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一路向西

北地战事已然停歇。

所有南下狼族战骑死伤殆尽,和曾经铺天盖地北上的暗金蜂群一起,化作了漫山遍野的血肉白骨,随后又被后续到此的金纹战蜂尽数回收,变成了蜂巢与众多雌蜂最喜欢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残留。

东海之滨的大战却在此时骤然爆发。

纵然失去了金狼神的神力加持,挥师向东的狼骑大部还是没有任何的迟疑与退缩,在临海的陆地上和海兽杀得难解难分,各自伤亡惨重。

狼族海兽开始大战不久之后。

一片犹如烈焰燃烧的火红花海无声无息自地下破土而出,并且很快蔓延到了血腥惨烈的战场之上。

引起了分别驻扎在那里的两族军团一阵骚动。

但在发现那些奇怪的红花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后,火绒花海所引起的骚动很快平息下来。

不管是狼骑甲士,还是海兽百族,都将之忽略不管,只当成是天地变化、灵元复苏后所引发的植草疯长,没过太长时间便再次调兵遣将,在火红花海之中重新开启了一次又一次的血战。

时间一点点过去。

狼族与海兽的鏖战一直都在继续,并且已经迅速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灭族死战。

然后留下遍地的残破尸体,被“无害”的血色根茎悄然吸收,化作红泥更护花。

随着火红花海的全面铺开,所有尸体血肉还未将地面真正浸染,甚至是那些重伤垂死的异类还没有真正死亡,便已经被火绒花的无数根须缠绕吸收。

整个过程极快,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的程度。

一根根须茎就像是挺着身体,张大嘴巴嗷嗷待哺的某种幼崽,无比渴求着从上方落下的食物,将之连鲜血带骨肉一点儿不剩地尽数吸收,变作自身的养料,将花海变得更加鲜艳,犹如血海。

而就在数日之后,又有巨量的金纹战蜂开始环绕在战场外围,常常会瞅准机会冲入到战场之内,将大群的狼骑甲士和海族海兽活生生掳走,迅速向西而行,消失在天际尽头。

交战双方都清楚知晓这一情况,但此时鏖战正烈,它们谁都不想抢先挑起与金纹战蜂这种第三方势力的战端,将自己置于双线作战的困境之中,因此只能是任由蜂群频频俯冲而后一沾即走将一批批并不影响大局的麾下战士俘虏运走。

世代居住于靠近海边的人们早在大战起始前,就已经在异闻司的组织下向西迁徙远离这片即将成为人间炼狱的地方。

只因为事态紧急时间紧迫,纵然是有着抽调而来的大量京畿禁军和战蜂相助想要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行动,以大魏这样一个封建王朝的组织动员能力而言也根本就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不过对比起顾判上一个时空的红色国度大魏这个封建王朝也有着唯一的一项长处。

那便是办差的官吏只讲一遍情势,只说一遍道理,你听了老老实实服从安排还好,不想服从也没有关系剩下的便全部都是刀枪棍棒的暴力威胁让你不得不低头屈从。

尤其是对敢于挑头闹事的人,没有任何犹豫就会被斩首示众,严重的更是以谋逆大罪论处,夷三族、诛九族,杀得一个人头滚滚鲜血遍地。

当然还有一些眷恋故土宁死也不愿离去的百姓,携家带口藏匿起来不出朝廷官差也没有那个时间去一一搜寻,只能是任由他们留在此地然后被流窜的狼骑或是突然出现的海兽猎杀,变成它们口中的血食。

在向西迁徙的过程中死在路上的老弱病残又不知凡几尸体没有充裕时间去处理只能是在荒野中随便挖个坑浅浅掩埋,连一块稍微像样的坟包都没有办法竖起。

如此来到京畿之地后,所有迁徙而来的百姓当即被打散重新编户,就像是一道道涓涓细流,融入到了丁户缺失严重的各个城镇之中,作为新鲜血液的补充。

房舍都是现成的,不需要重新建造就能直接居住。

吃的东西是有的,就连耕种的土地都是可以分配的,只不过这两样都需要用劳动开荒来换取,这是朝廷定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需要有半点儿质疑。

对于劳力充足的家庭而言,瞬间便升起了扎根新地繁衍生息,更好生活下去的希望,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艰苦的劳作之中,为自己,也是为后代谋一个更好的环境。

而那些只剩下孤儿寡母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活路,他们没有能力去开荒,也可以托庇于绯红郡主殿下的护佑之中,帮忙打理一块块特殊的火绒花实验田,做一些金纹战蜂难以完成的工作,以此来换取微薄的报酬,勉强维系着生计。

虽然不像是其他庄户那般有更多的盼头,但只要是能活下去,终归是比无法活命要强上很多。

大魏京师,宫中勤政殿。

魏皇许徵元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后在白公公的服侍下来的来到殿外,目光从安静无声默立在各处的纸人甲士身上移开,抬头仰望着有些阴霾的天空。

许久后,他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道,“白公公。”

“奴才在。”

“从东海之滨和京畿之北迁徙过来的百姓,都安置好了吧。”

白公公躬身道,“奴才昨日才刚刚从国师府得到消息,所有迁徙到京畿之地的人们,已经全部重新编丁入户,基本上都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开始了劳作。”

许徵元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这一路上,死了不少人吧。”

白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又想才道,“陛下做这么大的善事,死上一些人,也是正常,想来那些能够活下来的百姓,也会理解陛下的一片爱民苦心。”

“你说的这些,朕心里清楚,却不好受,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就像是国师受伤前和朕一起吃酒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那样,世事变迁的一粒微尘,落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无法承受的一座大山,更何况是如今天地剧变,连乾坤都欲倾覆得煌煌大势?”

慨然叹息之后,许徵元深吸口气,接着说道,“国师还是没有出关的迹象吗?”

“回陛下的话,老奴前日与国师府张管事见面时曾经提及此事,对方虽未明言,不过观其颜色,却能看出国师大人此次所受之伤势似乎不同寻常,非是一朝一夕便能恢复完好。”

许徵元沉默许久,转身朝着勤政殿内走去,“你待到明日再去一趟,如果国师府有需要朝廷做的什么事情,就直接替朕答应下来,不用回来再行禀报。”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