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感觉山洞里的狼仿佛发现了他,毕竟他们是犬类的祖先,在夜里他们的视力高的吓人。
此时此刻,那头狼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借着黄昏洞口微弱的光芒,国王看着那头通体雪白的狼。他吓得满头冷汗,手中的枪握得越来越紧。
他极力想安住自己的心,稳住自己的手,让那支枪别继续在他手里晃,可那双手就是不听使唤。枪口刚刚别上狼头,又倏忽间在他手上离开那个目标。
笃定的不是拿着火器,头脑健全的人,反而成了那头狼,那头白狼一步一步缓缓移过来,甚至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类,雪白的毛一耸一耸,它是来寻找吃食的,如今他却被面前这个站立的生物吸引,一步一步走过来。
狼不知道,那生物手中持握的火器倏忽间便可以打爆他的狼头,将他的毛色染红。
狼自然也应该不知道,那生物如今正如筛糠一样紧闭双眼径自抖着。
国王心慌。
没成想心慌间便走了火。
一声枪响过后,那头狼侧卧在地上,不住哀嚎,国王满头冷汗,他也被这声枪响吓了一愣。
走火了。
命中了?
命中了!
国王筛糠一样抖动的双腿终于停止抖动,他就像一坨稀泥一样瘫在地上,洞口一阵动物跑动的声音,看来他被这声枪响吓坏了,刚刚那群聚集过来的狼也被惊住跑路了。
唯一没有被这道枪声吓到的是德里城内的唐峰,他刚刚回到地堡,刚刚嘱咐完方才和他一起行动的士兵不要走漏任何风声,正打算进自己的营帐歇息休整片刻,山外围一声枪响,尽管这枪声从山外围传过来已经经历了一道又一道的风,但唐峰心里还是清楚明白,这就是枪声。
他心里明白,枪声仅仅意味着奥斯曼帝国的国王还没有离开那个山洞,或者说,奥斯曼帝国的国王还没有离开德里城四周的那一环山脉。至于他为什么开枪,唐峰不管,山外边的枪打不进山里的营地,营地的枪打不进地堡。大明军营就是如此戒备森严,一道一道人守得德里城固若金汤。
唐峰心想,或许,那个落魄了的国王如今在山里遭遇了野狼了吧。
唐峰只好希望国王别被野狼吃掉,假如真的不幸不巧,那国王被野狼撕食干净,他唐峰就失去了这样一个能获得奥斯曼帝国在这片土地真正驻地的情报线索。
是啊,唐峰着实不希望奥斯曼帝国的国王死去,他给国王留下了逃走所需要的一切。
马匹,马车,甚至火枪与榴弹。
留得青山在,他唐峰才有可能钓出奥斯曼帝国真正的大部队。
他做的十分严密,等到那国王发现山外“偶然”遗弃的马车之时,他会想什么呢?
或许会感谢老天爷,或许他会感谢那个已经被发现的细作暗中给他准备了马车。
然而这马车还真不是那个细作给他留下的,而是唐峰故意扔在那里的,唐峰伪造迹象,表面上营造了一派不希望国王能够活着回去的迹象,但背地里,唐峰营造这些迹象的唯一原因恰恰就是不想让奥斯曼帝国的国王回去的那么容易,唯有让他不那么容易地回去,他才不会起疑心,他才不会怀疑唐峰是别有用心地想放他走,所以唐峰就引燃了马车,杀掉了他所有的随从,让他孤家寡人,单枪匹马的回到位于克什米尔不知何许方位的奥斯曼帝国的营地。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至于那个细作,唐峰也不愿意去惊动,为什么要去惊动?敌在暗,我在明,唯有用好细作这张牌,唐峰才可能将原本处于暗中的奥斯曼帝国撬出来,撬到明面上。
所以,他才让刚刚随他一同进入山洞的手下不要说出山洞里的见闻,唯一目的便是不想惊动那个细作。
奥斯曼帝国的国王走出山洞,望向远方,站在半山腰来看夕阳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看着远处红日衔山,身心愉悦,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让他心情再次悲苦压抑的是他身边那一堆已经化为灰烬的马车。
那是他和他的随从前来德里城的战车,如今随从已经被杀尽,马车早就被引燃,只剩他一个孤苦伶仃的皇帝身处异国,刚刚还差一点被人杀掉,被狼群咬死吞食。
他对着夕阳咧咧嘴,刚刚观赏落日美景的赏心悦目与如今的悲苦夹杂在一起,他不知道他到底想笑还是想哭。
当下最应当解决的燃眉之急,恰恰是:
如何回到克什米尔。
德里城与克什米尔相去不远,但贵为皇帝,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脚去走呢?
况且皇帝不胜脚力。
要坐马车。
可如今,到哪里去摸马车呢?
国王长叹一声。心中一阵酸楚,他刚要落泪,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去侧过耳朵去听的时候,他又听到一阵马嘶。
甚至还有马蹄踏地,马掌的叮叮声。
国王心头一阵大喜,假如不能够乘坐马车回城,那么能够骑马也是很好的。
国王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慰藉,他知道他在山外,山内部是德里城,不知道是谁突然给他一匹马,或许是大明的某个马夫偶然间遗忘在那里的,或许……
或许是他安插在大明军中的那个细作,他知道国王如今有难,但碍于军中监管甚严,是故只可不声不响地支援自己的主子,拥护自己的皇帝。
也许吧,如今有了马匹,回到克什米尔不过须臾。他贵为皇帝不胜脚力,难道说这匹马还能不胜跋涉吗?
他趟过刚刚马车烧剩下的灰烬,踩着冷硬的石头向这座山的山脚走去。
天越来越黑,借着月光,国王在山间走路下山,他扯了一把枯藤,腰间仍然还别着火枪,每当山间有狼或者哀猿啼鸣起来,他便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腰间寻枪,山路有了有半个时辰,他终于下了山。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一匹白马,还有一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