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冯道德的手就要锁住文泰来的琵琶骨,冯道德就听到了尖锐,强烈的棍风。
在这一刹那时,冯道德抬头,然后他就见到了一根箭一样的棍子自漆黑的雨夜空由远及近,直刺自己的梗嗓咽喉,强烈的棍风又快又疾,其所过之处,就连如丝的雨丝也被它震得向四周扩散开来,直刺冯就在这时,这一棍又疾又快,瞬息千里,即在眼前。
虽然眼下是擒拿文泰来最佳的时机,但是却冯道德却放弃了继续锁拿文泰来,若是继续擒拿文泰来,固然可以将文泰来拿下,可自己势必被这一棍击中,以这棍上所蕴含的力道来看,若是被这一棍刺穿咽喉,象这种两败俱伤的事绝不是冯道德会做的,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享受朝廷赐予他的荣耀,怎会在此把自己的生命给赔上,当下他使招急流涌退,疾退数丈,以剑壁向凌空飞刺而来的棍,剑棍相交,冯道德只觉有如锤击,一口鲜血几乎夺口而出,整个人一连飘退十余步,方自化掉了那棍上所含的力道。
棍倒飞而回,然后冯道德就见到了一矫健的人影踏空而至,接棍,落下,护在文泰来面前。
在这一刹那间,冯道德笑了:“三德,你终于还是舍得出来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护在文泰来面前的正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追捕的少林护法第一武僧三德,而文泰来与冯道德之间的恶斗,也是因他而起。
冯道德冷笑:“你肯自己滚出来最好,你把少林武功秘笈藏在哪,说出来,给你个全尸。”
“我少林武功秘笈怎么可能落在你这等小人的手里。”
“把你拿,不信撬不开你这张嘴。”
冯道德已一剑刺出,直刺三德,又快又疾。
剑一刺出就化成了千锋剑。
三德无惧,迎战,出棍。
棍法刚猛。
正宗的少林棍法。
剑棍几乎不分先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由原来和六丈缩到了两丈。
剑棍相遇,激烈的对击。
剑棍对击,三德的棍立断两寸。
冯道德的松纹古剑那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刃。
棍虽断,三德的招仍在,仍然笔直的击向冯道德。
冯道德的剑连动,三德的棍连断,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那就是他每断三德的一次,对方的棍就离他的胸膛越近,当他三断对方的棍,对方的棍离他的胸膛已不及两寸,而他的剑却完全来不及回防,于是他急疾,只要让开这一棍,他依然胜券在握,然而三德这蓄势一击,岂能让他如愿躲开,说是迟那是快,只见三德手里的断棍瞬间加速,飞快地印上了他的胸膛,这一击好重,如同重锤,冯道路德凌空吐出一口血箭,自空倒地不起。
三德没有追击,他自幼禀承恩师的教诲,是从不妄动杀戒的。
“不可能,你不可能击败我!”
冯道德拒绝相信面前的事实。
在两年前,还还象追兔子一样,追得三德满地跑,可时至今日,三德的武功竟然已经超越了他。
“象你这种卑鄙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武学的奥义。”
三德没有再理他,径自扶着文泰来离开。
“我不可能输给你。”
冯道德已自地上豹跃而起,出手,他用的是暗器,武当派的芙蓉金针。
芙蓉金针出出手就是一大把,对着三德和文泰来全力射出。
文泰来与三德猝不及防,后背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两人一起倒地。
“好卑鄙!”
三德又惊又怒,想不到堂堂的一代武当掌教居然会在胜负已分之后,偷袭暗算。
冯道德剑指三德:“论武功,你的确是一等一,但是做人你却太天真,现在就让贫道来告诉你一件事,两军交锋,高手对决都以胜者为依归,成王败冠,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可以大声说话,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只要你们一死,还有谁会计较今天的事,从今以后,天下武林就只有武当,没有少林。”
“武当派的剑法未必能从此无敌于天下!”
文泰来挣扎着站起。
“那就请文大侠赐招。”
冯道德故作大方。
“若在往日文某何惧与你一战,你武功虽强,却未必胜得了文某,而文某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玄天玉女剑!”
冯道德动容:“吕四娘的玄天玉女剑?”
“是!”
“玄天玉女剑的确是天下独步,只可惜吕四娘她不是死了,就是躲起来苟延残喘,哪比得上我冯道德如日方中,今天就是她亲临至此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冯道德出剑,直刺文泰来咽喉。
——他可不想夜长梦多,既然三德已经现身,那文泰来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然而他的剑刚刺出,就有一块石子破空尖啸而到击中剑身,这石子上的力气好大,冯道德竟被击中数步。
“弹指神通!”
冯道德的脸色变了。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又一枚石子于电光石火击中了他的胸膛,冯道德再也站立不住,张口,一股血箭吐了出来,借着闪电破空的光芒,冯道德已见到了一个隐约的紫衣妇人:“来的可是吕四前辈?”弹指神通可是吕四娘的不传绝技。
要这一刹那间,他心里充满了惧意,以这两枚石子上来看来人的功力确实在他之上。
要知道吕四娘那可是一代武林的神话,在他出道之前,对方已经是威震江湖,这样的一个对手,他是怎么都不想对上,要知道他可不是白眉,武功天下无敌,排在他前面的高手,至少有一掌之数,可让是他怎么也想不致他会在这个时候遇上这个杀星,可当真是流年不利。
“滚!”
那妇人的声音极怒。
冯道路德不敢再留,飞遁。
——他武功虽强,却远远不敢和吕四娘这样的高手对阵。
冯道德走后,文泰来与三德自地上爬了起来,随声望去,然而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四下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妇人就象没有出现过一样,虽然他没有看到人影,却还是向着那个方向道谢,毕竟他们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三德、文泰来多谢前辈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的声音刚落,就听到了一个微带责备的声音:“四哥,你叫什么,你很想把冯道德叫回来么?”
声音来自他的左侧。
文泰来回头就见到了欧阳四海:“弟媳?”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冯道德只是被我吓走,若上让他反应过来,我们可就麻烦了。”
文泰来连忙答应了声,扶起三德,跟着欧阳四海离去。
半个时辰后,欧阳四海带着文泰来,三德赶回了姊归,好在这一夜暴雨连绵,一路之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当欧阳四海带着他们走进方德与李小环所居的院子时,就见到了正在门口的房檐下等待她归来的方德。见到她,方德立刻迎了上来,她关心地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没有伤着吧?”
听到相公这话,欧阳四海心里还是甜甜的,相公虽然失意了,可心里还是有她的,当下秀脸微红:“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还在这里等着。”
“你没回来,我怎么放心得下?”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三德与文泰来:“他们是……”
“他们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受了点伤,要在这里住几天,你不会介意吧?”
“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谁还能背着房子走,我这里空房子多得是,你们随便用。”
“那就多谢了!”
欧阳四海笑得很好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一定开口,谁让我们是自己人,不过现在倒不需要,他们有我招呼就行了,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如果你累坏了,小环非要和我拚命不可。”
“那你也不要累着了。”
“知道啦,你比我们女人还罗嗦,早点歇着,明天我们还要去找小环妹妹。”说话间她已将方德推走了。
文泰来却有些意外,方德今天看着他就象看着陌生人一样:“弟媳,阿德怎么啦,他好象不认识我了。”
欧阳四海苦笑:“他何只是不认识你,现在就连我这个老婆他都不记得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把以前的事全忘了。”
“这怎么可能?”
欧阳四海唯有叹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先给大师疗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也好!”
他们将三德扶进客房之后,用磁石将三德与文泰来背上的芙蓉金针一根根地吸了出来,好在冯道德的芙蓉金针上并没有毒,芙蓉金针一起出来,这两人的脸色就好转了许多。
见到他们的脸色好转过来,欧阳四海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把所有的针都拔出来了。”
三德起掌合掌道谢:“多谢方夫人了。”
欧阳四海笑笑:“大师太客气,大家都不是外人,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弟媳说的是,师兄你就不要客气了,”文泰来说完这话,目光立刻转向欧阳四海:“现在你该该说说方弟的事了。怎么他好象不认识我们一样?”
“今天已经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说,再说你也该去看看四嫂了,四嫂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文泰来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了妻子的声音:“你就别担心你四嫂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骆冰已从外面走了进来,出现在三人面前,好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文泰来见到她进来忙过来,将她扶住:“那些清廷的爪牙没有伤着你吧?”
骆冰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在丈夫有相扶下落座:“我没事,不过你得好好谢谢四海,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你就见不到你老婆我了。”
“四嫂太客气了,大家都不是外人,首望相顾是应该,谢谢来谢谢去也太见外了,倒是四嫂你这么快急着出来,一定是对四海没信心,不信我能把四哥给你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你这也太谦虚了,”骆冰连连摇头:“你的武功早已在我们这些人之上,能胜过你的在江湖上绝对超不过十个,四嫂怎么会对你没信心,我只是有些奇怪,阿德到底怎么啦,他好象不认识了我们一样?”
文泰来颇有同感:“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刚才见到我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欧阳四海苦笑:“我本来想明天和你们说,现在却是不说不行了。”
三德说:“有什么事方夫人直说无妨,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三德一定全力相助。”
欧阳四海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阿德他失忆了,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他全忘了。”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会失忆?”文泰为眉微锁。
“我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欧阳四海的脸上无奈地苦笑:“听说永宁说当小环遇到德哥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好几天,而且一直在发高烧,病好以后,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忘了,现在的他只记得一个李小环,连我这个老婆他都忘了。”
三德眉深锁:“那就是离魂症了。”
“大师知道这种病?”
三德颔首:“小僧的师叔祖杏隐禅师就得过这种病,听师父说杏隐师祖是个习武的奇才,悟性极高,不到四十岁就精通本寺三十六绝技,可是他却在一天夜里突然发疯,心智大乱,一夕之间功力俱废,更要命的是他把一切都给忘了,整天痴痴呆呆的。”
欧阳四海忍不住地说:“可是阿德却好好的,一切都很正常。”
“这小僧就不好说了,也许是他的病并不重,只要好好的医治,还有恢复的希望。”
“那就请大师妙手回春。”
欧阳四海如同抓住了最后一点希望。
三德摇头:“能救方施主的不是小僧,而是至能长老。”
“是少林三老中的至能禅师?”
“是,”三德点头:“至能长老的医术为南少林之冠,如果连他老人家也治不好方施主的话,那小僧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人了。”
欧阳四海立刻说:“我马上告诉小环,带阿德去福建。”
骆冰却拦住了她:“最好你不要告诉小环!”
“为什么?”
骆冰回答说:“小环不但会反对,而且会尽全力阻止。”
欧阳四海将信将疑:“不会吧,她那么爱阿德怎么会这么做?”
“你这是当局者迷,”骆冰说:“小环的确深爱着方弟,但是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在正常情况下,方弟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方弟失忆,又是她一直陪着方弟,而方弟却只记得她一个人,把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全给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就是说现在的方弟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一个人,如果方弟恢复了记忆,那就不再属于她一个人,所以我可以确定的说,最不愿方弟恢复记忆的就是她了。”
欧阳四海沉默了下来。
骆冰说的不是全无可能,如果李小环没有这个心,那她为什么不将方德送回方家。
“所以我们如果要带方弟离开这里,就必须瞒住小环,否则一定会枝节旁生,麻烦不断!”
三德完全同意骆冰的话:“文夫人说得极是,方夫人请三思。”
欧阳四海秀眉微锁:“可是这么对小环很不公平,至少她救了阿德。”
“除非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问题总会解决的,”欧阳四海这时展颜而笑:“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先养好,至于这件事等你们伤好之后再说,我现在先安排你们的住处。”她笑得仍是那么温柔,充满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