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暴雨之下

画影的念头刚一升起,便忽然觉得身体微微刺痛,紧接着,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几步推开,硕大的鱼影擦着身体砸在地上,裹挟着水泥碎块的水花仿佛一颗颗子弹,在墙壁上打出一个个孔洞。

“糟了!含光!”画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但她的注意力却立刻转向了应该同样陷入了脱力状态的同伴。

不过只是余光一撇,她就发现,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的含光正以一种近乎舞蹈一般的姿势,华丽的躲开每一次攻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微的刺痛伴随着每一个动作传来,强行集中注意力,才发现自己的关节处,正有一条条黑色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细丝延伸出去,顺着那细丝看去,便发现冯雪正如同交响乐队的指挥员一般,挥舞着双手,在倾盆暴雨所掀起的水花声中,演奏着一曲无声的乐章,而她和含光,就像是伴着这乐章的旋律,偏偏起舞的舞者。

这丝线,就是他的狩具?

画影终于回忆起了一个细节,在那场战斗中,冯雪曾经将自己的狩具编织成长衫一般的护具。

她本来以为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形态变换,但现在看来,恐怕这些丝线,才是那狩具的本体,至于剑、衣装,还有进来他用于装载山河剑的剑鞘,都不过是这些细丝编织而成的形态罢了。

而现在,这种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支配他人的方式,才是他真正的能力。

控制人体,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的力量,别说她和含光正处于“废人”状态,哪怕是直接控制精英级的能力,种花家也不是没有过,但是,现在的她,却分明在使用着她所不懂的技巧。

若是身体技巧也就罢了,但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连她体内的法力,也在以一种自己从未了解过的方式在运转。

酸软的手臂在挥动武器时却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的狩具也可以自由自在的斩出剑芒,辙并非是单纯的支配肉体,而是能够以他人的身体,使出自己的能力。

含光与画影的身体在冯雪的控制下夹击着川之主,在一波波水浪之中,不断侵蚀着对方的阵地。

冯雪不打算直接杀死对方,比起那种浪费的行为,他更想将对方的一切夺取过来——

包括巫灵。

或者,叫做信仰核心。

若是别的异魔,冯雪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眼前的川之主,却是完完全全的水行异魔,他所掌握的规则,没有丝毫的杂质,几乎可以视作是霓虹人对于水神的信仰的集合,如果异魔有进化体质,那么他只要再进一步,就能进化为“祸水异魔·八岐大蛇”又或者是“水之神·须佐之男”。

而巧就巧在,冯雪掌握的三种规则中,就有一条叫做“海纳百川”。

哪怕他已经将这份规则炼化成了剑意,对水的压制力仍旧不会有丝毫的降低,除非有完整的水之规则,否则同级之下冯雪就是水之克星。

川之主的身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暴雨之中,每一滴雨水,每一片水洼,都是他的身体所在,但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任何一滴水能避免被侵蚀的命运,冯雪的黑红色水流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着每一滴雨水,将每一丝愿力抽取出来,将每一滴灵力据为己有。

画影和含光的身体不断的出现在他精神核心所在的方位,川之主毫不怀疑那剑气能将自己撕得粉碎,他甚至连显出原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的挪移自己的位置。

川之主想要逃跑,但他的能力却只能作用于水,而此时此刻,除了这因为他的降临而降下的暴雨之外,周边已经找不到什么水源了。

下水道已经被那污浊的黑红之水封堵,喷泉也在这暴雨之中封闭,也许自来水管可以,但无法聚拢身形的情况下,那拧紧的龙头便成了阻碍他逃生的铜墙铁壁。

只能试着攻击本体了。

川之主盯着挥舞双手的冯雪,寻找着可以攻击的空档,它从未想过抓捕零衣为人质,不是因为品格高尚,也不是嘀咕了冯雪的善良,仅仅是因为,它拖不起。

每一秒钟,他所控制的水都在减少,他的力量都在下跌,抓捕人质就意味着需要谈判,也许几句话的拖延,他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至于杀掉人质,除了泄愤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所谓越聪明越怕死,这个特点适用于任何具备智力的生物。

此时若是个弱智异魔,恐怕已经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的心思动手了。

而川之主,却仍旧在寻找着那近乎奢求的生机。

画影此时已经彻底麻木了,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呻吟,嘎吱嘎吱的骨节摩擦声伴随着的,是犹如武装越野的第二天,再次背起行囊开始狂奔的酸痛。

她的身体在不断的抗议,但她却仍旧在运动着,以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斩出一剑又一剑。

在这一刻,她已经完全不怀疑冯雪的实力了,但她却没心情去思考任务的事情,现在,她只想停下,不,她只想和含光那样彻底的晕过去。

但是不行。

就好像有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要害一般的感觉在刺激着她的精神,每次当她想要昏厥的时候,都会被那股心悸所惊醒。

得亏她是个女人,不然她就会明白,这种感觉,就是男性那一对挂在体外的内脏被捏住时的感觉。

冯雪忘情的指挥着脑中的乐章,暴雨的轰鸣也仿佛成了音符,双手重重的落下,两柄长剑也骤然在空中交错,这榨取了含光和画影体内全部法力的一击,毫无疑问的会命中川之主的信仰核心。

但是……

雨没有停。

被击碎的信仰核心爆发出大量的愿力,但在这愿力的掩盖下,浸透了冯雪衣襟,本应彻底被同化为玄色水流的雨水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清流。

那清流化作一根水剑,自第三根肋骨下方向上刺出。

仿佛下一刻,冯雪就能够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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