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团和第7团也万万没想到这支看似非常凶悍的敌军居然这么不经打,开打才多久啊,就已经全线崩溃了,有不少士兵甚至下意识的停止射击,看着敌军雪崩似的向后溃退而发愣。听到命令,他们如梦初醒,纷纷向已经溃败不堪的豪强联军打出枪膛里的子弹,然后齐声大吼,挺着长长的刺刀向敌军一路小跑的冲了过去。
豪强联军仅剩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活见鬼似的响了,机枪子弹刮风般扫过来,冲在最前面的第6团首当其冲,被割麦子似的三个一丛五个一堆的扫倒,但这根本就无法阻挡他们的冲锋。他们无视这些伤亡,大步向前,越冲越快!
轰轰轰轰!
一排迫击炮炮弹砸下去,最后那挺马克沁重机枪连人带枪一起被炸回零件状态,豪强联军最后的抵抗就这样被粉碎了。成排的炮弹越过他们的头顶,准确地落入豪强联军中间,将他们一片片的炸飞。想约束住部队组织抵抗?在这样的炮击面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悲催的是,几千人挤成一团,也不是想跑就能跑的,相互拥挤的结果就是除了少数骑兵之外,绝大多数人想跑都跑不掉,只能一边奋力推搡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同伴,一边绝望地看着那股可怕的黑色潮水迅速逼近……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第6团的前锋的刺刀就快要顶到豪强联军的胸口了,而此时,豪强联军依旧乱作一团,不可开交。郑哲发出一声大吼:“冲!”全团不再控制速度,齐齐发出一声大吼,挺着刺刀向豪强联军发起冲刺,势如洪水!
轰轰轰轰!
数门幸存的老式滑膛炮突然开火,大团硝烟和火焰从炮膛内咆哮而出,一共喷射出来的,是数以百计的葡萄大小的钢珠。这些钢珠以爆速暴射而来,第6团冲锋的队列中登时爆开大团血雾,数十名士兵被生生撕碎,被打得断手断脚倒在血泊中发出凄厉惨叫的更是多得惊人。葡萄弹可以视为一枚射程超远的定向地雷,只要打准了,一炮喷掉几十人是寻常事。有那么一拨炮手是淮南豪强的死忠,在大家都忙着夺路而逃的时候,他们在主子的严令之下利用混乱的人群作掩护,给几门侥幸没有被摧毁的大炮装上了葡萄弹,等第6团逼近了突然开火。由于情况极为混乱,大批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的团丁遮挡住了第6团的视线,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些炮手的小动作,登时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郑哲不禁红了眼,发出一声咆哮:“捅死他们!”
第6团的士兵齐声怒吼:“捅死他们!!!”不仅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加快了速度,跟发了狂一样冲向敌军!那些手忙脚乱试图重新装弹再开的炮的炮手首先遭殃,甚至来不及转身逃跑便被愤怒的黑潮给淹没了,无数把刺刀从四面八方猛捅过来,将他们生生捅成了马蜂窝,或者刺穿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挑起半空再狠狠地惯到地上!
这些炮手的鲜血是无法浇熄第6团的怒火的,他们发了狂似的向前猛冲,将躲避不及的淮南团丁一排排的捅翻、踩成肉酱。在第6团后面,第7团紧紧跟进,逃过了第6团的刺刀的淮南团丁绝望地发现,还有好几千把刺刀在前面等着自己……
白刃冲锋拼的就是一个气势,气势够强的话可以一鼓作气冲垮比自己多出五倍甚至十倍的敌军,气势弱的一方则只有被屠杀的份。现在第6团和第7团无疑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了淮南豪强联军,他们气势如虹,而豪强联军未战先溃,两军尚未短兵相接就已经分出胜负了。而且自淮安农场民兵组建以来,一直高度重视拼刺训练,每次冬训收尾阶段都要举行全军大比武,其中拼刺是重头戏,而这些能够加入正规步兵团的士兵都是优中选优的,个个都是拼刺好手,淮南豪强联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些豪强家丁自恃武艺高强试图作困兽之斗,结果无一例外,在数把十几把刺刀的凌厉突刺之下带着一身喷血的窟窿痉挛着倒了下去。这下子更没有人敢抵抗了,黑色潮水所到之处,团丁们作鸟兽散,连滚带爬的四处逃窜。并不是他们不够勇敢,而是他们的勇气不足以支撑他们在兵败如山倒之际去面对数千把狂捅过来的刺刀!
李思明用望远镜看着第6团和第7团潮水般淹没了兵力并不比自己少的豪强联军,露出满意的笑容:“赢得真轻松啊,真是让人意外!”
巴兰伯却严肃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的军团的训练、装备、士气、组织度都远在你的对手之上……可以说,你的军队是一支近似职业化的军队,而你的对手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不能轻松取胜,那肯定是你这个指挥官的问题了!”
李思明皱着眉头瞅着他:“老兄,你怎么说话的?”
巴兰伯耸耸肩膀:“实话实说而已。”
李思明撇了撇嘴,他好想告诉这位耿直的普鲁士老炮兵:老兄,很多时候实话实说不一定就好,比如说在上司得意忘形的时候……
难怪你老人家在军队里呆了二十年都还是少校,就你这张破嘴,如果没有爆发战争,就算在军队里呆上一百年,估计当不了将军!
他似乎忘记了,他在军队里呆了八年也才勉强晋升到合成营参谋,连少校都没捞到……
甭管怎么说,这一战确实是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在第6团和第7团的疯狂冲击之下,豪强联军溃不成军,跑得一天一地都是,盐碱地里、稻田里、水沟里、树林里……到处都是联军狼狈逃窜的身影,到处都有成队的黑衣士兵挺着带血的刺刀在到处追杀他们。很多人眼看不管怎么跑都无法摆脱追杀,干脆扔下武器蹲在地上等死。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选择投降,也许他们压根就没有投降能保住小命的基本常识————事实也差不多,豪强之间开战,或者假扮土匪袭击村庄的时候,碰到那种不敢抵抗的可怜虫,一般都是拿来当成取乐的工具,百般折磨,看着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放声狂笑,他们这样对待别人,自然不敢指望别人能对他们手软。他们已经认命了,只求能痛快解脱,他们曾经用在俘虏身上的那些招数,可万万不要报应到他们自己身上!
令团丁们惊讶的是,那些杀红了眼的黑衣士兵看到他们放下武器蹲下之后居然就放过了他们,没有把刺刀捅到他们身上,而是一脚将他们踹倒在地粗鲁地勒令他们双手抱头趴好,然后去追杀那些还在四处乱窜的。看到这样能摆脱这些黑色魔鬼的追杀————哪怕仅仅是暂时的————那些快被打疯了的团丁们纷纷有样学样,把武器扔得远远的,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哪怕有人直接踩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吱一声!
被踩得再疼,也总比跳起来四处乱窜,然后被人一刺刀捅死强吧?
黑衣士兵果然没有动他们。
于是,趴下的人越来越多。第6团和第7团也觉得俘虏对方比一刺刀捅死对方更容易一点,他们用淮南话放声大吼:“不想死的就扔掉武器趴下!老子不稀罕你们这条烂命!”那些被追杀得四处乱窜的团丁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争先恐后的趴下,至于投降之后李思明会怎么处置他们先别管,只要能摆脱这可怕的追杀就行了!
叶嵩兴奋地跑到李思明面前,向他报告:“团练使,我们赢了!”
李思明说:“我看到了。伤亡如何?”
叶嵩说:“我们第7团伤亡二百三十人,第6团伤亡要大一些,怕是超过四百人了。”
李思明皱起眉头:“伤亡怎么这么大?”
叶嵩瞪圆了眼睛:“伤亡大?我们可是歼灭了六七千名敌军的!”
李思明说:“打一支连榴弹炮都没见过的团练武装,居然伤亡六七百人,还不大?”
叶嵩:“……”
他似乎忘记了,李团练使的要求可是非常高的。两个团,近八千人的部队,以伤亡六百余人为代价歼敌超过六千,任何一名指挥官都会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打了一场大胜仗,但李思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什么伤亡这么大……也许在他看来,这两个团应该将伤亡控制在三百人以内才算合格。
“有没有逮住徐步凡他们?”李思明问。
叶嵩说:“暂时还没有发现,可以藏在俘虏中间,需要一一甄别。”
李思明说:“尽快把他们甄别出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们那副死了娘老婆又给他们戴了绿帽的表情了。”
叶嵩简直无语了。老大,我知道你打了一场大胜仗心里肯定很高兴,但是你这副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损样真的好吗?你的大将之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