琰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这样的蝼蚁,只配跪着跟我说话。”

张易之微微摇头,眼眸深处,冷漠不起丝毫波澜。

“你”

杨玄琰眼眸发红,他长这么大,何曾这般屈辱过。

他心中于不甘和委屈之外,又陡然涌起恐惧来,这恐惧如春天的野草,方一出现便勃勃乱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眼前可是名震万邦的张巨蟒,一力降服吐蕃的存在。

这堪称天堑般不可逾越的恐怖差距,让杨玄琰再度生出绝望和无力来。

“你胆敢深入虎穴?!”他双眼赤红。

实在难以想象,张巨蟒竟有勇气独闯龙潭,如果把消息告诉嗣泽王,那此獠必死无疑!

“虎穴?”张易之笑了笑,风轻云淡道:

“蝼蚁窝罢了,至于我要深入哪里,你就不配知道了。”

裴葳蕤感觉那只手在自己纤腰来回游走,她晶莹的耳垂都染上红晕。

张易之居高临下俯视着杨玄琰,漠然道:

“看样子她跟你退婚,你有些不服气?”

杨玄琰面色苍白,咬牙忍受着强大的威压。

张易之仅是淡淡一笑:

“心里可是在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杨玄琰额头渗出冷汗,连后背的衣服也被打湿,他感受着那股海潮般的恶意,排山倒海而来,忙颤声道:

“该退退,我心甘情愿被退婚。”

说完像是泄气的皮球,无力的耸拉着脑袋。

这一刻尊严丧尽。

自尊心被踩在地上,疯狂摩擦。

张易之意兴阑珊,终究不是萧炎,枉自己还期待着被打脸呢。

他平静道:

“自刎吧。”

话落拥着裴葳蕤转身。

杨玄琰闻言肝胆欲裂,不停喘粗气,身体忽然像痉挛般,抽搐起来。

吓到失去意识,恐惧到极致。

“饶命。”

“王爷,饶我一条贱命!”

杨玄琰猛地磕头,额上血迹斑驳,声音沙哑哽咽。

可那道白袍丝毫没有心软。

他刚要向裴葳蕤求情,陡然看到一个手上拿着青铜面具的少年。

这不是自家族内人么?那个混迹街头的二流子杨钊。

“小钊,救命啊,救救我,让王爷高抬贵手。”

杨玄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力竭。

“这”杨钊上前,皱了皱眉,小声说:

“不好办啊,王爷铁面无情,除非”

“除非什么?”杨玄琰求生欲望爆棚。

杨钊用手捏了捏眉心,叹息一声:

“我去求求王爷,怎么说也是咱杨家族人。”

那边张易之走到裴父裴母面前,慢慢放开裴葳蕤,温声道:

“拜见伯父伯母。”

裴父受宠若惊,甚至手足无措,啊啊了几句,哑声道:

“参见王王爷。”

裴母也低着头,眼神微不可察闪过狂喜。

豪门!

这就是天下最大的豪门啊!

由于陛下是女子,所以排除皇帝。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的权势能盖过咱家女婿?

葳蕤真有本事,竟能栓住他的心啊!

裴父也情绪激昂,这馅饼快把他砸昏厥了。

只要嫁给女婿做侧妃,那咱家就达到阶级的跨越啊!

不要说在蜀中没人敢惹,就算商号开到西域诸国,哪个酋长国王不要给几分面子?

“伯父,门房和两个丫鬟被打晕了,先关押几天,还有门外马车内的尸体麻烦处理一下。”

张易之看着他们,直言不讳说道。

“好好好!”

裴父重重点头,咱家女婿的行踪可不能暴露。

至于杨家仆役死了?

呵呵,灭了你们杨府也就随手之事。

裴父抬头挺胸,迈着威武气势的步伐,临走还朝杨玄琰哼哼了两声。

裴旻和庚卯等人随着去帮忙。

裴母双手捏着裙角,小心翼翼道:“王爷”

“伯母。”张易之微笑打断:“叫我易儿就行。”

一旁的裴葳蕤抿了抿唇,眸底掠过一丝暖意。

裴母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容和煦:“易儿,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说完给了裴葳蕤一个暧昧的眼神,麻溜的走开了。

“司长。”杨钊这才上前。

张易之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

随后捏了捏裴葳蕤柔若无骨的小手,靠近了一点,唇就要碰到她圆润的耳垂:

“带我休息吧。”

裴葳蕤红着脸,低声呢喃:“嗯。”

两人绕了内苑游廊,沿路的丫鬟早就被裴母打发走了,走进裴葳蕤的闺房。

闺房古色生香,家具都是蜀中楠木,案几上放着琴瑟,墙壁悬挂着画卷,窗台几盆兰花。

张易之欣赏了一下房间布局,便下意识闩好门。

见状,裴葳蕤便有些紧张起来,声音微微发颤,音调也不自然地道:

“你不怕在益州的行踪暴露么?看到你第一眼,我可是提心吊胆。”

张易之看着她酡红的双颊,轻笑一声:

“城墙防御都是毕构的人,相当于我的人,放心吧,我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说完两手环上那盈盈可堪一握的腰肢上。

裴葳蕤含羞低头,她似乎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心情紧张,又带着期待,还有丝丝不安。

她轻轻的说:“你你这辈子会嫌弃我,丢下我么?”

张易之毫不犹豫:“不会。”

说说抬手勾起她细腻光滑的下巴,裴葳蕤顺着他的手势乖顺地仰起头,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

她的爱郎,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散发着灼热的爱意,让她心慌腿软。

似乎从离别那刻开始,她的心就被这个人填满,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算是喜欢吧?

不然怎么会如此想念他呢?

刹那,她的心中涌起一种令她害怕的欲望,她想拥有他,也想被他拥有。

裴葳蕤红润芬香的樱唇不知不觉凑了近前,她踮起脚跟,那红唇直接落了张易之下颌,往上亲着。

张易之心中激荡,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打横儿抱起来,便向珠帘帷幔的锦榻走去。

深夜。

裴葳蕤玉体修长,满头秀发披散,脸上满是泪痕,像被风雨打湿的花儿,不堪重负,睡得昏沉过去。

张易之活络了一下酸麻的腿,抽出枕出红印的手臂,走出房间。

院落里,看着漫天繁星,他伸了伸慵懒的腰肢,又摸了摸肩膀,那里有两排深深的牙印。

尤物!

怪不得能生出杨贵妃这样青史留名的绝色,在他心目中,裴葳蕤更美。

那种美是不需要加上任何权势名声的光环,美得毫无瑕疵。

出了院子走廊,在门口看见裴旻和杨钊。

张易之语气轻快道:

“带我去见见杨杨”

“杨玄琰。”杨钊忙道。

张易之点点头,看了眼裴旻:

“随便带些饭菜给我,有些饿了。”

柴房里。

杨玄琰被捆绑在木柱上,嘴唇泛白,整个人憔悴不堪。

脚步声渐行渐近,伴着一盏灯笼光芒,房门被推开。

“王爷,饶命,饶命”

杨玄琰看着来人,哀声求饶。

恐惧的根源,在于面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阎王让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

在他眼里,张巨蟒就是阎王!

“忙到现在,差点把你忘了。”

张易之半蹲在地上,笑了笑。

听到这个词,杨玄琰眼神毫无起伏。

如今哪里敢有丝毫嫉妒怨恨,保命才是第一。

张易之审视着他,淡淡开口:

“你言语辱骂我的女人,按理说诛九族都不为过。”

什么?

杨玄琰如坠冰窖。

骂几句话,就要诛九族?

“不过呢?念在杨钊替你求情,我也就善良一回。”

“只要答应一个条件,不仅饶过你,还能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张易之审视着他,目光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心里不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