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娘道:“我有说过吗?”
赵行冷笑,“莫非你将在场的诸位当作聋子?大人,孙梦舞的案子,怕是另有隐情,从百花楼搜出来天摩罗,李八娘定是脱不了干系,请大人收押李八娘,将此案重新发落。”
李八娘彻底慌了。
“都是小青干的,跟奴家无关啊!”
“小青怕是已经被你灭口了吧。”
忽听到有人喝道:“死到临头,还敢胡乱攀咬?”
“谁人喧哗?”
一名伙计打扮的青年,从人群中出来,跪倒在地,向孙兆海等人行了大礼。范小刀认识此人,正是百花楼的伙计李才。上次正是他给两人提供了小青被杀的消息。
“大人,小人李才,是百花楼伙计。孙姑娘之死,是李八娘亲自下毒,不但如此,她还害死了小青姑娘,此事是小人亲眼所见,请大人明察!”
李八娘看到自己心腹李才也站了出来,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
李八娘看着李才,“小青明明是你杀的,你为何构陷于我?”
李才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百花楼是百花楼,李八娘是李八娘,他是百花楼的伙计,但并不是李八娘的奴才。上面既然要放弃李八娘,这个案子迟早要有人负责,死道友不死贫道,那当然是李八娘了。况且,上面答应,李八娘一死,这百花楼的新主人,便是自己了。
用一人性命,换下半身荣华,这个赌,值了。
人证、物证俱在,李八娘没有任何机会。她看到了站在角落中的钱驸马,忽然上前一把抓住钱驸马的衣衫,“驸马爷,救我!”
钱驸马刚才得了教训,此刻又怎会出头,他掩袖道:“其实,咱俩也不是很熟。”
孙兆海见案子重新回到正轨,问:“李才,你将当日情形述说一遍。”
李才恭敬道:“大人,孙姑娘是我们百花楼头牌,这些年来给百花楼赚了不少银子。不过,据我所知,孙姑娘过得并不开心,最近几个月,她攒够了赎身的钱,想要离开百花楼。李八娘不肯,一直拿着她的卖身契,为此两人争吵了数次。本月初四,孙姑娘又因此与李八娘吵了一架,想要强行离开,李八娘心生歹意,所以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药,又以剧毒将之杀害。可是,当日黄府寿宴,她想起了瞒天过海之策,将她的尸体送到黄府,又逼着小青给蓝公子送信,想要嫁祸给蓝公子。”
孙兆海问:“那为何她的头颅被砍了?”
李才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李八娘撕心裂肺道:“你胡说!”她扯乱了头发,如同发疯一般,向人群中望了一眼,道:“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我招,我全招!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大理寺少卿杜进良道:“孙大人,既然案情有了新线索,不如暂且将李八娘收押,等重新收集证据,择日再判?”
孙兆海也怕事情闹大,趁机道:“正有此意。来人,将罪犯李八娘收押侯审!”
两名差役上前,一把架住李八娘。
李八娘道:“我还没说完。”
那差役见她发疯,哪里肯听她胡说,一棍下去,将李八娘打晕,将她拖入了大牢之中。
由于李八娘落罪,蓝知礼被当堂释放。
退堂之后,蓝知礼与范、赵二人一同走出了顺天府衙门。
终于重见天日。
捡回来一条命,蓝知礼并没有丝毫兴奋之色。
相反,似乎有些心事。
他对范小刀、赵行深施一礼,“多谢二位大哥鼎立相救,两位就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再生爹娘,他日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后有什么打算?”
“小弟准备在京城中逗留几日,然后回江南老家。两位大哥若不嫌弃,过两日小弟设下酒宴,请两位肯赏光。”
范小刀道:“好!”
赵行摆手:“不必了。”
待赵行、范小刀离去,蓝知礼摇身一变,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瘦弱书生,脸上带着一股冷漠。
两个年轻人来到蓝知礼身前,“公子。这几日您在牢中受苦了。”
蓝知礼道,“这半年花了几千两银子,才让孙梦舞放下戒心,没想到这次大意了,竟着了他们道儿。功亏一篑!我们的人到了吗?”
“昨日已然入京,带来了二十万两银子。”
“帮我安排一场酒宴。”
“我觉得不对劲。”回到六扇门,范小刀对赵行道,“至少,那个叫李才的伙计,说的话与那日跟我们说的不一样,更何况,那封书信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还有,孙梦舞的婢女小青,据说也已经遇害,至今尸体也没有找到。”
赵行点头同意,“这事儿,还没完。不过,能还蓝知礼一个公道,这几日我们没有白忙活。”
这时,仵作孙德全从两人身边路过。
“老孙,何事这么匆忙?”
孙德全道:“我正奉命收殓孙梦舞尸体,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孙梦舞的案子,一尸两命。”
什么?
两人大吃一惊,难道孙梦舞遇害之时,已暗结珠胎?如此重要之事,当时竟然没有查出来。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已转到了顺天府,他们六扇门也无权干涉。
范小刀:“我总觉得不甘心。”
赵行摆了摆手,“算了,以后遇到的多了,你也就习以为常了。你没看出来吗,这个案子分明是另有隐情,无论总捕头,还是顺天府,都在有意无意的遮掩。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
“难道就这么完了?”
“放一放。”赵行道:“小刀兄,你才入六扇门,日子还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案子不是一蹴而就的。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会有结果,我们六扇门最长的一个案子,已经二十年了,至今还未告破。对了,老在义庄住着,也不是事儿,明日你们就搬到我家吧。”
“我可没银子。”
赵行道:“你怀中不是有十锭金子的借据吗?找钱驸马讨要去!”两人分开后,范小刀回义庄路上,又被那白衣女子拦在身前。
“又是你,白无常?”
白衣女子笑吟吟道:“今日帮了你大忙,你该如何谢我?”
“大恩不言谢,阁下好意我心领了。再说,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不要因为施了点小恩小惠,就想着要回报,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要不,再请你吃一碗面?”
白衣女子被范小刀一顿抢白,想到那日被范小刀泼面条之事,顿时来气,作势拔剑,怒道:“去死吧!”
“在下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去死?”范小刀道:“算了,今日若没有你那封信,我们也无法给蓝公子脱罪。”说罢一拱手,“多谢姑娘仗义出手。”
白衣女子道:“就这?”
“难不成还要我以身相许?以你这暴脾气,在下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李八娘房间中有个暗室的?”
白衣女子道:“本姑娘就是知道,为何要告诉你?”
“我也没兴趣知道,再见!”
范小刀正要离开,白衣女子道:“慢着!你言语如此无礼,本姑娘想要出手教训你。”
“打架我不一定能打过你,但逃跑你却未必能追上我。女孩子,不要打打杀杀,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这范小刀着实可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顺耳的,不过,她今日来此,另有目的,见范小刀始终不肯接茬,将手一伸,“拿来!”
“什么东西?”
白衣女子道:“你们是不是在孙梦舞身上发现一封书信?”
“你怎么知道?”
“我今日帮了你们大忙,跟你要这封信当做回报,不算过分吧。”
范小刀道:“只不过是一封寻常的书信,除非你告诉我,这封信到底有什么玄机?”
“为何要告诉你?”
范小刀摊摊手,“那也对不住了,这封信如今在六扇门,我也无权处置。怕是让你失望了。”
“那至少告诉我,上面写得是什么?”
范小刀反问,“为何要告诉你?”
白衣女子见他用她的话来反驳她,心想这范小刀着实可恶,若非师门有命,她早就一剑把他给宰了,思索片刻,才缓缓道:“这封信并不寻常,孙梦舞之死,与这封信脱不了干系。”
范小刀心说怕是如此。
若是简单的凶杀,又何必费尽周折,用失传二十多年的天摩罗来杀人。先是公主、驸马爷,又有刑部、大理寺给六扇门施压,一个简单的案子,又何至于弄得总捕头诸葛贤余跑到外面躲了两日?
况且,今日李八娘在公堂被抓,似乎也要说出什么,结果被人打晕了。算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范小刀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这封信写得是什么,我想办法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中。”
白衣女子思索再三,缓缓吐出四个字,“一份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