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恋人[西幻]");
兰西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医学院。他真的是一个在救死扶伤上非常有天赋、也非常有奉献精神的巫师。
考试结果公布了出来,
公布的成绩可以选择是否公布真名,阿诺因选择了否。于是许多关注新生成绩的巫师们都格外注意到了“奇迹”这个简短而又不普通的代号,
这个单词正高高地悬挂在榜首——以极高的面试分数得到第一的席位。
详细分数并未公开,需要以导师的身份进行申请查询才能得到,也算是变相地保护了一下新巫师们的隐私。在成绩公布、领取到教科书之后的月底,本月的例行舞会也将要举行。
在巫城阿林雅,对于每一位新生的态度都算是比较和善友好,而按照默认的惯例,本月新生都会参与当月的舞会,同样,为了照顾像死灵巫师之类的社恐,这是一个可以选择任何装扮跳舞的化装舞会、而且不会限制参与身份,
也就是说,
巫城的其他人员也可以参与。
灯光昏暗又绚丽,
朦胧的光线映照过舞会的大厅。阿诺因穿着一身华丽而不显得夸张的礼服,
戴着一个黑猫头饰和黑色的小蝙蝠翅膀半脸面具,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吃免费提供的小蛋糕。
他的身旁就坐在一身圣骑士装束的凯……在这种场合上,
无论穿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被讨伐。阿诺因也就难得大胆地将对方摆弄装饰成了这个样子,盔甲是空心的,
面罩也是巫术做的,没有真正的盔甲相应的分量。
但他觉得骑士先生应该会很怀念。阿诺因一边舔着蛋糕叉子,
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他望着在舞池里跟一位精灵姑娘跳了一整支交谊舞的兰西,
凑过去跟凯奥斯道:“那位精灵的耳朵真好看。”
凯奥斯根本没往那边看过去,
而是对着阿诺因头上毛绒绒的黑色猫耳,答非所问地点头:“嗯。”
阿诺因继续道:“我听说阿林雅里还有妖精巫师,只不过妖精巫师的身材都非常娇小,而且大部分都在幻院,
被保护得很好……”
就在两人悄悄咬耳朵的时候,带着一身女士香水味道的兰西从舞池中回来,他穿着模仿特里萨博伊斯校长的深蓝色长袍,戴着金丝边儿眼镜,一见到两人近得过于粘人的距离,就忍不住半是吐槽半是调侃道:“我可爱的室友们,这怎么让人不想歪啊?”
阿诺因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错,我跟凯是纯洁的。”
认识了一阵子,连阿诺因也懂得跟他开回玩笑了。兰西伸手递过去一杯果汁,一边坐在了阿诺因的另一侧:“你俩要是没一腿,我就真的没有腿……来,这个果汁特别好喝,比精灵小姐还甜。”
“你对果汁的热爱比对异性还热烈。”阿诺因捧着果汁杯吸了一口,“甜得发咸。”
“啧啧啧,这可是本次成绩单上排名第16的伟大治疗巫师给你的果汁,可爱的阿诺,你能不能尊重一点。”
“知道了,天使大人。”阿诺因直接称呼了对方的代号。
而阿诺因由于没有公开真实姓名,而且也不怎么想将自己的代号宣之于口,导致兰西到现在还没有摸透室友的代号。他倒是跟阿诺因议论过几次榜首的“奇迹”先生,只不过这位黑发巫师对榜首的热情显然不高。
“嘿嘿,等我登上净化录之后,这个名号绝对能把教廷的混蛋们脸都气绿。”兰西兴奋地嘀咕,他的想法跟那位喜剧小丑学长不谋而合,“让所有人、让整个世界都为我惊艳吧,还有我的祖父……他一定会为我而骄傲的。”
“你的祖父?”阿诺因第一次听他提起。
“……我没跟你说过吗?”兰西突然腼腆起来,“我是被领养的孩子,我的祖父是一位温和而伟大的治疗巫师,他才是真的天使,而且他还是……”
兰西说到这里又骤然停住,收敛了话头,他掩饰似的扯起阿诺因的手:“你来化装舞会的目的难道就是吃吗?凯奥斯,我带他去玩一会儿,你别担心——”
这句话话音刚落,兰西就扯着这只可爱小黑猫的手进入了舞池。阿诺因猝不及防地面对舞池中的人群,连绑在腰带上的黑猫尾都被女巫们的手指似有若无地触碰过去。
但那毕竟不是真的尾巴,没有触感这一点让人缓解了很多尴尬。他转头望向角落阴影里的凯奥斯,见到金发的圣骑士面无表情、沉默如故地坐在那里,静如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随后,他就完全进入了舞会之中。很多早就注意到他的女巫停下脚步,年轻小姐们矜持而又大胆地等候着,目光投向他身边,期望这位黑猫绅士能够走到她们的面前,进行一次浪漫的邀请。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阿诺因出于修养和礼节,也不能在此刻掉头离去。他拍掉兰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手,停在了一位穿着洁白长裙的女巫小姐面前,温文尔雅地伸出手,邀请她跳一支舞。
而白裙少女也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位优秀的绅士,她伸出白皙的手臂,轻而优雅地赴约。得益于两人优秀的礼节常识与舞蹈天分,很快就成为了最惹眼最般配的一对舞伴,连四周的巫师们都暂时停下了舞步,投以注目。
舞池的音乐仿佛因两人而奏,轻盈、美好、动人……一切有关于这种舞蹈的溢美之词都可以用得上,甚至很多人都开始询问着这两人的身份,而少女似乎也沉醉在黑猫绅士的娴熟和礼貌之中,对方的手温和而不显突兀,在亲近之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修养良好,甚至连身上似乎都带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这种香气仿佛有令人沉迷的效用,当一曲终了,少女还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而当她回过神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不光是她没有发觉,甚至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位男性去了哪里,只有一直注目着阿诺因的兰西,在一个隐匿形体巫术的恍惚之下,准确判断出对方是去找凯奥斯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进入舞池之中活跃气氛,不去管自己的两位室友了。
在另一边,月光穿过树木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碎如薄纱的光影。
角落里烛光下找不到凯奥斯,阿诺因没有寻觅到对方的身影,有点着急地穿过舞会下方的走廊,终于在偏门的一角见到骑士先生。
圣骑士的盔甲沐浴在月光之下,折射出的金属光泽跟薄纱般的月影交叠在了一起。微微的夜风吹起树枝层叠,一切都是流动的……光与影,风与月,像是一个极致温柔、极致美好的幻境。
阿诺因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他慢慢地走到树下的座椅边,坐到了凯奥斯的身边。
树枝在夜风中碰撞出“哗啦”、“哗啦”的脆响。
“……怎么出来了。”阿诺因望着远处被月影覆盖上一层微光的喷泉,“是太无聊了吗?”
凯奥斯摇了摇头。
“那是……”阿诺因的心跳突然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不高兴吗?”
对方没有动静。
阿诺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有某种奇妙的力量推动着他,他觉得自己此刻分外笨拙、分外地口不择言,跟刚刚那个游刃有余的应对截然不同:“……我跟别人跳舞,你是不是有不开心?”
凯奥斯的反应一向要慢一点,他微微地转过头看过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金色的发丝几乎闪烁着某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光芒。
不应该这样……不要这样……阿诺因,你在想什么……
年轻的黑发巫师这样告诫自己,他要求自己保持纯净的心态,却无法不去注视对方、无法不去触摸对方。阿诺因陷入了初恋懵懂的漩涡之中,他不可抑制地感到雀跃和沮丧,这两种情感竟能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几乎限制了他的呼吸。
阿诺因对于“喜欢”这个单词充满了不可捉摸的期待和畏惧,他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低声道:“凯奥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点不开心?”
凯奥斯其实不太能分别“开心”与“不开心”,他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脑海里的念头几乎遏制不住地鼓动着他,在这种密集的鼓动和催促之下,他慢慢地点了下头。
在这一刻,阿诺因的脑海和心口都要被炽热的力量烧毁,他一直不能够确定凯对自己的依赖和独特是基于什么,究竟是“最好的朋友”、“怪癖”、“唯一熟悉的人”……还是源自于喜爱的占有欲在作祟。
但阿诺因这时候实在是心跳过速,他只愿意相信对方也是喜爱自己的。于是,黑猫绅士紧张地站起身,向圣骑士发出了主动的邀请:“那你……要不要跟我跳一支舞?”
凯奥斯望着他的手:“我不会。”
“没关系!”阿诺因立即道,“我可以教你,真的,我可以教你,我教你跳女步!”
天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阿诺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然后又低下头,可怜巴巴地道:“……不是,我来跳女步。凯奥斯……”
骑士先生温暖宽厚的手覆盖上他的手心。
对方站立了起来,这个古板的骑士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动摇的力量……阿诺因回握住他的手时,简直觉得凯才是最大的异端、最会蛊惑人的魔鬼,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让人心跳得这么厉害?
这绝对是阿诺因人生当中最为艰难的一支舞。
凯奥斯的反应会比较慢,但看得出他的态度很认真。在月光和夜风的陪伴之下,旁边喷泉的水声遮盖住两人交叠的呼吸,连阿诺因都被带的分外笨拙和稚嫩。
他不是对待舞步笨拙,但是对待这种萌生而出、难以自控的感情无比笨拙。他已经在努力的教导对方,声音温和而耐心,可凯奥斯总是学不会,两个人难以配合到了极点,直到他被对方彻底地绊倒。
倒在树下最柔软的那一块草坪上。
清新的草叶气息、淡淡的泥土和喷泉水的味道,连同上方覆盖下来的阴影——凯奥斯的手护住了他的头,让他没有被磕到、没有受到一点点伤。
这里没有人过来,大家都在舞会那边。但这里又好像在面对着全世界,月亮和风声都听到了他的心意。
凯奥斯没有拉他起来,而是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罩,摘掉了妨碍他拥抱小怪物的装扮盔甲,里面是一套轻薄的便装。他低下头,灿金得晃眼的发丝几乎碰到了阿诺因混乱的呼吸。
在树的阴影里,他的唇靠近漂亮怪物的耳畔,声音低沉平和。
“阿诺,”他轻声道,“亲爱的阿诺。”
凯奥斯停顿了一刹。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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