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从前的宝船厂?”
锦衣卫都指挥使许显纯走在荒凉的岸边,脸上多少有些唏嘘之色。
他的身后也跟随一批锦衣校尉,只不过这一批人之中,只有他才是有资格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
闻言,那名叫做宋安的造船匠十分笃定道:“卑职再三确认过,当年用于制造三宝太监下西洋所用宝船就是在此。”
“没想到啊,如此规模的一个船厂,如今竟也荒废了…”许显纯往前走了几步,便再没有任何继续探索的心思了。
“走吧,我们回去。”
他刚说完,忽然想到什么,驻足向一旁道:“宋匠师,听说宝船当年的图纸被刘大夏给烧了?”
许显纯忽然想到,所谓郑和宝船厂,最珍贵的自然是早就遗失的大型宝船海图。
要是能把这个海图找回去献给陛下,可见是大功一件。
宋安闻言,想想说道:“掌使大人,刘大夏烧海图,这些都是传言,未经证实,到底烧没烧,现在也是众说纷纭。”
“只不过自那时候起,海图的的确确未曾再见过了。”
“嗯,原来是这样。”
许显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隐隐觉得有内情,也知道不是那么好找,转而将宝船厂的消息回禀给了宫中。
对于宝船,朱由校实际上也没说是太想要追求这个东西。
毕竟已经是二百来年前的产物了,就算现在花费大代价造出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宝船并不是和西方战列舰那样的战舰,这玩意儿从造出来那时候起就不是用于作战的,现在搞出来当运输船也属实没必要。
不过朱由校还是觉得,能找到海图造一艘最好。
郑和宝船毕竟看起来是又高又大,只要能拿到海图,经过军器司的改良,造一艘出来当象征性的旗舰倒也威风。
海战时,对方看见大明水师有这样一艘高大入楼的巨型战船,还没开打就要胆寒几分。
想到这里,朱由校说道:“叫工部尚书冯铨和兵部尚书王洽到西暖阁,朕有话要问他们。”
小阉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冯铨和王洽两名大臣纷纷赶来,第一件事便是大呼面圣。
朱由校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今日叫二位爱卿来,是想问问当年刘大夏烧毁郑和海图一事。”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皇帝又对海图感兴趣了。
不过现在他们也猜得到为什么皇帝单单把他们两人叫过来了,当年郑和海图原存工部,而去找海图的是兵部。
这两件事,来问他们显然是问对人了。
王洽说道:“陛下,宪宗时我兵部遍寻工部而不得海图,据我兵部文册记载,当时在工部搜寻了数天数夜,最终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这海图到底是不是如传闻那般被烧毁了,至今也没个定论?”朱由校蹙眉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王洽说完,工部尚书冯铨便道:“臣觉得,刘大夏应该不会烧毁海图。”
“何以见得?”朱由校立即问。
冯铨说道:“我工部也有文册,臣觉得,西洋海图乃国之重器,刘大夏应该是没那个胆子去烧。”
“会不会,是被他藏起来了?”
朱由校一愣,也是突然间想到这个可能性!
要是真烧了郑和带回来的西洋海图,刘大夏怎么可能在历史上如鱼得水,一路高升?
要知道,历史上的成化可不是一个昏庸之主,在朱由校看来,这位低调皇帝甚至比鞑清鼓吹的千古一帝乾隆要强得多了。
刘大夏要是真烧了海图,成化怎么可能不办他。
退一万步来将,就算成化放了他,那支持下西洋的那些人呢,肯定也不会让刘大夏好过。
从刘大夏的结局来看,这小子很可能是个嘴炮,藏起来没敢烧!
即便这只是君臣寥寥几句的推论,但是也足以让朱由校兴奋了,郑和海图的内容,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宝船图纸。
找到了海图,大明就相当于有了半张世界地图,这对后面参与大航海的意义十分重大!
说干就干,朱由校立即吩咐道:“许显纯,带着东厂到刘大夏府第的原址,挖地三尺的找!”
“还有,让《京报》向全国范围发通告,就说能拿出海图线索的,朕重重有赏!”
......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大明的皇帝们就是这么奇葩。
之前二百来年连问都没问过的郑和海图,忽然之间居然大张旗鼓又在找了,许显纯不敢怠慢,当即回到北镇抚司派发人手。
一时间,缇骑四出,消息也传遍了全国。
当年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府邸,现在已经是一户姓王的大户的宅院,老王头看见一队锦衣卫破门而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被抄家了,吓得当场昏厥。
所幸这次许显纯是干正事来了,现在他被找海图这事弄的焦头烂额,也没什么心思想去吓唬他。
何况现在当今皇帝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以前,说抄也就抄了。
现在随着建州被灭,收复奴儿干都司以后,大明也逐渐回归正规,厂卫的活动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一些没有理由的事,也不再那么敢去做了。
许显纯等老王醒了,坐在他身边,说道:“出个价吧,你家所在的这出宅院,我们被镇抚司买了。”
老王一听,当即是瞪大了眼睛。
来的可是被御赐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那腰间的绣春刀不知道砍过多少像自己这样的大户。
他哪还敢张嘴要钱,嘿嘿说道:“可吓死我了,原来是为这事,小事儿小事儿,朝廷有用,我王家义不容辞。”
“你这意思,是要白送给我们?”许显纯有些吃惊,现在北京城房价可不便宜。
像是这种离紫禁城近的,周围也是官府衙门集中的地带,住的全都是达官显贵,这种规模的宅院,怎么着也得几千两吧。
白送了,不心疼?
老王继续笑嘿嘿回道:“掌使这说的是哪里话,这样的宅子,我在苏州、杭州还有几套。”
“那也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有什么事求我,说吧!”许显纯自然看得出对方是打着什么主意。
老王连忙顺坡下驴,说道:“哎嘿,掌使大人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住您呀!”
“是这回事儿,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在翠香楼的时候顶撞了一名勋贵子弟,现在正被五城兵马司押着。”
“没干什么坏事儿?”许显纯斜睨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王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孩子就是顶撞了勋贵老爷几句,就被五城兵马司带走了。”
“哪家的勋贵啊,我看看我能不能给你说几句情!”许显纯漫不经心道。
老王顿时成了个苦瓜脸,说道:“还能有谁,英国公府上的小公爷!蛮横霸道得很…”
许显纯一听,好家伙,又是张世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