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放过那两个人吗,阁下?”
紫色的烟气在这条街巷的上空不断地弥漫,最后化作一道道鞭形的长龙,它们沿着错综复杂的古代街巷朝着四周迅速延伸,瞬间就将那些街巷中的一切连同周围的人群全部席卷了进去。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淡紫色的卷发随风飘扬的薇尔莉特随后也收回了自己一直显露出来的严肃目光,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自己挥出的紫色能量不停肆虐着这片街巷周边区域的景象,半晌之后才转身回应着刚刚爬起的谢尔曼发出的提问:“醒了?”
“是在下的失误。”明白对方话中包含的意义,来不及整理法袍与头发的中年魔法师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请阁下恕罪……不,请阁下惩罚于我。”
“没关系,反正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手指在自己的脸颊边不停地轮动着,依旧漂浮在空中的薇尔莉特淡淡地回答道:“自从我见到那个家伙调配出来的药水之后,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应付的对手,如果你一开始没有拿出全力与他战斗,最后吃亏败阵的结果也是必然的。”
“毕竟对方可是拿出必死的觉悟在对付我们呢。”她那长长的睫毛来回闪动了两下,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了许多:“而且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我们的意图……”
“我……也没有想到,那个炼金师居然能够炼制出纯粹的元素。”望着那两个冒险者逃离开来的最后方向,谢尔曼喘息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下来:“刚才的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到达了北方的火焰之地……”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他无法将这些火焰元素真正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中。”薇尔莉特轻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只要能够将火焰元素召唤出来这一点本身,就已经足够大部分人头疼的了。”
“毕竟这不是遗留在我们世界当中的元素体,而是真正的火元素本身。”
眼神逐渐变得严肃,扶着肩膀站起了身的谢尔曼咬了咬自己的牙:“我们必须抓住他。”
“我现在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遥遥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紫罗兰之主的周身再度亮起了专属于自己的紫色亮光,一道道缠绕着魔法符文的圆形魔法阵随后也开始沿着自己所包裹的那片空域,开始向那片空间之内缓缓地压缩着:“我可不想让自己居住的地方变成一片火海,这片空间必须被修复,虽然我不介意弥补那个小家伙闯下的祸,但是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约定。”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望着中年魔法师即将离去的背影:“你应该明白的吧,谢尔曼魔法师阁下?”
“我明白。”中年魔法师头也不回地回答道,然后带着破空的风声迅速地消失在了远方:“这一次……”
“我不会再大意了。”
“继续进攻!不要大意!还有敌人潜伏在附近,把他们都给我找出来!”
坦桑城东北方的城门附近,无数人影相互交错之时所留下的道道阴影之间,属于戈麦斯的大喝声此时也伴随着他的一道剑斩而扬起在了混乱的战场上空,与之相伴的还有他再度望向城内火红色天空的目光:“可恶,偏偏在这种时候……”
“队长,我们要不要——”
“不用,皇子殿下就在这里。”
眼神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座临时的高台处停留了片刻,名叫戈麦斯的皇家护卫队队长一脸严肃地下达了自己的命令:“继续据守!严禁任何可疑人士通过!拉曼,皇子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我没事。”
带有喘息声的低沉回应随后响起在了他的身后,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克里斯皇子殿下被另一名皇家护卫队队长模样的人搀扶着走下台来的身影:“你们……继续你们的战斗就好。”
“皇子殿下。”
动作迅速地再次下达了几个命令,戈麦斯随后退回到了这片城门口战线的后方:“属下失职,让您受伤了。”
“没关系,本来就是预计之中的状况。”
伸手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那名皇家护卫队队长的手,咬牙挺立起身的克里斯皇子殿下将手臂上依然插着的一根箭矢显露了出来:“我只是没有想到,那群卑贱的冒险者居然真的敢对我动手……”
“他们的实力应该没有这么强大。”
伸手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两瓶魔法治疗药剂,高大魁梧的戈麦斯逐渐靠近到皇子殿下身边的话音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这里面一定出现了其他的问题,或者是混入了其他的邪恶势力。”
“你的意思是说……有复辟者混进了我的身边?”
抬头望了望自己刚刚还屹立在上的那座高台,皇子殿下的眼中冒出了喷火一般的光芒:“那个弓箭手……”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提裆过马,是吧?”
静静地望着正在为皇子殿下治疗伤口的戈麦斯,另一位名叫拉曼的帝国护卫队队长声音低沉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如果我们的情报统计没有错误的话,那个家伙应该是隶属于一个名叫兽禽联盟的冒险团……”
“和之前在城墙顶端被抓起来的那两个家伙应该是一家。”转手掏出了一条条军用绷带,戈麦斯开始帮助包扎起了皇子的手臂:“听说被抓起来的那两个人,还是那个冒险团的首脑人物。”
“我知道那两个人。”
不知是因为正在忍受身体上传来的痛楚还是因为正在忍受心中的怒火,皇子殿下的四肢正在不停地颤抖着:“他们的名字之前还曾经出现在我的桌子上,那个人甚至还向我保证过!但是——”
“敌人的数量似乎源源不断——这超过了演戏的范畴了。”
静静地望着皇子殿下陡然止住的话音,拉曼转而开始环顾起了四周依旧没有停止战斗迹象的帝国士兵们:“队长呢?”
“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出去了,很快就会有回音。”
“派往格梅南河畔的兄弟们呢?”
“不知道,除非遇到意外,否则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希望那边不要再冒出任何其他的问题了。”
伸手斩出了一道金色的灿烂剑辉,一直背对着战线的帝国皇家护卫队队长终于带着冷硬的面庞转过了身:“否则的话,我可能就需要发泄更多的怒火了呢。”
“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城卫兵还没有出现。”同样举起了自己的长剑,一旁的戈麦斯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桑特流斯的大部分贵族现在都在我们这里,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
“桑特流斯的所有贵族,加起来也没有皇子殿下的安全重要。”拉曼声音冰冷地再度举起了剑:“若不是因为皇子殿下自行安排了这场演出,我一定要宰了这群酒囊饭袋!”
“仅仅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挑起帝国的怒火。”戈麦斯的声音却是变得更加冷静了几分:“只怕他们还有其他的后招啊……你看。”
“城里的骚乱好像变得更多了。”
他朝着战阵所在的西方望了一眼,视线也越过了一众混杂着玩家与npc身影的城头战场而落到了坦桑城的上空,环绕在那片空气里的熊熊火焰此时也伴随着越来越多紫色烟气的缠绕,将原本应当属于这座城市的晴朗天空变成了阴沉的昏暗。同样注视着这片昏暗的来源处,段青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用力抱着玛姬的双手,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的身体随后也顺着最后一条小巷的拐角,停在了无数屋舍林立的阴影当中:“看来那个紫罗兰之主,打算先修复一下这座城市的创伤啊。”
“我们应该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下了。”
他将玛姬的身体安置在了一边,然后再度发出了一声声沉重的喘息,一瓶带有黄色光芒的药剂随后也顺着他颤抖的双手所划出的轨迹,沿着他的喉头瞬间灌了下去:“你说对吗,道友?”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地揣着自己的双袖,属于洪山老道的身影随后缓缓地显现在了段青刚刚走过的小巷后方:“老道我现在算是彻底掉进你的坑里去了,还没找地方说理去呢。”
“怎么,你不满意?”
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段青笑着转头望向了那个老道所在的方向:“这可是万里无一,修行一千年的道行都碰不到的机缘,难道你就这么放过去了?”
“我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隐藏任务,但是我现在自己就已经……”
振了振自己的手臂,洪山老道的情绪随后也跟着他戛然而止的声音而低落了下来:“算了,谁让老道我在酒馆里就已经看上你了呢,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咱们就一条路走到黑……唔。”
“话说……你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他指了指躺倒在地的那个女人的脸,强行抑制住的脸色也带上了些许的试探之情:“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只是试探,不过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抬头望了望那片缠绕着紫色烟气的火烧云空,段青垂下了自己的眉头:“具体的情况我无法说明,不过这个女人的身份应该非常特殊,我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他们对我想要带出城外的这个行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个紫罗兰之塔正在做的事,也就呼之欲出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阴沉的微笑,似乎是从远古的记忆当中翻出了什么:“他们不是这个在照顾玛姬,而是她的看守者。”
“而整座坦桑城,其实就是她的监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将手中的一瓶治疗药水塞到了那名眼神迷茫的女人手中:“能够动用紫罗兰之塔这种级别的魔法机关以及一整座城市作为囚禁的牢头,你觉得她会是一个什么人呢?”
“呃……啊哈哈哈。”
脸上逐渐渗出了丝丝的冷汗,洪山老道的神情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没,没错,现在想来,你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们究竟想要拿她来做什么。”
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位老道的表情,依旧注视着玛姬的段青声音沉重地说道:“从她刚刚的反应来看,这名囚犯多半在这里过得很不好……”
“他们要对她动手?”
回想起两个人刚刚见到玛姬的时候对方所说的话,洪山老道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奇怪……”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急忙摆了摆自己的双手,老道模样的玩家用力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真的要劫牢吗?”
“隐藏任务的难度总是很高的。”段青笑着抬起了头:“而且我并不信任那个紫罗兰之主。”
“哦?为什么?”
“加上你今天刚刚告诉我的事情,我们手头上的线索有很多。”
再度扶着身边的玛姬站起身来,段青的声音随后低沉地回荡在这条小巷的周围:“比如说科鲁克前哨站遇袭之时,现场曾经有冒险团的人出没,他们攻破那座前哨站的手法是酒中下毒,而且是混合了流行已久的鸡尾酒作为催化的手段……”
“袭击哨站的冒险者的身份,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说到这里的他转头望了一眼洪山老道的脸:“多半就是你之前所提到的那些人呢。”
“我提到的那些人?”洪山老道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老道我什么时候提到过——”
“他们的目标一致,就是想要袭击皇子殿下。”
打断了对方的话,段青再次背起了玛姬的身体:“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本身掺杂上了其他的因素,然后变成了假戏真做的话,情况又会变得如何呢?”
他用力地呼吸了两口气,然后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奔跑,属于洪山老道的声音随后却是响起在了他的身后,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他挟着道袍的破空声一同响起在耳边的质问声音:“你,你居然早就知道了?你是怎么——”
嚓。
剑刃透体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将洪山老道刚刚想要继续说的话又一次打断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他随后回过了头,将那名袍袖挥舞、身体却因为被刺穿而缓缓倒下的道士身影抛向了视野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