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千早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眩晕感。
这里是哪里?
她侧了侧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里是医院啊。
医院啊。
斜坐在窗户前的她,突然出现的里香,猝不及防被里香挥手打到楼下,随着记忆慢慢的回笼,千早的眸子也越睁越大。
所以。
“所以我是被里香……啊!”
千早未尽的话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她捂住腰腹拼命的蜷缩着身子,试图缓解由于刚才突然起身而扯到伤处时带来的剧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早才慢慢的从那种另人窒息的痛感中抽身,整个人带着冷汗侧着身小口小口的呼吸着平缓着痛楚。
她慢慢的抖着手撑起身子,撩开了衣服看了一眼伤处,伤处正好在腰侧,宽宽长长的斜着横贯了她的腰腹,青紫发黑的毛细血管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从中央向两边延伸出去。
千早试着感受了一下,大概是当时忧太在她身边,为防止误伤忧太,里香没有用全力的原因。
肋骨没有断,内脏也是好好的,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呼吸间扯住了伤口又开始泛疼。
千早只能苦笑着侧躺在病床上不敢再乱动了。
她闭着眼睛开始回忆那天的经过,然后哀叹了一声。
人果然不可以撒谎的,前几天还在对着忧太说以后不会欺负他了,结果转头就忘,然后就被里香撞个正着扇进了医院里。
呜呜呜,太丢人了。
不对啊,千早感受了一下后背和身上其他的地方,完全正常。
当时她应该是开启反射了,不然从那个高度被打下去,运气再这么好都不可能毫发无伤。
所以她一定开反射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开启反射里香还能打到她呢,她应该会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矢量反弹回去啊!
千早想了又想最终对比出一个不同点——乙骨忧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乙骨忧太那一会刚好分开了,矢量没有将乙骨忧太保护进来。
而这一次因为里香出现的时候她正在和乙骨忧太拉扯,所以下意识将乙骨忧太一起保护了起来。
除非……除非里香的攻击被判定属于乙骨忧太,所以反射没有保护住她,因为她和乙骨忧太都在保护层里!
但里香明明是她去世时对乙骨忧太爱意与牵挂形成的诅咒啊,那是属于祈本里香的力量,怎么会被判定属于乙骨忧太呢!
难道因为诅咒在乙骨忧太的身上维系着,所以被默认为他的力量?
这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她开启反射保护乙骨忧太的时候,自身都会暴露在里香的攻击范围里,而且还是毫无防备的那种?!
她现在感觉肚子不疼了,开始心疼脑子疼了,不,肚子还是很痛。
她试着抬手想摸了摸青紫的伤,抬了几次都没有下得去手,因为光抬手这个动作就已经扯的她很疼了!
于是千早现在完全就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不动了。
现在要怎么办啊,千早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
先做什么呢?先出院吧,先要治好伤出院。
千早拼命的回忆课上老师教导的内容,利用矢量调节体内激素和血液流速去维持机理功能,那应该有教导镇痛和自我愈合这种小伤吧。
然而——
“啊,完全回忆不起来啊。”
她只知道一方通行那个弱鸡好像确实可以用他自己的能力,去调控他体内的激素控制自己的生长发育,但是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啊!
而且别说受这种伤,从小到大他估计都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吧。
和千早这种虚假的矢量操控不同,一方通行操控他的能力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的反射除去在极个别的情况下被千早死皮赖脸要求着消除过几次,剩下的时候几乎是只要他在呼吸反射就一直维持着开启。
虽然千早一直嘲笑他是躲在乌龟壳里,但是架不住有用啊!
她从四岁那年在实验室认识一方通行后,十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一方通行受伤,甚至连晒伤都没有。
因为那个家伙把人体必要的射线适量的留下一部分后,剩下的太阳光线也全部被反射掉了!
想到自己觉得维持反射太耗精神只在特定的情况下开启,最后开了反射还把自己送进医院她就气。
都是LV5怎么会差了这么多,可恶!
千早想了又想,最后甚至连系统给的公式都扒出来看了一遍,还是决定放过自己,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万一她的控制出了问题岂不是要直接上天堂了。
既然第一件事情不行,那就做第二件事情——
想办法开导乙骨忧太。
没错,是她去开导乙骨忧太,虽然有点生气,但是这整件事情确实与乙骨忧太无关。
发火生气激出里香的是她,没有早早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联系,让自己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也是她。
而且,她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落地时模糊间听见的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也应该被她和里香吓坏了吧。
千早揉了揉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到,你比他要懂事比他要厉害,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要保护他谦让他,一会见面时不可以带出生气的情绪,要先安抚好他的情绪。
这样反复的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千早就这样等待着过来探病的乙骨忧太。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因为千早直到下午准备出院都没有见到乙骨忧太一眼!
“什么鬼?虽然我确实没事,但也不至于真的不来看我一下吧!”
千早觉得自己气的头发都要烧起来了,好歹也是朋友,居然逃避问题到连过来都不过来一下,这样太过分了吧。
你问千早怎么知道乙骨忧太在想什么,千早闭着眼睛都知道他现在正在自责懊悔,不敢面对她。
相处了这么久,千早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说不伤心是假的,千早想到相处了这么久,结果就因为不敢面对现实,连医院都不敢来的乙骨忧太,甚至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和失望。
淡定,淡定,他习惯逃避了,想开一些,这次再开导开导他,你可以的森野千早!
这样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千早,不顾医生再留院观察几天的建议,坚持出院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穷。
于是身残志坚的千早就这样拿了把伞,随意搭着慢慢走进小雨中自己出院了。
伞歪歪斜斜的靠在脖颈处,她两只手都挂在衣兜里,压根没有要举手拿着伞柄的意思,因为手抬起来也会疼。
就这样小步的走走停停走走停停,走着走着千早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也太痛苦,太凄凉,也……太倒霉了。
最重要的是真的好丢人啊,千早面无表情的仰了仰头,试图把疼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没关系,你可以坚持下去的森野千早。
不过她最终还是放弃自己走回家而选择了打车,因为她觉得像她那样慢慢挪的话,天黑都回不了家。
然而千早到家的时候还是已经天黑了。
她站在楼下先看了看乙骨忧太的家,黑黝黝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光。
难道是出门了还没有回家?千早有些疑惑。
等到电梯停到门口处,千早犹豫再三还是举手艰难的敲了敲乙骨忧太的门。
“忧太,忧太?你在家吗?”
不出意外,完全没有回应。
上学去了?但是应该也放学了啊,千早看了一眼时间,总不是跑去打工吧!
她拿出手机给乙骨忧太打了几个电话,同样也没有人接听,最后只能给他发消息让他过来找她一趟。
她可是想了超级多安慰鼓励的话,再见不着乙骨忧太这些话估计都要忘光了!
“臭忧太!”千早狠狠的踢了一下门,然后又因为扯到伤口疼的蹲下身子半天没爬起来。
到家之后就是给老师请假,给便利店那边请假,然后给戈薇发消息说这几天有事情不能再帮她辅导作业了。
原来我的业务如此繁忙啊,千早暗自嘀咕一句。
最后撑着身子和疼的乱糟糟的头,胡乱洗漱一下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睡了。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所以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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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千早是被饿醒的,而且出人意料的是伤口居然更疼了,她躺在床上感觉是真的完全不想动弹了。
大意了,原来这种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出事的“皮肉伤”也可以疼到这种地步啊。
拉开帘子往外面看去,黑蒙蒙阴沉沉的一片,点开手机看了一下天气预报,发现最近几天都是适合呆在床上睡觉的阴雨天。
千早躺在床上苦笑了一下,这算不算是圆了之前打工人的梦了呢?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着戈薇和同桌爱理还有春代的消息,点进去一看果然都是在询问怎么回事。
千早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将事情模糊过去,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跤扭到了脚,已经看过医生了,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几天出不了门。
然后又将手机的信息扒了一遍,没有,一条乙骨忧太的消息都没有。
既没有他的来电,发给他的消息也是未读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千早觉得有点担忧,最开始那点迁怒的火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散了下去,转而开始考虑的居然是害怕乙骨忧太出事。
但随即千早就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秒。
反了吧!现在出事的是她,她为什么要替乙骨忧太担忧。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
不过问一问爱理吧,问一问她乙骨忧太到底有没有去学校,去了的话,等他放学的时候就在门口堵他,她昨天打的草稿还没有用上呢!
先好言好语相劝,然后趁乙骨忧太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再让他过来做家务做饭,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完美,这样想着的千早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她给爱理发了一个询问的信息,然后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旁边的小吃店里采购一下,毕竟现在还没套着乙骨忧太,饭还是要自己动手才能吃到嘴里的。
千早也没有准备去远地方,就下楼挪了几步转身到旁边的店里随意买了一些泡面和面包就拎着走了。
到了楼下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爱理的消息也发过来了。
「没有哦千早,乙骨君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来上学了。」
「而且也没有向老师请假,不过你怎么样了,班里现在都说是因为你和他走得太近所以才出事的,你还好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要不要先来我家和我住两天?」
没有去学校?那他去哪里了?回他自己的家人那边了吗?
不,里香刚出现,他回去找家人的可能性太低了。
她将思绪拉回来先回答了爱理的问题。
“爱理,我没有事情的,谢谢你,但是我只是自己出门时不小心崴到脚了,休息两天就可以过去了。”
按下发送键之后千早就开始想乙骨忧太会去哪里,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却发现被窗帘完全挡的看不到。
等等,窗帘!昨天夜里看的时候,是没有窗帘遮挡的,乙骨忧太在家里!
“忧太,忧太,忧太,你在家里吗?”
“忧太,你开下门,我有事情找你。”
“忧太,忧太?”
然而无论千早怎么喊,里面都毫无动静,最后她只能暂时离开。
这样一闹腾千早也完全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她走到那天出事时掉下楼的窗户边,向下望去,除了楼下被压折的一大片花草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发生过意外的痕迹。
她又向上看去,去寻找引发此事的罪魁祸首,却看到果干和肉干被雨淋的惨不忍睹,有一些塑料袋还在上面,但更多的是没有系紧,可可怜怜的挂在半中间挡了个寂寞。
千早面无表情的捂住了眼睛,冷静的想到,一方通行说的对,森野千早就是一个情绪化爱冲动的大笨蛋啊。
千早又来到了乙骨忧太的门前。
“忧太?忧太,对不起,那天是我自己没有系紧,我不应该怪你的。”
“忧太,你开开门好不好,忧太。”
“忧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欺负你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开一下门好不好?”
然而回应千早的只有回音,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电话,消息也是未读。
难道是回家又出门了吗?千早想到乙骨忧太无法拒绝人的性格,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忧太,我肚子疼,不想动,你能帮我做一下饭吗?”
没有人,没有声音。
千早知道乙骨忧太最心软不过了,他对朋友有多好多顺从她也清楚。
所以大概真的不在家里吧,那乙骨忧太会去哪里呢?
如果……如果他真的走了,那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千早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她是不是把乙骨忧太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一个字写多了,你就会发现自己开始不认识这个字,我现在写文就是这种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东西。
明明脑子里文章已经大结局了,结果一看,好家伙,原来还在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