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7章 一盏残酒

“妾身并未听闻,亦不知造化之水究竟为何物。”

一道柔和的女子声音淡淡响起。

垂手肃立一旁的白掌柜陡然一个激灵,直到此时才发现,在那位顾老爷旁边竟然还端坐着一位红衣红裙的绝色女子,让人一见之下便有些魂不守舍,都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似是察觉到了白掌柜的目光,红衣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对着他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噗通!

他不由自主便跪了下来。

虔诚而又狂热地连连叩首。

在这一刻,眼前的红衣娘娘就如同仙神下凡,降临世间,护佑天下苍生,受万灵膜拜敬仰,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与怠慢。

“看来计喉的这些仆人,更容易受到你的影响。”

顾判弹出一缕劲风,让白掌柜和店小二同时倒在地上睡去,同时将那根木柴递到了红衣手中。

盏茶时间后,红衣将那根木柴放下,思忖着慢慢说道,“计喉是经历了万载之前血雨滂沱,末法之劫的生灵,能让它如此郑重其事、又不顾危险前来千羽之湖和断离山脉查探,说明被它称之为造化之水的东西确实非同一般”

“除了计喉之外,也只剩下千羽湖主同样从万载之前的末法之劫中走来,那么她和顾郎见面的时候,当时有没有提到关于造化之水的事情?”

顾判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和羽千玄的交谈过程,缓缓摇了摇头道,“她倒是没有和我说起和造化之水有关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和计喉一样有所感觉,或许是感觉到了却并不在意。”

他说到此处停顿一下,似是有些不太确定地接着道,“当时从她现身,一直到她悄然离去,除了她所演示的先天五行和灵媒魔种之法外,还有一个让我也感觉到惊讶的秘法,便是她遮蔽天机时释放出来的氤氲水雾。”

“顾郎所说的水雾,是当初吾等在千羽湖一役时,笼罩了整座湖泊的雾锁千山吗?”

“和雾锁千山有些像,但却要比雾锁千山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而且里面蕴含着相当程度的九幽洞天之力,比我们见过的品质最好的灵粮灵石都要更加浓郁纯粹”

顾判说话间便已经站起身来,将那枚柴火收入到了储物手环之内,“反正这里已经到了千羽之湖的边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羽千玄应该就在湖心岛屿之上,我们过去见到她之后,问一问就能得到答案。”

“她知道顾郎要来吗?”

“我当时跟羽千玄说了要来,与反正她没有明确反对,那就是默不作声的同意。”

无声无息间。

酒楼内已经不见了顾判和红衣的身影。

只剩下掌柜和小二还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噗地一下将桌上的油灯扑灭,整个酒楼顿时完全陷入到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盏茶的时间,也有可能是一刻钟左右。

原本空无一人的桌前忽然荡起道道涟漪。

随后显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模糊人形,端起顾判之前用过的那只酒杯,又拿起酒壶往里面斟满了酒水。

他缓缓举起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

刚要仰头一饮而尽,却蓦地愣在那里。

已经熄灭了的油灯又亮了起来。

映照出一抹鲜艳的红色,就在那道模糊身影的对面。

下一刻,油灯散发出来的昏黄光芒倏然转白,一道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在桌上缓缓响起。

“没钱吃饭,我请你啊”

“身为业罗后圣、大魏国师,一顿酒菜的钱还是出的起的,你说是不是啊,盈先生?”

“吾并不饿,也并非是没钱吃饭,只是想着喝一盏黑山君留下的残酒,如此而已。”

顾判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家里的炊饼卖完了没有想喝这盏残酒,那你得叫我嫂嫂啊,不然这酒喝的,就没有了那个滋味儿。”

“嫂嫂”

“黑山君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女子?”

顾判笑了一下,“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盈先生竟然都不知道吗?”

“还有,不管是黑山君还是嫂嫂,亦或是大郎,王干娘,都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后面所代表的那个人,盈大哥以为然否?”

“黑山君所言,倒是有些道理。”

那道模糊虚幻身影沉默片刻,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半盏残酒,“吾也要提醒黑山君一下,吾并不是男人,而应该是一个女人。”

“想不到盈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倒是我的错处了,不应该叫你大哥,而应该称呼你为盈姐姐?”

“随便你吧,就如同你刚刚说过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叫,叫什么并不重要。”

顾判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两坛酒水,拍开泥封后给两人各自摆上一坛。

嘭!

酒坛相碰。

然后便是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两坛酒水被一饮而尽。

顾判接着又取出两坛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菜,只是在一坛接一坛地喝酒。

没过多长时间,桌子旁边就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坛。

顾判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甚至连酒都是自己出的,一点儿都不小气。

毕竟这在九幽洞天之内,而且是在大魏国土之上,他勉强算是半个主人,对面这位“盈女士”从进入到此方天地后,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被他一斧头砍死了某个真灵分身,所以招待一顿酒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喝完这顿酒之后又会如何。

他们连一般意义上的酒肉朋友都称不上,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根据实际情况,该合作就合作,该翻脸就翻脸,谁都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终于,两人喝完了最后一坛酒。

顾判放下酒坛,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酒,我请过了,那么盈先生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了吧。”

“解释什么?”

“呵”

顾判笑了,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隐于虚空的斧柄,“盈姑娘这是吃干抹净,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