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秘道的门关了,段长川回头,看见云邪正抱着胳膊,八卦地看着他。
段长川:……
“你这是什么表情?”
云邪兴奋地凑过来:“当然是自家弟弟终于许出去的表情,哎,你们就地洞房了?怎么样,和哥哥说说。”
段长川夺过他那扇来扇去的扇子,一把敲在他头顶:“洞什么房,孩子的事朕又没答应,而且她也不是真心想要。”
青年拿回自己的扇子,兴冲冲地坐到他身侧:“听起来你好像有一点失落啊?要是她真心想要呢?”
段长川白他一眼:“没有如果,她不会真心想要的,你做这个假设有何用。”
说完,径自倒了杯酒,轻轻地啜一口。
云邪还在自言自语:“哎……说得也是,皇后娘娘心里有别人了,上个月还在寻死,应该没那么快放下。我也看过了,那个叫蔺青的,四年前就考过一次,连殿试都没进,也没什么好的。也就是与皇后娘娘认识的早一些罢了,不然救皇后娘娘于水火的,可不得是咱们陛下……可惜,可惜啊……”
段长川闻言一怔,后仰头将杯里的酒悉数干了。
不管怎么说……后一步遇见就已经输了,不是吗?
下一刻又是因这想法怔住。
这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一个被迫的嫁娶,他同白素之间别说情义了,大婚之前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他和蔺青在比什么输赢呢?
段长川和云邪,两人一个碎碎念,一个闷头喝酒,不知不觉段长川已经喝上了第六杯。
还是云邪发现哪里不对,慌忙将他拦住:“你喝多少了?我方才也没数着,你该不会已经超了吧?”
说完,又去晃晃酒壶。
所剩无几……
段长川:“不清楚的。”
云邪:……
虽然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与平时无异,但云邪还是知道:他已经醉了。
平常,这个人说话,绝对不会在句尾加上一个“的”。
“不清楚?我看你清楚的很吧。”
云邪咬牙。
其实,段长川并不是什么酒鬼。正相反,他几乎从未喝醉过。一是长乐和云邪管的紧,多一点都不让喝,再就是他自己也向来很克制。
因为段长川喝醉之后酒品非常好,除了脖子会有一点红,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但他有个非常非常致命的缺点,就是:听话,谁的话都听。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五六岁的小娃娃都要乖。
这若是在平常百姓家里,其实真的无伤大雅,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可他是个皇帝,这就很要命了。
所以段长川后来再也没喝醉过。
现在,少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朕没有注意到,约莫三……四五杯?朕可以现在开始数。”
云邪:……
面无表情地叫长乐把酒壶拿走:“不能再喝了。”
少年长袖往膝上一放,坐得端正:“哦,好的。”
云邪和长乐,两个人都:……
“大人,呃……要不让陛下在这小院里睡下,等酒醒之后再回去?”长乐恭谨地问。
云邪:……
“在这边睡什么,他难道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戎武那边出事他心里不爽,才过来借酒消愁的吗?本来喝个一两杯再装一装就行,他倒好,喝了个十成十的醉。”
偏偏这个人真醉还不如装醉来的逼真……
离大谱。
云邪一边把人扶着起来,一边骂骂咧咧:
“算了,我送他回去吧……他装不了,我来!”
“可真是我祖宗……”
偏偏始作俑者还特别乖乖,听不明白就迷迷糊糊的:“嗯……?”
云邪:“没事,我欠你的。”
段长川:“哦……”
过了一会儿,他又:“你何时欠的?什么时候还朕?朕要拿银子赏戎大人去。”
“……行行,怎么都行!”
……
“俩醉鬼”一路大着舌头从司天监回了明圣殿,一进房门长乐就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云邪迷离的眼神立刻清醒过来,有条不紊地指挥伊满:“去小厨房弄点醒酒汤来,你师父应该提前让人备下了,直接过去拿就行。”
小太监立刻应了,匆匆地出门去。
这边急急忙忙地吩咐着,段长川就自己坐在床边上,扣弄着衣服玩。
很乖。
不吵不闹,也不作妖的。
云邪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饮着,说:“你要是现在不觉得喝醉了难受,就等伊满回来,喝完醒酒汤再睡。”
少年着实反应了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双手捂了嘴,说:“可是朕想吐。”
云邪:!!!
赶紧把长乐招呼进来:“快快,你家陛下想吐,扶他过去吐!”
于是,又是好一番折腾……
等到人再送回来时,已经蔫了十倍不止,还摸着他的肚子,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委屈劲。
“吐完了?”云邪端了热水过来,递到少年面前。
长乐摇头:“没吐,就坐了一会儿,说是肚子不舒服。奴才让人去太医院请方太医了,约莫一会就过来。”
说完,又弓着身子问段长川:“陛下,您怎么样,还是觉得肚子不舒服吗?”
少年咬着嘴唇点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然后,食拇指比出小小的一条缝:“一点点。”
长乐赶紧扶着他,给他揉:“没事,一会方太医就过来了,让他给您看看。”
“喔……好的。”
说曹操,曹操到。
方墨砚是和伊满一块进来的,背着他常用的药箱,说:“臣恭请陛下万安。”
少年矜持地点点头,皱着眉头摸自己的肚子:“朕今日饮了几杯酒,腹上有些发痛,方太医为朕看看。”
方墨砚立刻将脉枕取出来,引着他到桌边。
边诊边问:
“陛下饮酒可有空腹?”
“无,空腹饮酒伤身,这是父皇说的。”
“呃……是,先帝说的对……那陛下您喝了几杯?”
少年伸出三根手指:“比三杯多一点点。”
云邪眉头一挑,拆台:“小一壶。”
段长川这回不说话了。
原本就是寻常的问诊,但问着问着,方墨砚就消了音。
不只消音,眉头还越皱越紧。
段长川不明所以,直直地朝他望着,有一点茫然。
云邪看出不同寻常,神色当即严肃起来,问:“方太医,可是诊出什么异样?”
哪想到……
方墨砚抬头的目光,比在场所有人都茫然。
长乐和云邪都:???
“呃……陛下确实只是喝的多了些,睡一觉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呃,但是……”
他说着但是,可“但是”之后却又支支吾吾,明显肚子里还有话,又一直犹豫着不敢说。
云邪和长乐、伊满对视一眼,两个小太监立刻会意地告退了。
等到整个房里只剩三人时,方墨砚这才迟疑地开口:“抱歉……云大人,臣确实诊着这脉象有些奇怪……臣大概,呃,可能是学艺不太精,诊不出更多的东西,恳请陛下允许臣传书于臣的师父,届时再重新为陛下作诊。”
云邪蹙眉:“是什么样的稀奇脉象,还需要传书你的师父?直接叫太医院其他人过来一同会诊不成吗?”
按理来说,这才是太医看诊的正确流程。
可方墨砚一听要叫上其他太医共同会诊,瞬间白了脸,连忙跪下:“不妥!云大人,这真的不妥当……还是,还是等臣的师父过来,再行商量吧!”
云邪一整个:???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方太医:为什么?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是我的医术不行吗?我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看错?
后来的方太医:(点烟)……这个事情,我打算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