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的时候,唐峰就站在那里,用一种平淡的目光,看着姚启江。
黄河河堤决堤,导致数个县被淹,数十万百姓遭灾,这在哪个朝代里面,都算是大灾难。
虽然是天灾,但是,更多的,却是人祸。
为什么说是人祸呢?
从古至今,九州的百姓,就是靠天吃饭,从尧舜禹年代开始,中原的人们,就开始尝试着降服黄河这条黄龙。
在很多年份里面,黄河都是会出现干旱期的,这个时候,清理河道内的淤泥杂物,坚固修整河堤,就能够保证黄河在降雨较多的时期内,不会决堤。
可若是黄河沿岸的官府,得过且过,那么,这决堤发大水,就再说难免了。
所以说,黄河决堤,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既然是人祸,那么,自然就需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的。
河南发了大洪水,这个责任,该谁来承担呢?而或者说,姚启江想要让谁承担这个责任呢?
不用想也知道,自然就是身为河南巡抚的柳橙了。
虽然知道姚启江的小心思,但是,唐峰也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到了他现在的地位,主宰整个帝国,几乎可以说是法随言行,往往一怒之间,便会如君王般,浮尸千里。
心境在已不同,更是不容易喜怒于色。
他不因为姚启江的话而动怒,可并不代表着,他会问责柳橙。
河南发大水,淹没几个州县,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柳橙的错,而且,水灾发生后,柳橙更是身先士卒,冲在救灾的最前线。
若是因为这场水灾,而问责柳橙,这必然会寒了天下那些愿意做事实的官员们的心。
更何况,在他唐峰的字典里面,还没有让自己的属下顶罪这种字眼。
“姚总督觉得,这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呢?”唐峰眯着眼睛,看着姚启江,似笑非笑的问道。
似乎,早就料到了唐峰会这么问自己,姚启江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还站在那里,与唐峰对视着。
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姚启江虽然看上去与唐峰对视,寸步不让,但实则,那心脏早就加速飞跳起来。
要说不怕,那才是骗人的。
姚启江也是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的扛鼎支柱,更是手染百万外敌鲜血的杀神,同时更是朝权利的主宰者。
哪怕对面这个男人并没有动怒,但是,只那一言一语之间,散出来的那种气场,便已经压迫的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责任,该是谁的,自然就该由谁来承担。”姚启江如此回答道。
当听到姚启江的话后,唐峰的眼睛彻底的眯了起来,然后,在那张脸庞上,浮出一抹笑容来。
唐峰微笑着,就那么微微点了点头。
“本王替陛下管理这朝,如今,河南发大水,数十万百姓遭灾,本王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唐峰的语速很缓慢,但是,这一字一字的从他嘴里头蹦出来的时候,就如同一枚枚炮弹,直接落在了姚启江的心口内。
姚启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朝的主宰者,会将这个责任,一力承担下来。
在这朝内,黄河发大水这个责任,那可不是什么人可以承担的,动辄,就要有杀身之祸。
可若是眼前的人以一己之力承担下这个责任的话,那天下人,怕就要乖乖闭嘴了。
眼前的人是谁呢?
他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权臣那么简单,他是权臣,但是,他却靠着这份权利,将朝从危难之中解救了出来。
他靠着一己之力,生生带着这个濒临灭亡的国家,再次走上了盛世的辉煌。
如今,北方大地上,无数人在为他歌功颂德,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他而安居乐业,更不知道多少百姓,将他视作神明,香火供奉。
天启中兴,盛世,这些字眼,在近期内,被突然提起来,并且被读书人广为讨论。
甚至于,日报上,就这件事情,一群学者们和新兴的文化专家们,还进行了一场辩论。
虽然辩论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谁也清楚,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这朝当下的繁华,百姓的安居乐业,这是不争的事实,谁也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国家的粮仓内充盈,国库充裕,百姓家里仓廪充足,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这若不算盛世,那盛世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而作为这盛世的缔造者,辽王魏贤俨然已经有了走上神坛的征兆。
若是说他有错,那么,这天底下的所有官,都是有错的。
今日,若是这个罪责,辽王亲自承担下来,那么,他姚启江必然会成为天下官员们的公敌。
得罪了辽王,更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官员,哪怕是皇帝,也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说他一个没有实权的总督了。
当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姚启江刷的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他那魁梧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趔趄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并且还把自己给埋了进去,想要爬出来都爬不出来。
“王爷为这个帝国,辛勤多载,这黄河决堤,若说错在王爷,那臣下,当该万死谢罪。”
站在旁边的柳橙,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眼看着,自家王爷为自己挡剑,他立马便明白了过来,心中一阵暖流流动的同时,立马站出来,开始了对姚启江的反击。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既是为唐峰歌功颂德,更是给姚启江的狠狠一击。
站在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着在那里弓腰认错的柳橙,有不少的人,暗中竖起了大拇指来。
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