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凡和王彦乘着邓伟标带领的那帮水兵被钟世雄吸引之机没命的狂奔,险之又险的冲出梨园,逃进了盱眙城。
他们比钟世雄幸运的地方在于,他们平时还是比较注意养生的,体质一直比较好,而钟世雄这些年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从一个能徒手打死野猪的猛男变成了两百多斤重的大胖子,根本就跑不动,只能选择躲到树上去以逃过水兵们的追杀,结果把自己的老命丢在了那里。钟世雄的遭遇告诉我们:
一定要管理好自己的身材,不要长膘,不然谁也保不准这一身肥肉会在哪天要了你的命!
逃进盱眙城后,这两位惊魂甫定,一连灌了两碗姜汤才算回过神来。
负责指挥步骑军的是来自淮南的苏氏家族家主,苏耀武,这也是个狠角色,家里有好几个子侄在朝廷新军中担任军职,他利用子侄女的职务之便搞到大批相对先进的武器装备,拉起一支极为强悍的私人武装,这次淮南豪强出兵攻打淮安,苏氏家族出兵超过三分之一,步骑军交给他指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看到徐步凡和王彦面色发青的跑进盱眙城,苏耀武就知道情况不妙,等他们喘过一口气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徐世兄,王世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应该指挥舰队渡过洪泽湖直扑淮安的吗,怎么扔下舰队跑进盱眙城来了?”
徐步凡神情苦涩:“没有舰队了!”
苏耀武露出惊骇的神色:“没有舰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彦哭丧着脸说:“刚才我们的舰队在圣山湖附近遭到李贼的舰队的袭击,他们的船是清一色的铁壳船,上面安装着一种可以像赛电枪一样不停发射炮弹的火炮,火力极为凶猛,又是突然袭击,我军猝不及防,被他们打得全军覆没,要是不我们见事不可为,果断弃船撤往盱眙,只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苏耀武感到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们足有八十多艘船啊,只是一个回合便全完了?”
徐步凡咬牙切齿:“我怀疑李贼勾结西夷,请西夷出兵帮他们打仗,光凭他自己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
苏耀武有点慌了:“如果真的是西夷出兵帮他打仗,那我们如何是好?”
徐步凡盯着他,问:“苏世兄,你亏掉了多少钱?”
苏耀武说:“五十万银元的积蓄全赔进去了,同时又把家中超过一半的田产拿去抵押了七十万银元的贷款,也全赔掉了。”
徐步凡问:“你有办法在钱庄前来催还贷款之前筹到七十万银元吗?”
苏耀武老老实实的摇头:“怎么可能!淮南是个穷地方,我再怎么搜刮也不可能在几个月内搜刮到七十万银元的!”
徐步凡面部肌肉微微抽搐:“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的。就算西夷出兵帮他,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战到底!没有退路了,不打败他,将他的资产抢过来,我们就只能被钱庄收走田产、店铺,变成连衙差都可以肆意打骂的穷光蛋,这种滋味,苏世兄肯定不想品尝吧?”
苏耀武面色连变数变,最终咬紧了牙关。
是啊,没有退路了。他们在这次股灾中输得倾家荡产,不想被钱庄收走田产、店铺,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就只能趁着现在还有点实力,打败李思明,将他的资产抢过来以弥补自己的损失!就算西夷出兵帮他又如何?挡着他们发财,一样照杀不误!
这时,一名家丁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跪到地,叫:“老爷,马队在赵家湾发现了李贼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发生激烈交火了!”
苏耀武跳了起来:“有多少人?”
那名家丁说:“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苏耀武以拳击掌,狞笑:“区区两三千人也敢主动出击,来碰我七八千步骑军?这个李思明,还真不是一般的带种!传令步兵全速跟进,配合马队吃掉这支敌军!”
“是!”
徐步凡听说逮住了李思明指挥的步兵部队,登时两眼放光。那场一边倒的水战可把他郁闷坏了,明明在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却硬是让区区八艘炮艇给打了个全军覆没,要不是跑得快,搞不好连他这条老命都得丢掉!好吧,水战输了就输了,西夷海军厉害,我们打不过,我们承认,但是现在打陆战,就不信你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咬牙切齿的说:“苏世兄,我想到前线去看看我们淮南健儿是怎样痛歼李贼的!不亲手将他的人头割下来,我这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
王彦说:“我也去!等抓住了李贼,我要将他身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割下来,割足三天三夜,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苏耀武哈哈大笑:“好,一起去!我也想看看李贼现在是什么表情!”
三巨头立马带上心腹出城,直奔前线。
李思明现在是什么表情还不得而知,但淮南骑兵的表情就难看得很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郑哲会给他们来这么一手,在稻田里利用水稻作掩护,埋伏了近两千人马,直到骑兵距离自己只剩下一百来米的距离了才突然蹦起来举枪齐射!
这个王八蛋,估计没少干这种蹲草丛打黑棍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更没有闪避的空间,数百支步枪同时开火,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等于是自己直直的照着子弹撞过去的!破空而来的铅弹毫不客气地凿入战马的躯体,撕裂皮肉,撞碎骨骼,捣烂脏器,战马悲嘶之声响彻云霄,枪声响过,战马成排倒下,马背上的骑兵被甩得满天乱飞!
第一排打完,马上蹲下装弹,第二排本能地扣动板机,紧接着是第三排……
三个排枪打完,稻田里已经躺满了人员和马匹的死尸,骑兵冲锋的动能完全消耗殆尽,很多战马吓得拼命挣扎,不肯再往前冲,试图绕过那堵由三排刺刀组成的铜墙铁壁。但第6团没有给它们这样的机会,三个排枪打完之后就是轻机枪迅疾到极点的嘶吼声,配备给他们团的十挺轻机枪全部换上七十五发快装弹鼓,对着乱作一团的骑兵疯狂扫射,将他们割麦子似的成片撂倒,十挺轻机枪给淮南骑兵造成的伤亡甚至比两千支燧发枪齐射还要大。淮南骑兵完全乱套了,冲在前面的试图后退或者绕过第6团的步兵线列,后面的刹不住脚继续涌上来,在稻田里挤成一团,想退的退不下去,想冲的冲不上来。
郑哲当机立断,大喝:“冲!让他们尝尝刺刀的滋味!”
步兵跟骑兵对冲是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只要没疯都不会这样干,但他一声令下,第6团全体指战员却毫不犹豫,挺着刺刀向乱作一团的骑兵猛冲过去!
这些家伙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跟骑兵对冲又如何?命令一下,别说跟骑兵对冲,就算是沸沸扬扬的油锅他们也照跳不误!
三千多名黑衣黑盔的士兵如同一股黑色潮水,漫过公路,漫过稻田,向骑兵席卷而去,那气势,跟上千骑兵集团冲锋相比,丝毫不逊色。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战马中弹将其从马背上甩落的倒霉蛋,他们摔得眼冒金星,带着一身泥水从稻田里支起身体,还没有分清楚东西南北就又被一双双宽大的战靴给踩回了烂泥里。无数只大脚从他们身上狠狠踩过,他们一开始还在惨叫,很快就叫不出声来了,最终整个人都给踩进了地里,与烂泥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那些被步枪和机枪打得魂飞魄散,徘徊不前的骑兵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数以千计的黑衣士兵就涌到了他们面前,无数把刺刀照着战马的腹部猛捅!后装线膛燧发枪长一米二,刺刀长六十厘米,步枪加刺刀整体长度为一米八,跟一支短矛没什么区别,在这种近身肉搏中可谓占尽了便宜,一刺刀过去,战马腹部鲜血狂喷,几刺刀下来战马便悲嘶着轰然倒地,将骑兵从马背上甩落……这些倒霉的骑兵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把把高高扬起,照着自己狠狠捅下来的刺刀……
淮南骑兵惊骇地看着第6团的战士们潮水般涌来,用刺刀将他们连人带马一并捅翻,内心的震撼难以用笔墨来形容。他们大多是上过战场的,甚至有不少手上还沾过鲜血,也算经验丰富了,可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疯子!步兵居然挺着刺刀冲上来跟骑兵肉搏,并且占了上风?这个世界肯定出了问题!
先不管是不是世界出了问题,眼看着几千名黑衣黑盔的步兵如同地狱恶鬼般疯狂吞噬着自己的部队,淮南骑兵指挥官知道,再不撤退他的人身安全肯定要出问题了。万般震骇和不甘之下,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