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皮毛与精髓

蒙面人忽将面巾撕下扔到了一边,露出一个光头,相貌凶恶,目光如电!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有种金属质感一般的穿透力:“连公子,你确实不如他!而且相去甚远!”

连城目光闪动,有些愠怒,“此话怎讲?”

明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凤九霄说道:“你就是凤九霄?”声音嘶哑,深沉有种金属质感,虽然不大,却仿佛有种能将人耳鼓撕裂的力量!让人听到一次便终生难以忘怀!

凤九霄双手负后气定神闲地道:“不错!”面对明尊依然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明尊的滔天战意所影响!

明尊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魔尊欣赏你了!”

不只凤九霄一怔,连城亦是面色一变!

魔尊居然欣赏凤九霄?

明尊话音一转,声音低沉,充满金属质感:“我之所以选择和连城合作,其实主要还是想借助他的人际脉络向魔都渗透,到目前来看,此路不通。魔尊虽然欣赏连城,但依然对连城有防范之心,所有连城的人都没有得到重用。当然,所谓连大公子的人,当然是我的人,到现在也没有融入魔都的权力中心,没有发挥出预期的价值,所以我准备放弃了。”

连城一颗心却在下沉。

明尊此话一出,放弃的可不止是渗透魔教的事情,他放弃的还那些卧底!

他无疑将自己也放弃了!

他把自己裸的出卖了!这话的意思太直白露骨了,“我明尊派了不少人通过连城的关系混进了魔都,但仍然混在底层,没有进入魔都的核心圈子。”这若是传到魔尊耳里,连城自然没有好果子吃。那些卧底自然暴露无遗。只要一核查谁是通过连城有关系进来的就一目了然。以魔尊的脾气,这些人八成会送给役尸将军炼成活尸!

连城阴着脸道:“明尊前辈,我哪里对你不起,你对我如此决绝?”

明尊依然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人有个脾气,或许叫优点,就是答应人家的事一定要办,而且一定要办成!所以我今天一定会和凤九霄一战!”明尊座下血蝠宫本有五个血蝠人魔,结果都被魔教掳去,也是拜凤九霄所赐。即使没有答应连城,他也会与凤九霄一战!

连城顿时神情一松。

凤九霄不动如山!

明尊盯着凤九霄道:“我听说赢鼎天对你也很欣赏,甚至将魔教无上神功往生咒传给了你,不知是真是假?”

凤九霄道:“想不到这种小事明尊阁下居然也知道?”

明尊道:“这可不是小事!虽然我们魔教内部争斗得厉害,但你别忘了当年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赢鼎天志在武道巅峰,所以无心魔教内部的权力斗争,自己不贪权,也不帮任何人,闲云野鹤,寄情山水,想必他现在已经接近天人境了!”

凤九霄突然问道:“请教一下,尊驾武功现究竟在是几倍九境巅峰战力?”

明尊目光如刀:“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底细?既然看不出来,那试试不就知道了?”武功高手全身气息流转产生强大的磁场,七境以上的高手根据对方磁场的强弱就凭判断出彼此境界的高低!

明尊自然早就突破九境巅峰了,凤九霄明显问得不是“几境”问题,而是“几倍”的问题!

凤九霄道:“我猜阁下是五倍琉璃巅峰战力。”

明尊突然对连城说道:“说你不如他是因为你的气量格局太小!”

连城刚要说话,明尊又道:“你其实不知不觉一直模仿魔尊左千秋,但你只学到了他的皮毛,却没有学到他的精髓。你可知道左千秋最欣赏的人是谁?”

连城摇头,魔尊怎么会告诉他这些?这种事情几乎是一个人的秘密了。

明尊道:“他最欣赏的人是曹操。”

连城突然似乎明白了。

明尊道:“你只知魔尊的狠毒、狡诈和霸道,却不知道他的无奈,他的才干,他的气量!我虽然反对他当教主,但是却不得不佩服他!方才白骨大帅和役尸将军之所以敢弃你而去,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魔尊绝不会因为你所谓的临阵脱逃而处罚他们!因为这次他们背叛并不是魔尊本人!而且,明知必败还逼手下去送死,这可不是魔尊的风格!所以他不是你!他也不是他!否则,他如何统御魔都数万人?”

连城沉声道:“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似乎对连城问出这种低级问题有些无奈,明尊摇头道:“不知凤公子可知道答案?”

凤九霄可没那么客气:“怎么连公子不知道明尊和魔尊昔年是同门师兄弟吗?他俩至少认识五十年了,怎么会不了解彼此?”

连城突然一怔,心道:怎么一时情急忘记这茬?可能是自己刚才怒火攻心有些乱了方寸,另外明尊面貌保持得极其年轻仿佛像三十许人,以致连城一时没有回过弯来!魔尊至今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经常戴着青铜恶鬼面具,不知本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俊是丑是老是少。但是魔尊至少七十岁以上了,这事他有时候真的容易忽略!因为魔尊的言谈举止分明就是个青壮年男子,所以在连城心目中有时产生恍惚觉得魔尊就是个中年男子。所以刚才那一刹那他才突然有些奇怪,明尊和魔尊明明势不两立怎么却了解对方那么深!原来人家已经认识五十年了!人生有几个五十年?绝大多数人只有一个!

其实关键是他一直认为魔尊与明尊势不两立,明尊怎么可能替魔尊说话?

明尊双眉一挑,右掌平摊,盯着凤九霄:“请!”气势磅礴,岳峙渊停!

凤九霄虽然毫无惧意,信心满满,但是不等于他有十足把握!当然,没有把握也代表没有信心!没有把握不一定失败!

有些人有三分把握就敢搏一搏!

曹操就是这种人!

甚至一分把握没有都敢干!

南北朝南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假谲》记载:“魏武行役失汲道,三军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饶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闻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昔年曹操攻打张绣时,士兵口渴难耐,影响军心士气,若是别的统帅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但曹操却张嘴就来,“前方有梅林”,“又甜又酸”,关键是“可以解渴”!

兵不厌诈,无中生有!不愧是一代奸雄!行军打仗最忌供给不足!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看似小事,实则关乎生死存亡!

曹操甘冒奇险,诓骗大家,自然是为了“保持士气,打赢战役”,但是万一“穿帮”,被士兵戳穿了他的谎言,极容易引起“哗变”!群情激愤之下搞不好曹老人家就要被乱刀分尸!世人只注意到其奸诈的一面,却忽略了其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一面!危急时刻,有几人有此智慧,有此胆量,还要“演得逼真”,多么有才啊!

这也正是魔尊的写照!

连城只看到了魔尊统御魔都数万之众时所使的雷霆铁腕手段,“曹操式”的狠毒、奸诈甚至狡猾学到了不少,却没学到“曹操式”的驭人之术!

曹操爱才,天下皆知!

一说到曹操手下,可用“猛将如云”形容!许禇,典韦,张辽,夏侯惇、夏侯渊……

先说许禇,年轻时协同乡亲,共同抵御贼寇。后追随曹操,主要负责曹操的护卫工作。官渡之战时将刺客全部杀掉。渭南之战时即使身受重伤仍然替曹操划船。当曹操去世时许褚哭至吐血,曹丕将其迁作武卫将军,曹叡继位时封其为牟乡侯,不久去世,谥曰壮侯。

曹操去世了,一个长八尺馀,腰大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被称作“虎痴”的男人居然哭到吐血!其忠心天地可鉴!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曹操如此忠心?自然是“曹公懂我”!

士为知己者死!

曹公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曹公!

《三国志》记载:马超乃问太祖曰:“公有虎侯者安在?”太祖顾指褚,褚嗔目盼之。自此始也。军中以褚力如虎而痴,故号曰虎痴;是以超问虎侯,至今天下称焉,皆谓其姓名也!这指其“虎痴”绰号的由来!亦是“许禇吓退马超”的典故!昔年曹操与韩遂、马超等单独谈话,左右皆不随行,仅带许褚一人。马超自负其勇力绝人,想要暗中偷袭曹操,但平日经常听闻许褚的大名,怀疑随从的即是此人。于是问曹操:“曹公的虎侯在哪里?”曹操用手指了指许褚,许褚怒目视之,马超不敢动。数日后,曹军击败马超军,交战中许褚亲自斩得敌军首级。许褚因此次护卫作战有功,官封武卫中郎将。

连大将军骂连城不懂带兵之道即是此意!倚红偎翠,斗狗放鹰,连城或许是行家里手,但统御千军万马连城确实差了不少!至少他做不到“爱兵如子”!

明尊道:“听闻凤公子以映月山庄为根基,自创山盟,会聚天下英雄,果然英雄年少!连公子,看在咱俩相识一场,我送你一个忠告,要想做大,就要放下姿态,该当爷爷的时侯不当孙子,该当孙子的时候千万别当爷爷!不然,你迟早会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

他还有句话,魔尊能毫不掩饰对凤九霄的欣赏,便是凤九霄身上有他魔尊的影子!虽然江湖之中存在“正邪之分”,但人性却是统一的!正派之中也有杀人越货、玷污女子名节的败类,魔教之中亦有义薄云天的好汉!

凤九霄能汇聚天下英豪,靠的不是威逼利诱,不是坑蒙拐骗,而是真诚,还有实力!

他虽然正气凛然,但绝不迂腐。管理帮派,名门正派通常依靠规则、道理,而邪门歪道才一般愿意采用签订血契的办法。凤九霄因人而异,不拘一格,能感化的感化,感化不了的直接签血契,干脆利落,毫不手软!据说什么刘松人、黄元参、花花三太岁统统被他签了血契!还有丐帮、白马帮、金刀门的掌门也都被他“强行”纳入了山盟。个人魅力感召,外加“血契”捆绑,山盟说是“自由松散”,实际上形散而神不散,团结得很!

明尊摆了个拳架,左拳在前,右拳在后,脚下不丁不八,一身战意倾泄而出!

连城见明尊与凤九霄对峙上了,便飞身跃到中军大旗旁边,一把将大旗竖起,然后动用神力将旗杆硬插入大地。

西北狼大军远远见到大旗再次竖起,顿时士气大振,洛阳虎压力倍增!自身本就疲惫不堪,对方以逸待劳,若不是有天狼比格沃夫、三千豪侠、三百鹰刀兵、五百天刀弟子、数十门派掌门在策应支援,洛阳虎的阵线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城头之上曾咏带领少数人正在修理投石机,同时凑了几十个神箭手在城头之上放冷箭!

双方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

凤九霄收刀入鞘。明尊既然空手,我自然以空手对之!

凤九霄一步跨出。

天地之间风雷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