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入局
那场雨连绵两日,断断续续的,一直到赵盈答应陪薛闲亭母子出城打醮那日,才总算是停了。
雨后晴空,天总是好的。
早起吃过饭,一出门,连空气中都夹杂着雨后尘土的清香。
薛闲亭登门来接人,少不得要跟着她到赵承衍跟前再去拜一拜礼,才好把人带出府。
却又在府门迎面撞见急匆匆要进门的宋乐仪。
薛闲亭心下一沉,料定她必然有事,怕今日出城之事,是要生出枝节来了。
宋乐仪神色匆匆,赵盈也吃了一惊,把人给按住了,往她身后瞧:“你怎么这时候一个人跑来?出什么事了?”
她实在少有这样急切的时候。
从小到大,宋二姑娘虽也不是什么四平八稳的规矩人,但要说想看她急上一急,其实也难见。
宋乐仪攥了赵盈的手,拉着她就往门外走:“快跟我走,留雁不见了。”
薛闲亭原本要追上去拦的,一听这个,递出去一半的手就僵住了。
眼下哪里顾得上多问,赵盈叫她弄的心下不安,也跟着着急起来。
可是先前答应了
宋乐仪拉着她就要上马车,她却往后一使劲儿,回头去看薛闲亭。
薛闲亭跟着她二人下台阶,满脸的无奈:“你去吧,我今天没法子陪你们一块儿,母亲那里我替你说一声。”
她这才松了口气,提了裙摆,跟着宋乐仪上了马车,一拍车厢,马车急行,自燕王府一路驶向侍郎府去。
一路上赵盈才算从宋乐仪口中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留雁的事情最早一直是宋怀雍在帮忙盯着,后来惊动了薛闲亭,他还带着人在他的别院见过赵盈一回后,宋怀雍得知此事有他过问,才渐次撂开手,交给他们折腾去。
但薛闲亭领了西北的差事,不日便要动身,而何家又因留雁兄长的不争气惹上赌坊和青楼的人,当日他们虽也派了人出面,先替何家给了一部分银子,赌坊的人也松了口,给了十五日时间作为宽限。
但赵盈多留了个心眼,就怕节外生枝,还是请了宋怀雍派人暗中照顾,以防出什么岔子。
结果这几日一直都好好的,可今天一大早,何家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
那样诡异的安静让宋怀雍派去的小厮心中不安,上去敲了半天的门。
后来动静大了,惊动了邻居,这才知道,昨儿后半夜里,有一伙子凶神恶煞的人,冲到何家,不由分说的绑走了何家一家五口人。
赵盈再细问之下才知,原本宋怀雍是交代了昼夜不错眼的盯着,可一连数日相安无事,那小厮惫懒,昨夜里何家出事前他去贪了两杯酒,出事的时候正犯困睡得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至于何家的邻居,是起夜时候正好撞见,只是冲入何家的人个个手持钢刀,他胆小怕事,所以压根儿没打算去报官。
要不是今早那小厮去敲门,他一夜难眠,实在心下不安,这才据实相告,不然实在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彼时赵盈面色铁青,宋乐仪知她气什么,拍着她手背安抚:“我哥哥已经罚了人,但也无济于事,所以赶紧打发我到王府去找你,这会儿正派人去打听。他说只怕是赌坊的人临时变了卦,连夜把人给抓了。”
这并说不通。
可赵盈也没吭声。
马车稳稳当当在侍郎府前停下来,她翻身跳下马车,宋怀雍就等在府门口。
见了人,三两步迎下来,根本就没打算让赵盈进府的架势。
赵盈脸色还是不好看,勉强想缓和,实在是有些做不到。
宋怀雍面上其实也挂不住的。
这点小事他都给办砸了,确实是没脸见人。
赵盈试图缓和这看来尴尬的气氛,只好先开口叫表哥:“现在能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京师重地,持刀逞凶,闯到人家家里把人给绑走。
赌坊这种地方,暗地里总会养着一些亡命之徒,有时候也确实会使一些极端的手段。
但何家欠下的债,已经有人牵头,从中说和
赵盈憋了一路,此刻才深吸口气,冷声问宋怀雍:“何家和赌坊的债,当日咱们既然请了顺天府的周推官出面,表哥去问过人家吗?”
宋怀雍是听她问完了才开口的:“你别急,已经查到了,就是来兴赌坊的人绑的人。”
赵盈呼吸一顿:“他们想干什么?”
敢在京城开赌坊,背后大概就有官场上的人支持,但这种利益勾结,只能藏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大家心知肚明,可也是心照不宣。
当官的没人敢站出来认领从赌坊分红利拿银子,开赌坊的也不会蠢到明目张胆打着官家旗号行事。
所以平时似他们这些下九流的生意场,总是要给顺天府的官差几分薄面的。
现在把人绑了不说,宋怀雍轻易就查到是来兴赌坊干的,可见赌坊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原本说好了半个月,这才过去几日,现在就这样出尔反尔,明着把顺天府的推官给得罪了也不怕”宋乐仪秀眉紧锁,说到这儿,话音一收,侧目去看赵盈。
她喉咙滚了两滚:“看来你当日猜的八成没错,从头到尾怕都是有人设的局。”
所以昨日朝上往赴西北的官员名单才刚刚敲定,入夜何家就出了事。
从今晨惊动宋怀雍派去的人至于现在,至多一个时辰,宋怀雍就已经查明是来兴赌坊的人所为
宋怀雍看赵盈出神,等了很久,才试探着问她:“带着银子去赎人,还是索性报官,让顺天府出面?”
“表哥你不就是官吗?报什么官?”赵盈唇角扬起的弧度是淡漠的,话音落下笑意就更深,“用不着让顺天府的官差出面,表哥你找个脸生的小厮,带齐了银子,只怕还要麻烦周推官一场,让他到赌坊去把人给领回来。”
宋怀雍点头说好:“可要是不放人呢?”
赵盈说不会:“这个局,现如今便是冲着咱们来的,不放人,怎么把咱们钓出来。”
她看向宋怀雍身后的宋府,揉了把眉心:“我请表哥表姐听戏,咱们且当不知此事,赎了人出来,送他们回家去。
表哥你再找个人到商行去走一趟,找几个得力能干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何家都不能没人护卫,银子我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