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景愣是在魏府门口守了一个时辰,随从们找遍京城,也没找到唐峰,最后,他也只好离开。
这一夜,刘一景书房里的灯一宿未灭。
到第二日清晨,刘一景早早的便入了皇宫,到了司礼监来。
只是这一晚,这位大明的阁辅,似乎就老了十岁,两鬓的头发的发白了,走路时,也有些巍颤颤,让人看着都担忧。
虽然时间尚早,但刘一景就坐在司礼监那么等着。
刘一景明白,魏贤这是在躲着自己,为什么躲呢,还是为了山西那边的乱子,也就是他儿子变卖府库粮食一事。
这两日,在京城里,他也听说了,左督御史孙俊的儿子勾结晋商,为后金提供火器和甲胄,如今,人已经被锦衣卫和厂卫批捕。
再联系上自己儿子之事,那府库中的粮食,不也卖给了晋商吗,那这些粮食又去了哪!
是晋商卖去了河南,还是…还是去了北面。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寒而栗。
掏空府库,导致地方民愤,这已经是大罪了,若是那些粮食,又被那些晋商转卖给了后金,那这便不是单单杀头大罪了,这是要被灭族的啊,就连他刘一景也跑不了。
这烂摊子,只怕谁也不想碰。
昨晚,他想了一宿,想了所有可以补救的可能,但是,除了魏贤,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化解自家当下的危局。
等待,无疑是最折磨人的。
在张嫣这里墨迹了大一个时辰的样子,唐峰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宅邸,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赶往皇宫。
刘一景在司礼监等他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着急。
他自然不会着急,反正事又不是他的,刘一景该着急,也必须着急,这小老头越是着急,他从刘一景这里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当唐峰踏入司礼监,刘一景猛地站了起来,巍颤颤的迎上来。
看到刘一景那花白了的两鬓,已经那突然苍老佝偻的模样,唐峰不免得一阵唏嘘。
人,终究都是脆弱的啊。
“刘阁老,您这是怎么了?”唐峰假装出一副吃精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此时,这司礼监内,除了他们两人,已无他人,至于其他人呢,自然是被打发走了。
没办法,谁让这两位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人,接下来要拿着大明的利益来做私人买卖呢。
“魏公救命啊!”刘一景当场就哭了起来,扯着唐峰的袖子,哭嚎起来。
对于大明朝这些个重臣遇事求人喜欢哭嚎这毛病,唐峰是无力吐槽的,似乎这遇到事求人,不哭嚎两声,显得很没诚意,跟不可怜似的。
“刘阁老,您这怎么了,怎么这大清早的,便喊着要咱家救命,莫不是说,这大明朝,还有人敢对堂堂阁老不利!”唐峰扶起刘一景来,一般正经的问道。
别看刘一景哭的跟个泪人一般,可脑袋里却冷静的很,他哪里不知道,魏公公这是也是在演戏。
山西来的那道联名弹劾折子已经进京,可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这分明就是被人直接送到了司礼监,又被魏公公给收了起来。
如今,只怕是魏公公拿着那道折子,准备待价而沽了。
“魏公,山西的那道折子,想来,你已经看到了吧。”刘一景开始将话题引入正题上来。
“折子…哦,刘阁老说的,应该是那道弹劾令郎的折子吧,看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唐峰开始进入演戏模式。
前世里,大明朝年代的电视剧看过不少,这官场演戏,他也算学了两手,如今看来,还挺不错。
虽说吧,有点假,也有点无耻,但是,不可否认,这种无耻的低劣演技,却更能为自己获取到更大的利益。
他唐峰在演戏,可刘一景何尝不是在演戏呢,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觉得谁的演技低劣。
很多时候,政治家跟戏子是一样的,都是在舞台上演戏,都是在哄骗台下的看客,戏演的好,自然成了人族,演的不会,自然会被撵下台。
“魏公,此事,您得帮我啊,你若不肯帮我,我那不成气候的逆子,怕就性命不保了啊。”刘一景抹着泪,说道。
唐峰看着刘老头,心里头哼了一声。
这老头倒会避重就轻,什么是他儿子完蛋了!这事若是闹腾大了,可不是杀一个山西巡抚就能完事的,这是会株连九族的灭族大罪。
这个时代下,后金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心腹大患,所有可能为后金提供战争物资者,都必然会被株连九族,哪怕他是皇亲国戚也不行。
此事关系的,是大是大非,是国家的利益和安危,谁越过这道红线,那就得死。
“刘阁老,此事,只怕咱家也无能为力啊,实在是这事太大了。”唐峰叹了一声,将一份折子从袖口里掏了出来,说话时,递给了刘一景。
刘一景赶忙接过那折子,大开折子看了一番,以后,身子几次摇晃,那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唐峰又取出一份密信来,一并交给了刘一景。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近年来,几家晋商,打着跟蒙古人做边贸的幌子,带着货物出张家口去蒙古草原做买卖,可实则,却是在跟后金人做交易。”
“光是去年一年的时间,晋商便往塞外送去了五百车的粮食,根据锦衣卫的推算,这里面暗藏的兵器甲胄,怕是足以装备四五千后金兵士。”
说到这了,唐峰的神色逐渐变得阴冷下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发国难财者,在他看来,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没国哪有家,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人却始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