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定策(中)

虽然在如今的大清军中,是禁止军功的私相授受与买卖,可是这种事却不是你说要禁止就能禁止得了的,要知道军中那可是等级极为森严的事,就拿上级要掠夺下级军官战功这事来说,就是你有天大的后台,那也反抗不了,要知道你要反抗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的既得体,得罪了这个利益群体,人家分分秒秒都有上百种方法玩死你,所以这买卖战功跟掠夺下级军官战功这事在军中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瞒上不瞒下,也从来都没有人在外人面前提过这事,这事要是宣扬出去,那可是得罪人那种,而且一得罪就是一大片的那种,得罪了那么多人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当着一国之君的面说起这事,方孝玉可是开天荒的第一个,所以在听到这话后,和珅还是吓了一条,他要知道这事若是搞不好,那可是地动山摇,要死一大批人的,于是他赶紧对方孝玉笑着:“我说孝玉啊,不是和伯伯我说你,你这孩子聪明归聪明,可是怎么就不学好,就跟某些人污七八糟的人学一些前朝的军中陋习,我大清军中那可是法度森严,禁止一切军功的买卖和官爵的私相授受,若是上面一旦查证属实,那可是要死一大片的,你怎么能鼓励大家买卖战功?”

方孝玉苦笑,有些无奈地说:“难道我不知道军中是禁止军功买卖的么,可问题是这事你禁止得了么?有需求就有供方,不然你以为那些不学兀术的纨绔子弟是怎么爬上高位的?再说和伯伯你别忘了咱们这支剿匪队伍的性质,虽然咱们这支剿匪队伍中是有些八旗的功勋戚亲子弟,也有硕王爷这样的天璜贵胄,可说到底我们这支剿匪的队伍就是一支由民间的商贾和一些朝廷闲置的功勋戚亲组织起来的民间剿匪武装,官府那边根本就不承认,更别说是给我们一些明面上的资助,所有的器械、马匹、应用的辎重物质,都得我们自己掏钱去置办,剿匪过程中所有的折损和伤亡也得我们自己去消化,而我们这些人的收益也完全来自于官府对土匪的悬赏花红,以及土匪这些年来在匪穴的财富、物资和积累,这仗打赢了还好说,若是打输了,我们别想在官府那边得到一点的物质救助,所以我们在剿匪的过程中,不但要自己的利益给最大化,还要严格地控制好战损人数,若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抚恤那些伤者、死者,你说人家还会继续为你卖命、效力么?”

方孝玉这话自是听得和珅一愣,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倒是乾隆却呵呵一笑:“怪不得你小子就让大家都配备连弩,练习骑射,原来你是打算骚扰战术和剥皮战术对付那些土匪?”

方孝玉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实力不够,那就只能以先进的机械和战术来凑,谁让咱们后面跟着的都是一群八旗贵族中的功勋戚亲,他们每个人的背后可都是一尊尊谁也惹不起的大神,若是折损过大,他们后面的大叔大爷、大婶大妈还不把我跟硕王爷给生吞活剥了。”

乾隆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那倒也是,不过听你的口气,你后面好象还有更大的计划?”

方孝玉点头:“是有点不成熟的想法,不过能否成行,还得看看跟十七路烟尘这一仗打得怎么了?说白了咱们这次剿匪,就只是在练兵,希望能在这一战后能把兵练出来了,只有把兵给练出来了,后面的计划才能继续展开,否则前面做得那些功夫可就白费了。”

乾隆点了头:“你小子不会是想继续剿匪吧,关里象十七路烟尘这种成气候的土匪可不多?”

“关里是没有,但是关外有啊,而且关外那些土匪很多可都是世代为匪,有很多土匪都是前明时期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他们可都是积年的老匪,这些年来,可都把持着从关里到关外的商道,可以说是比十七路烟尘还要富,你想过去他们那里过去,就得老老实实地给人家奉上买路钱,否则那就是管杀不管埋,你说这一百五十年下来,他们积累下了多少财富。”

方孝玉这番话乾隆、和珅、硕亲王、嘉亲王与那些八旗子弟连连点头,硕亲王更是说:“要不咱们打完十七路烟尘,就去关外打土匪。”

乾隆有些犹豫:“到关外去剿匪这难度可比打十七路烟尘要大多了,关外那些土匪可都是凶悍的马匪。”

“那些马匪是难打点,可若是真能把他们给灭了,那收益可就不只是土匪山寨那点物质积累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这是打通了一条商道,这可是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路,到时候大家随随便便地弄上一个商队到关外跑一趟,都能赚得流油,据我所知,关外的那些人参、貂皮、鹿茸、药材在关里可值老鼻子的钱,象一棵成形的山参卖上几百两都是轻的,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的那种。”

老钮钴禄氏自然是听得热血澎湃:“要不,那就干吧,还等什么?”

乾隆自然是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关外的土匪很好打么,若是这么容易,奉天将军早就把他们给灭了,就算是要打关外的土匪,咱们也得把为祸黄河两岸的十七路烟尘给灭了,这些年来,他们可没少给我们添乱。”

对于乾隆,老钮钴禄氏还是相当畏惧的:“爷你说得是,不过剿灭十七路烟尘肯定是没多大的问题,孝玉那小子肯定是成竹在胸了。”

“既然大家对你都这么有信心,那你就说该怎么打十七路烟尘吧,这一仗若是打好了,东方伯伯自然是支持你打通关外的商道。”

乾隆自然是将目光转向了方孝玉。

方孝玉想了想说:“十七路烟尘这一仗难不在怎么剿匪,而是难在如何防止各省的督府来抢功,这些人做事的本事虽然怎么样,可真要抢起功来一个赛一个,虽说咱们这边有硕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可那些人咱们还真惹不起,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地方上的地头蛇,消息是最为灵通的,咱们这次出来剿匪,肯定是瞒不过人家,人家现在看着是无动于衷,可哪能就这么看着咱们就这么把匪给剿了,若是咱们真的把十七路烟尘给剿了,那可是在赤裸裸地往人家脸上打耳光,人家现在只所以不动,原因无外乎有二,一是他们不信咱们有能力把十七路烟尘给灭了,二是在坐山观虎斗,不信你看,若是咱们真把十七路烟尘给灭了,这些人不冒出来跟我们抢功,我就跟东方伯伯你姓,要知道十七路烟尘这些年可将太行南北,黄河两岸给祸害了个遍,就连朝廷的饷银都抢过好多次,可以说在刑部那边挂了号的,若是真有人能把他们给剿了,那就是泼天的大功,虽然这些战功对我们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大用,最多就是能换点赏银,可对于那些督抚来说,那就是一条向上爬的通天大道。”

乾隆顿时笑了:“咱们这里可是有不少朝廷的贵族戚亲,更有硕王爷那可是堂堂的天潢贵胄坐阵,你还怕他们守不住这些战功?”

方孝玉摇头:“那些人能坐到一省督抚的位置,在朝中肯定也是有着极为强硬的后台,硕王爷能不能守这些战功不知道,可是就算他能守住,我也不建议他守,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买卖,就算他能守住,可到头来也是得罪一大片,不划算,所以我建议咱们跟那些来抢战功的人去谈,只要价钱合适,就是把剿灭十七路烟尘的战功让给他们又何妨,不过要想买战功,咱们首先得把这战功给拿下来,你说是不是?”

硕亲王有些不耐烦地说:“小子,你就说说这一仗具体得该怎么打,只要你说得有理,我们全听你的。”

“其实这仗难就难在如何防止各地的督府来跟我们抢功,而我的意思也就是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卧虎崖这边跟十七路烟尘的主力死磨硬泡,牢牢的粘住它,另一路则绕过十七路烟尘的主力,奔袭他们的老巢,争取在各地督府反应过来之前,抢光十七路烟尘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财富。”

“行,”乾隆点头:“你这小子用计兵简直就是不给人家留一点活路,不过我喜欢,这一战就按照你这思路用兵。”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硕亲王与八旗贵族遗老:“这一仗可是咱们这些年来咱们这些八旗勋戚打得第一仗,你们都给我精神点,谁那边若是出了漏子,爷我就跟谁算帐。”

“是!”

连同硕亲王在里的一干满清勋亲都是极为恭敬地应了声。

老钮钴禄氏更是搬过一张椅子让方孝玉坐下发号施令,对于钮钴禄氏的做法,方孝玉自然是有所不适,对方的年纪那已经是到了能做他爷爷的地位:“老前辈你太客气了,您这么做可让孝玉我生受不起。”

老钮钴禄氏笑着说:“咱们满人从来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最佩服的就是那些有本事的年青人了,若是你没本事,咱们这些人也不会跟你客气。”

方孝玉还想再说,硕亲王已在一旁语气不善地说:“让你坐你就坐,难道你还想本王亲自请你不成?若是误了本王我的剿匪大事,王爷我就剁了你吃饭的家伙。”

听到硕亲王这话,老钮钴禄氏自是在旁添油加醋地对方孝玉说:“瞧到没有,你为这老家伙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可他对你却是呼来喝去,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若是你投靠我们钮钴禄氏,我们一家准把你当爷一样供着。”

老钮钴禄氏这话一出口,硕亲王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这个老不要脸的居然时刻准备着挖他的墙角:“老钮钴禄氏,你想死么,怎么老想着挖王爷我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