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白色,白色,白色。

是墙壁和天花板的颜色。

灰色,灰色,灰色。

是外面天空和雨的颜色。

黑色,黑色,黑色。

是夜间和千早眼睛的颜色。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我要在这里做什么呢?乙骨忧太蹲坐在地上疲惫的想到。

千早,医院。

对了,该去医院看千早了。

但是,但是却一点都不想动啊。

他盯着对面空白的墙壁,某一瞬间那种白色好像扭曲成了别的一些什么东西。

学校里,同学们坐在桌子前窃窃私语到:

「那个人是个怪胎了。」

「只要靠近他就会变得不幸啊。」

家里,门内的母亲对父亲叹息到:

「自从里香去世,忧太这孩子就变得越来越阴森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阿纪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心慌。」

「唉,没事的,你想的太多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把两个孩子隔开吧。」

我该去哪里呢?

我这样的人哪里都不应该去吧。

为什么想要靠近我呢?

为什么想要和我做朋友呢?

「乙骨君细心又会照顾人,和你做朋友一定会非常幸福」记忆里的女孩这样笑着对他说到。

然而她现在却在医院里躺着。

我这个人果然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啊。

记忆里男同学被里香推下楼时惊惧的神色,千早被救护车拉走时无意识流露出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你?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乙骨忧太?

“忧太,忧太 ……”

是千早在叫他,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乙骨忧太拼命的将头捂住,假装听不见她的声音。

“忧太,对不起……”

不,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里香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啊。

是我,明明知道里香的危险性却还是心存侥幸。

是我,明明就应该孤身一人却还是硬要凑到人群里。

像从前那样一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外界呢?到底要在人群中寻找什么呢?

「因为寂寞,因为孤独,因为想要朋友」

所以……所以千早就这样被你牵扯进来了是吗?

所以即使知道里香的危险却还是抱着侥幸将她拖下水了是吗?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砸到衣服上。

乙骨忧太,你怎么还好意思哭呢?明明你是加害者啊。

该受伤的人是你。

该死的人也是你。

从里香成为诅咒的那一天,你就该和她一起死去了啊。

像是关闭了某个开关,乙骨忧太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撑着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木然的向地上看去,地上有被里香扭成一团的刀片,也有被她碾碎成渣的碎瓷片。

他抚摸着空白的墙壁喃喃到:“里香,你是想让我活下去吗?”

“但是我这样懦弱自私只能伤害别人的人,真的不该活下去啊。”

他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噼里啪啦下着的大雨。

半响后,乙骨忧太轻轻的带上了门,下楼走了出去。

********************

“到底怎么回事嘛,电话打不通,消息也没有,人也不在家。”

“这是失联了吗?”

千早侧躺在沙发上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急秃了。

急的肚子疼头也疼。

“戈薇怎么办啊,完全联系不上人啊!”

千早最终还是给戈薇打了求助电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商量事情了,还好戈薇没有去战国正好在家里,要不然千早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内心的愧疚还有对乙骨忧太消失这么久的着急,再加上身体的疼痛,她一个人真的抗不过来了。

“我就是一个大笨蛋,怎么办啊,戈薇。”

怎么办啊,美琴,黑子,一方通行,谁都好,快来帮帮我吧。

“你先冷静下来千早,或许是乙骨君家中突然有事来不及说就直接回家了呢。”

“你不要再东想西想了,你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你身体到底怎么样,怎么感觉这么难受的样子?”

“但是他连一个电话都不回,连消息都没有看。”

“他可能有其他事情耽误了,根本没有看手机或者是手机没电了。”戈薇耐心的安抚着千早。

“现在千早你身体还难受吗?”

“难受,很疼。”

“家里有止痛药吗?”

“没有,我没有买。”

“那我一会过去一趟吧,千早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一下。”

千早难受的翻了一个身:“不用了,我还好,需要的话,一会我自己下去买也可以的。”

“那现在你吃饭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

“是因为疼吗?”

“……不是,我不饿而已。”

“你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医生只说需要修养。”

戈薇叹了一口气:“把你的地址发过来给我吧,我一会就过去。”

千早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戈薇来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快,而且——

“咦,你的狗狗耳男朋友也来了。”千早挪动着身体打开门,先看到的不是戈薇反而是那天穿着奇怪红袍子的跳井少年。

他带着一顶棒球帽,遮住了那双耳朵,整个人还是穿着奇怪的红袍子,配着他银色的头发说不出来的扎眼。

“没礼貌的臭丫头,我叫犬夜叉!”少年一进门就将帽子摔到了桌子上,千早被他吼得吓了一跳。

然后千早果断的抱住肚子靠到了后来的戈薇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没有想起来名字而已,对不起,呜呜呜,而且戈薇我的肚子好疼啊。”

不出意外,戈薇很快就帮千早说了回去。

“犬夜叉!千早又不是故意的,她还在生着病,你在人家家里,能不能对人家客气一点。”

一旁的犬夜叉目瞪口呆:“明明是你要我背着你过来的吧!”

千早愣了一下,随即才发现戈薇还一直站在外面手里拿着折好,但仍然还在滴水的雨衣。

她咬了咬唇:“你们是这样直接跑过来的吗?”

“哈,当然了,是我背着戈薇过来的啊,所以说话客气一点啊臭丫头。”

“犬夜叉!”

千早并没有和犬夜叉继续争吵,而是打开门让他们进屋,然后拿了几条干毛巾递了过去。

“谢谢犬夜叉,不介意的话叫我千早就好。”

正在嫌弃毛巾麻烦像狗狗一样甩水的犬夜叉楞了一下,随后就被戈薇拿着毛巾镇压了下去。

戈薇没有理会依然嘟嘟囔囔的犬夜叉,而是放下了背后的背包,从里面将一些药还有一盒便当掏了出来。

“因为时间有点急,来不及新做了,这个便当其实是妈妈给我做的,但是我今天请假了没有用上就带了过来,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些是之前妈妈做的饼干,她让我带一些过来,如果平时肚子饿可以先吃一些垫一下。”

“对了,药我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只带了止痛药,我跟妈妈说你扭伤了脚,她非让我带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不过我想着你应该也可以用上就一起带了过来。”

说话间,桌子上就多了一大堆的东西,千早看着看着又想丢人的哭出来。

不过她还是极力的忍住了,她岔开话题到:“外面还在下雨吧,怎么这样跑过来了呢?”

戈薇自然的说到:“坐车还需要等,太麻烦了,而且犬夜叉跑的真的很快,现在阴雨天,躲着人抄近路还是很方便的。”

千早下意识的向窗外看了一眼,明明是在中午,然而天空却被乌云压的黑沉沉的像是夜里,雨声噼里啪啦的一直没有断过,只要靠近窗户就能感觉到那种潮湿阴冷的水汽。

她心头对乙骨忧太的忧虑又被勾了起来,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对乙骨忧太的了解就只有这么多了,关于他的过去和他的家人她一直都没有去了解过,他本来就像是一座孤岛,是千早硬要爬上去的搭一道桥,一旦他单方面将桥切断了,她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戈薇将药给她然后又将水倒好,就带着犬夜叉问清厨房的所在地后去给她热便当了。

千早望着桌子上的药片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选择吃了下去,她之前有一段时间心理出了一点问题,那几个月里几乎每天都在吃大把大把的药片。

从那之后千早不管见到什么药都从心里感觉到排斥,但戈薇的心意她不想辜负,而且她也确实需要止痛药,很久没有受过伤的人突然受伤对疼痛还是很敏感的。

热好的饭菜很快就被戈薇端了过来,但大概是千早吃饭时心不在焉的表情太过明显,戈薇按住了她拿着勺子的手。

“千早,你到底怎么了?”

千早最终还是决定放过自己,放过无辜的饭菜:“没有什么,只是有点焦虑和担心,我确实没有什么胃口,对不起戈薇。”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心意。

“什么嘛,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吃不下去就先不吃嘛。”戈薇摆了摆手:“那我们先去找乙骨忧太吧。”

“欸?”千早和犬夜叉同时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两个人还在一脸懵逼的相互对视,戈薇却已经走到了门边了:“千早之前不是一直怀疑乙骨忧太在家里吗,那我们就先过去看一看喽,反正他家不就在对面吗。”

于是两个人又一脸茫然的跟着走到了对面门口。

“但是不知道忧太在不在家啊。”

“是因为开不开门吗?这还不简单,看我的……”

“等等,等等。”千早赶紧拦住了跃跃欲试的犬夜叉惊恐到:“你该不会想把门拆了吧。”

“哈,他如果在里面又不愿意开门,不把门打开你怎么找人?”

千早沉默了一瞬,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戈薇明显也比较头疼:“要不我们要不要试一试打电话叫开锁的人过来,但是人家会不会让我们出示租房合同什么证件?”

千早犹豫到:“或许我有办法直接打开,但是门锁可能会被我弄坏。”

戈薇和犬夜叉震惊:“那为什么你不早打开看一看?”

千早看着他们的样子也欲哭无泪到:“我根本没有想到要直接撬锁啊……”

戈薇淡定的拨开挡住门的犬夜叉将千早麻溜的提了过来:“但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万一他在家里出事了,开不了门呢。”

千早暗自吐槽:怎么可能,但还是听话的走到前面用能力将锁撬开了。

她在心底哀叹到,希望忧太的房东不会责怪他,也希望门锁不要太贵。

然而撬开锁后,房间里好像还是没有人在。

整个房间都很暗,她站在门口试着喊了两声:“忧太,忧太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犬夜叉动了动耳朵到:“进去吧,里面没有人。”

一行人走了进去打开了灯,乙骨忧太的房间很有条理也很整齐。

但是——

“这是什么东西?是刀吗?”千早蹲下身将刚才脚边踢到的东西捡起来,之所以能够看出来是把刀还是因为刀柄,刀身整个都被扭成了一团。

这是里香做的吗?乙骨忧太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力量的。

“这是他的手机吗,在桌子上,但是好像没有电了。”戈薇将手机递给了千早。

千早接了过来:“是的,确实是他的手机。”手机果然已经黑屏没有电量了。

“这些是碎瓷片吗?”戈薇蹲到桌脚边捡起一块碎成指甲盖大小的瓷片。

“而且有很多啊。”犬夜叉用脚将墙壁边的碎渣踢了踢凑到了一起:“真是奇怪啊。”

是啊,真是奇怪啊,难道里香又出现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乙骨忧太人去哪里了?

犬夜叉嗅了嗅鼻子:“嘛,他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应该上午还在房间里,大概是后面又出去了吧。”

“可是我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来叫过他啊,他那个时候好像就不在了。”

犬夜叉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他那个时候已经出门了,又或许他在家但是不想给你开门吧。”

“犬夜叉!”

“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

暂时不想见到我吗?

千早叹了一口气:“谢谢戈薇和犬夜叉了,就先这样吧,知道他没有失踪就行了,回头我再找他和他道歉吧。”

戈薇和犬夜叉对视了一眼显然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毕竟戈薇自己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她只好苍白的劝说到:“或许是他现在想要自己冷静一下想一想,你可以给他一些时间明天再去找他。”

千早沉默的送别了戈薇和犬夜叉,然后花了一点时间将坏掉的门锁遮掩住,让它从外面看起来还像是正常的样子。

回屋躺着前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将自己的门也半掩住。

这样的话乙骨忧太回来的时候应该能够听到脚步声吧。

这样想着千早将自己在沙发上窝了起来,然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千早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突然惊醒的。

一种被猛兽盯上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在睁眼的瞬间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打开了反射,然后咬牙从沙发上翻了出去。

不知道离戈薇他们走后又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止痛药的药效也明显过了。

因为在她翻身下沙发的时候那种拦腰撕裂的疼痛让她连反射的公式都无法维持住。

但人求生的欲望还是很强的,所以即使疼到弯腰出汗的地步,她还是立刻将发射接了上去,并且反手拿起杯子砸开了客厅灯光的开关。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千早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然而接下的景象却让她瞪大了双眸。

几乎占据了千早客厅一小半空间的巨大诅咒平静垂下双手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她。

“欸,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