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薇兴奋地说:“蔡师长真是太了不起了,在兵力全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将第五镇打得全线崩溃,损兵折将,不愧是我黑衣军的头号战将啊!”
李思明嘿嘿一笑:“他的军事才华本就出类拔萃,指挥的又是这个时代装备最为精良的铁血劲旅,取得这样的胜利不足为奇。”心里说:“要是他打不赢第五镇,我才要大失所望了!”
宋雨薇问:“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向山东增兵,一鼓作气拿下济南,然后向河北腹地挺进,直逼京津吗?”
李思明说:“增兵是肯定的,但一鼓作气拿下济南,向河北腹地挺进直逼京津……我只能说你太乐观了。”
宋雨微一怔:“我太乐观了?怎么说?”
李思明指着电报上伤亡数字那一栏:“虽然这一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是我军伤亡也不在少数,第2步兵师折损近三千人,配合他们作战的那几个独立步兵团伤亡也不小,已经有点伤筋动骨了!”
宋雨薇咕哝:“一个师足有一万七千多人呢,折损三千人不算什么吧?”
李思明有点无奈,这位大小姐空有做女将军的雄心壮志,却严重缺乏军事常认呀!其实也不光是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对现代战争都没有直观的认识,仍然停留在比拼兵力、火力和勇气的阶段,想让他们知道后勤、指挥、通信、战术体系等等这些难以量化却直接影响着战争胜负的东西的重要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这位时代的先行者可谓任重而道远呀!
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辛酸泪,他向宋雨薇解释:“我们一个步兵师有一万七千多人是没错,但是你要知道,这里面炮兵、工兵、侦察、通信、后勤保障、医疗卫生等等兵种占了很大的比重,这些部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第一线跟敌军拼杀的,所以全师上第一线直面敌军,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步兵,也就九千出头,现在死伤近三千,折损三分之一,损失已经相当严重了!”
宋雨薇这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了。她还以为一个师一万七千多人,每个兵都是可以上前线的,损失不到三千,小意思嘛!没想到已经接近伤筋动骨了。她有些紧张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李思明说:“我跟蒋参谋长商量一下。”
他跟蒋方震商议的结果就是:
第一:命令集结在淮安境内的第14、第15民兵团立即北上,加入北伐军的作战序列,加强北伐军的力量,一鼓作气拿下济南;
第二:命令蔡锷克服困难,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济宁、兖州,砸开通往济南道路上的障碍;
第三:第1步兵师和第3步兵师务必于四十八小时内拿下安庆;
……
命令还没有正式发布下去,又一份电报到了,这次是袁世凯的心腹谋士徐世昌发过来的。
看完徐世昌的电报,李思明笑了,对蒋方震说:“那个死胖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蒋方震点头:“他跟你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李思明:“……”
听听,是人话吗?信不信我把你给炒了?
北伐前线。
第九协被黑衣军歼灭之后,张永成立即下令全军撤退。他本打算撤回兖州一带,稳住阵脚后向袁世凯请求援兵,继续跟黑衣军斗,可是他明显高估了清军的心理承受能力。看到第九协数千精兵强将被黑衣军全歼,而自己面前的那道防线又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几次进攻扔进去数千人,连个缺口都打不出来,清军早就胆寒了,张永成撤退命令刚下,各部马上就像受惊的鸭子一样,争先恐后的往兖州方向撒丫子狂奔,完全乱了秩序,造成极大混乱!
蔡锷见状大为惊愕:还有这样的好事?
惊愕过后就是狂喜,他果断下令黑衣军各部全线反击,就连在歼灭第九协之战中伤亡较大,已经相当疲惫了的第1步兵团也投入到战斗中去,真的是一个连的预备队都不留了!第1骑兵旅更是一马当先,追在清军后面挥刀狂砍,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被他们扫荡过后的地方很难再找到一个活着的清军士兵了,只留下一地残缺不全的、鲜血狂喷的尸体!
那几架炸掉了第九协的浮桥,断掉第九协的后路让第九协全线崩溃的战斗机再接再厉,再次挂着炸弹从清顶呼啸而过。很快,兖州城的清军在看到无数溃兵雪崩似的朝这边涌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浮桥被炸弹命中后燃起的冲天火光。溃军被堵在泗水河东岸,与兖州城仅一河之隔,可就是过不去!
急疯了的清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进冰冷的河水中,顶着刺骨严寒涉水过河,一时间河里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颇为壮观。而那些战斗机就在他们头顶上空来回盘旋,毫不留情地用航空机枪向河里猛扫,每一梭机枪子弹打下去,在河面上攒动的人头都要沉下一片,然后泛起大团大团血花,泗水河河水为之尽赤。
即便清军愿意豁出去,忍受着刺骨严寒涉水过河,他们也还是逃不过黑衣军的追杀。在他们绝望的目光中,黑衣军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比他们先到一步的是155毫米口径重型榴弹炮炮弹。在飞机的指引下,成排炮弹化作团团火球从天际翻滚而下,砸入清军中间,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可能是觉得清军人挤人的,榴霰弹效果更好,所以各炮组调整好诸元之后换上榴霰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轰。于是,雷霆霹雳不断在清顶炸开,数以千计的弹片和钢珠倾泄而下,将半径二三十米内的一切活物通通喷成刺猬。这玩意儿的威力实在太恐怖了,不少清军还没有被弹片打中,就先被爆炸巨响震得鲜血从耳孔中喷出来。重炮猛轰之下,清军肝胆俱裂,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争先恐后地跳入河里拼命往兖州那边划。但河里也不安全,照样不断有榴霰弹飞过来在河面爆炸,密集的破片打得河面沸腾起来,在河里扑腾的清军士兵无处躲避,只能拿脑壳去硬扛!
战斗已经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在这个时候,张永成身为北洋悍将的能耐终于显露出来了。他带领第十协早早脱离了已经彻底失控的大军,一路放火弄得到处浓烟滚滚,飞机无法看清地面的情况,利用浓烟作掩护,第十协成功地逃过了这场可怕的大屠杀,撤到了兖州。
回到兖州城后,不等张永成换上一身干燥点的衣服,袁世凯的命令就到了,让他放弃济宁退守济南,同时明确表示已经向朝廷求援,让朝廷派第一镇南下支援他了。
这份电报让张永成颇为不满,说:“我军在曲阜之战中虽然伤亡很大,但第十协还在,兖州、济宁又是坚城,凭坚城死守,撑上十天半个月是没问题的,就此放弃济宁,实为不妥!”
他的参谋长却看穿了一切:“统制,宫保这样安排自有深意,你还是如实执行的好。”
张永成烦躁的说:“他还能有什么深意?不就是认为第五镇是黑衣军的手下败将,对我们没有信心了么!”说完直喘粗气。曲阜一战,第五镇损失实在太惨重了,光是被视为的75毫米山炮就丢掉了四十几门,死伤被俘士兵近七千人,这是北洋自组建以来未曾有过的惨败,这一惨败必将成为他军事生涯的一大污点,极大地影响他的前程,这叫他怎能不烦躁!
参谋长不敢说出来,只是拿起铅笔,在电报上某行字重重一划,将重点给张永成划出来给他看。
被划出来的那一行字是:向朝廷求援,请求调第一镇南下支援。
张永成目光连闪数闪,神色晦暗不明,犹豫半晌,终于咬咬牙,下令:“我们撤!”
于是,第十协仅仅在兖州城休整了几个小时便弃城而去,撤往济南。等到蔡锷歼灭了被堵在泗水东岸无法过河的清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兖州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蔡锷耸耸眉头:“撤得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他会坚守兖州,跟我们死拼到底呢!”也不去追张永成,立即指挥第2、第3步兵团向济宁包抄过去。
此时,济宁守军已经被曲阜惨败给吓破了胆子,见邹县、曲阜、兖州纷纷落入黑衣军之手,几万大军不是被歼灭就是往济南方向逃窜,泗水河东岸只剩下自己这么一支孤军了,哪里还有心情守城?果断连夜出城,偷偷渡过大运河,往巨野方向逃窜。他们这一逃,那些配合他们守城的团练想不逃都不行了,士绅用愤怒地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着张永成,诅咒着抛弃他们逃走的清军,然后带上家眷和毕生积蓄的金银珠宝,在团练们的保护下逃出济宁。
家眷和金银珠宝带得走,但是田地却带不走,一想到自己用了几代人的时间才弄到的大片良田将变成黑衣军的战利品,这些士绅心如刀割,愤怒之下他们放了一把大火,把小半个济宁变成火海,以消心头之怒。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举为他们招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