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尘土飞扬。
铁蹄声中,成批的八旗骑兵正向大甸堡大局行军。
沿途不断有明军袭扰,然而他们无心作战,更不会恋战,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北疾驰。
守住大甸堡还是次要,对于领兵的贝勒来说,大甸堡城中的德格类,甚至比城都重要。
德格类乃是努尔哈赤第十子,资历足以掌兵,又是正宗的爱新觉罗家族宗亲,所以他对皇太极的支持十分重要。
皇太极甚至打算,战后称帝,仿明制设立六部,以德格类掌管兵部,协助自己稳固皇位。
所以,镶黄旗的这名贝勒明白,就算是城丢了,德格类也不能出事!
明军求战不得,只好逐渐聚拢,尾随这部分八旗军身后,以伺寻找重创八旗军的时机。
这部分镶黄旗的骑兵刚刚来到大甸堡五十里远的地方,两侧山上猛然间传来一阵炮响。
随后,大批的明军辅兵自山中杀出。
周围铳炮声四起,无数的八旗骑兵应声落马,满桂也领铁骑营五千骑兵自正前方掩杀而来,与八旗骑兵战到一处。
领兵的镶黄旗贝勒,从没想过明军骑兵会有这种战斗力。
实际上,他面对的也不是明军骑兵。
领兵的满桂是蒙古插汉部族人,这五千名骑兵,也都是挑选极为忠诚的蒙古人所组建,在重金及装备的加持下,极为骁勇。
不过镶黄旗的八旗骑兵们,作为最为精锐的两黄旗马甲兵,在这样的声势下,居然也能是临危不乱。
镶黄旗骑兵们立脚不住,也抵挡不了明军三个方向的攻击,只得纷纷后撤。
然而没等他们撤出几里地外,前方出现了一个明军的大阵,却是各营尾随的明军聚拢起来,堵住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满桂穷追不舍,死死缠住这些镶黄旗骑兵,余下两个方向的明军也都纷纷围拢过来。
尽管镶黄旗贝勒骁勇异常,女真骑兵也都死战到底,但最终还是没有抵住明军绝对的人数优势,被全歼在大甸堡五十里外。
长甸堡赶来的后金军步军也遭到了明军的多次伏击,损伤惨重,不得不放弃追赶前军骑兵部队,移师返回大甸堡修整。
等他们回到大甸堡城下,却是发现城头已经在度换上了大明的旗帜。
曹昭出现在城头,哈哈大笑:“狗鞑子们,本将再次恭候尔等多时了!传令,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霎时间,铳炮齐鸣。
后金军支撑不住,其中的汉军旗率先溃逃,随之兵败如山倒,曹变蛟随即率领万余宽甸堡守军杀出城外。
一阵拼杀,蒙军旗也随之崩散,余下的镶黄旗女真步甲独木难支,很快便是彻底崩溃。
曹变蛟率领明军追赶上去,对着鞑兵就是一刀。
与此同时,大甸堡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发觉后金军的援军未能逼近到五十里内,熊廷弼开始不断增兵。
一百五十余门镇虏炮被调到城下,熊廷弼下了山,立马大纛旗下,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半晌,看鞑兵们抵抗实在顽强,才对身侧下令:
“放炮!”
随着一阵清脆的锣声,正在攻城的明军,忽然在薛来胤、赵率教、左良玉几人带领下潮水般的撤了回来。
没等激战正酣的八旗兵明白哦过来,“轰隆隆”的炮声响起,无数的炮弹在城头八旗兵之间落地开花。
顿时,城头火光一片,就连许多在城门口等待冲锋的女真骑兵坐骑都受到惊吓,到处窜逃。
明军的炮击还在继续,德格类本以为明军会顾忌城中百姓,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没成想,对于加装了准星和照门的镇虏炮来说,将炮击精确到城头的区域内,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大甸堡,这更不是问题,大不了,炸塌了再建,现在大明有钱,有得是钱!
城堡可以再建,鞑兵却是炸死一个少一个!
女真人中炮击而受伤者累累其数,没过几轮炮击,城头就是哀嚎满地,德格类钢牙紧咬,说道:
“派人进民房,抓汉人上城头,把全城能抓到的汉人都抓到城头!”
“我就不信,他熊蛮子真有铁石心肠!”
后金军没有火器,明军只要解决了援军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强行攻城,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慢慢去炸。
这对后金兵来说,无异于慢性死亡。
就在形势愈发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名标兵来报:
“禀台台,鞑兵们掳了城中数千百姓,在城头聚集,火器营不敢继续发炮,特来请示!”
熊廷弼闻言眉头一皱,拿起千里镜观望。
的确,残存的鞑兵们全都藏匿在城中百姓之间,被抓上城的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哭声一片。
见状,熊廷弼放下千里镜,恨恨捏紧了拳头,喃喃说道:“蛮夷就是蛮夷!”
“台台,叫我再带弟兄们去冲吧!”满桂说道。
赵率教也道:“是啊,百姓们是无辜的,建奴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挡不住我军的攻势。”
左良玉冷笑一声,出列道:“就算带人去冲,鞑子们难道就不会躲在百姓身后与我军拼杀了吗?”
“如果是那样,将士们畏首畏尾,如何与凶悍的鞑子们近身肉搏?是我军将士的性命重要,还是这些百姓的性命重要?”
“如果放弃炮击去冲城,鞑兵便知道我军畏惧于此,更会以百姓相要挟!”
“将士造成更多伤亡不说,若是让鞑子冲出城上了平原,可就追不回来了!”说着,左良玉半跪在地,大声道:
“台台,军法无情,刀枪无眼!百姓死了几个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军需要尽量消灭建奴的生力军!”
“不然建奴卷土重来,死的百姓更多!”
众人还要再说,熊廷弼沉吟半晌,却是猛地举起手,说道:“住了!听本督之令,继续放炮!”
了解熊廷弼的人都知道,军令已下,便绝无翻转的可能。
熊廷弼一向军令如山,镇辽六年,从没有推翻过自己的任何一道军令。
铁一般的纪律,也是辽军得以在近几年迅速崛起,成为一支足以硬抗八旗军的精锐的主要原因。
话音一落,众将面面相觑,也只好点头。
德格类站在城头,看着对方没了动静,冷笑不止,说道:“我看,这明军的确是怕了。”
“早该如此,传我的话,抓更多的汉人出来,让他们挡在前面,整军随我冲出城!”
一名镶黄旗佐领也是说道:“城外便是一马平川,只要出城,明军根本追不上我女真勇士!”
德格类点头,心中有了计划。
众鞑兵正欢欣鼓舞,远处却是忽然间又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响,女真兵们惊恐的发现,明军的火器营,居然又放炮了。
这下该怎么办?
出城,面对明军严阵以待的军阵,毫无战胜的可能,留在城内,只能是等着被炸死!
想到这里,德格类的脸色黑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熊蛮子,算你狠,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