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西蒙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朝陆思闲靠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陆思闲也向他靠了过来?

呵,怎么可能?

但因为一刹那的怀疑,西蒙还是偏头瞄了瞄室友,却发现陆思闲真的离他很近,并且也在看他。

“冷了?”陆思闲神色疏淡,“早说了叫你多穿点。”

西蒙:?

你什么时候说了?

而且我也不冷!

西蒙本就不高的智商几乎凝固,但不爱动脑的人总是很简单,转眼他就被魔术师夺回了注意力。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门外的歌声并没有停。”

“我觉得太奇怪了,怀疑有人在恶作剧,或许是民宿主人的整蛊游戏,我决定打开门瞧瞧。”

“门开了,依然不见人,但歌声也消失了。”

“我越发确定是恶作剧,正想回去睡觉,突然后颈一凉,好像有人站在我背后,对着我轻轻吹气。”

话音落下,体育馆里有不少人叫出了声。

“你叫什么呀,差点儿吓死我,”有女生责骂男友,“怎么胆子比我还小?”

“你没感觉吗?”男生摸了摸后颈,惊疑不定地回头,“真有风在吹啊!”

女生顿时头皮发麻,“你、你骗人的吧?”

“我发誓!”

“是不是心理作用呀?”

童然很确定不是。

他四下观察,视线凝在了看台的膜结构上。

巴颂应该在膜结构上做了一些布置,但不能照顾到所有观众,因此只有一部分人能感觉到。

此刻,他真心祝愿陆思闲还没到场,即便来了也不要坐在出风口下方。

“当时我浑身冰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巴颂犹在讲述着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可这时候,阿妈为我求的佛牌突然发烫,我的身体终于开始温暖。

“我幸运地度过了那个晚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如果没有佛牌我还能活吗?因为第二天,我从主人口中听说了一个不祥的故事。

“1943年,村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买下了一间屋子。不久后,村民们发现那间屋子被用来经营妓馆,这件事也成为了当地的丑闻。村子里人日夜诅咒那些妓/女,而一场暴风雪实现了他们的心愿,房子被山上崩落的积雪压塌了,所有妓/女都被埋在了雪里。

“自那以后,每到暴风雪天,村民们就会听见女人的歌声。一旦有人好奇打开门窗,第二天就会离奇失踪,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

巴颂的故事实在老套,但他讲故事的表情和语气却格外吸引人。

他说冰雪埋葬的屋子只有阁楼还勉强没被压垮,他说想知道屋中到底藏了什么,所以他将破败腐朽的阁楼修葺一番,搬来了现场。

风雪咆哮声中,一看就很有鬼片氛围的阁楼出现在舞台上。

巴颂请上性感的魔术助理,还有两位男性观众,配合他“探寻”阁楼的秘密。

他们将巴颂绑起来,蒙住眼睛,再关进阁楼。

显然,这将是一个密室逃脱魔术。

第一次开门,巴颂依然被绑在椅子上,但他身后却立着一件染血的和服。

第二次开门,巴颂下半身不见了,仿佛被腰斩,地上淌着一滩血。

助理惊慌失措,央求两位男观众解救巴颂,可当观众们走进阁楼时,忽然狂风大作,门自动紧闭了。

阁楼中传来阴灵的呼啸,助理慌乱地拉门,但那扇门仿佛被焊死一般。

她重重拍着门,大叫着巴颂的名字,可惜无人回应。

助理找来一把斧子,劈向了门!

“哐——”

门倒了,一道道半透明的白影冲了出来,仿佛幽灵般飘向看台。

阁楼里没有人了,只剩一把椅子,以及溅洒满墙的血渍。

观众席一阵骚乱,尖叫声先是恐惧,而后变得兴奋。

部分观众试图摸摸盘旋在头顶的白影,西蒙也跃跃欲试,却见一只手臂横伸过来,狠狠拍下一只“幽灵”。

原来,那只是被扎成幽灵形状的透明塑料布。

布上还缠着极细的鱼线。

陆思闲冷视着手里的东西,脸色发青,心跳却渐渐平复。

呵,装神弄鬼!

一转头,他就对上西蒙诧异的眼神,“你把它弄下来做什么?”

“不是你想要?”陆思闲立刻倒打一耙,“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不会再帮你做这种没素质的事。”

西蒙:???

陆思闲也知道自己把魔术搞穿帮了,多少有点心虚,只庆幸大多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其他幽灵上。他迅速将塑料布揉成一团,企图毁尸灭迹,刚要往衣兜里揣又顿了顿,转而塞入西蒙怀中,“给你。”

西蒙:“……”

西蒙想不明白陆思闲莫名其妙的行为,直到巴颂带着助理和观众再次变回舞台,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才堪堪回神。

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但……

“Lu,谢谢。”他不可以漠视陆思闲的好意。

陆思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谢。”

《阁楼》的打分迟迟没有宣布,似乎评委们也很纠结。

其实论技术含量,《棋盘》是胜过《阁楼》的,至少《阁楼》在童然眼里已没有秘密。但就像歌剧和流行音乐,明明前者难度更高,后者却更被大众喜爱。

如果让童然来打分,他更倾向于《阁楼》,因为在他心中,观众的喜爱度是衡量魔术品质的关键因素。

可结果令人意外,所有评审里,居然只有石田贵和他取向一致。

最终,《阁楼》输掉了0.8分,目前屈居第二。

童然忍不住多看了石田贵两眼,对方虽然很吝啬给予高分,但自始至终都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并在这个标准中做到了公平。

他希望轮到自己时,也能得到公平。

又几位魔术师结束了表演,主持人终于报出了童然的名字。

气氛瞬间被调动起来,掌声和欢呼声不绝——本来很多人就是为Dedi而来的。

童然的出场非常平淡,他甚至不在舞台,而是直接从座位走到了观众席前。

经过某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时,他停下了脚步,瞟了眼男孩外套上的卡通图案,笑问:“喜欢变形金刚吗?”

男孩的耳麦里响起同传的翻译,慢了两秒才点头。

童然蹲下/身,平视小男孩,“最喜欢谁?”

男孩回头看了眼父亲,“喜欢妈妈。”

观众哄堂大笑,童然也忍俊不禁,从裤兜里取出一叠变形金刚的闪卡,慢慢排开:“哥哥是想知道,这里面你最喜欢谁?”

男孩双眼发亮地盯着闪卡,很快找到了心中英雄:“大黄蜂!”

“仔细看,”童然把闪卡挪近了一些,“里面有三张大黄蜂,记住它们在哪儿,如果你能抽中,哥哥就送你。”

男孩点着闪卡一张张地数,记住了最爱那张大黄蜂卡的位置。

他信心十足,在童然将闪卡翻转到背面时,抢着伸手。

他碰到了童然的手,闪卡落在了地上。

男孩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卡片,又看了眼童然,面上有些委屈。

谁都以为只是意外。

以为童然会拾起卡片,再来一次。

但童然只是张开五指,掌心朝上缓缓抬高,像在施展魔法。

地上的闪卡仿佛也受到魔力感召,竟然往上倒飞,慢慢拼凑出双腿、躯干、手臂……最后由卡片组成了闪亮亮的纸片人。

纸片人颤颤巍巍地朝男孩走去,身上的部件像随时都会坍塌。

男孩扯着父亲的手,紧张又兴奋地盯着纸片人。

他不会像成人一样思考为什么,天真地相信纸片人被魔法赋予了生命,是活的。

男孩在父亲的鼓励下,试探地想要和纸片人握手,可在触及的刹那,纸片人猝然散开了,又变成普普通通的闪卡。

人们惋惜地叹气,男孩手足无措。

童然再次张开手,闪卡竟像镜头倒放一样,被吸回了他手中。

“别伤心,”童然将闪卡全数送给了男孩,“它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你满足了它的愿望。”

男孩紧紧握着闪卡,“它还活着吗?”

童然:“当然,但它有点累了,需要休息。”

男孩:“那它什么时候会醒?”

“你长成大人的时候,”童然眉目含笑,“等你十八岁,它会陪你过生日。”

成人世界里不堪一击的谎言,却是孩子心中温柔的梦想。

童然踏上几层阶梯,站在了第二层舞台的通道上,他双手揣在裤兜里,像是身处宴会厅的一角,轻松随意地和朋友们聊着天:“我小时很喜欢看动画片,但奶奶怕影响我的视力,每天只许我看半小时。”

在原主的记忆里,的确如此。

在童然的记忆里,福利院只有周六才会放动画片。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午休,老师组织我们看动画,”童然慢声道,“那是一部很老的动画,只比我奶奶年轻一点,从1961到1964,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来制作,它叫做《大闹天宫》。我估计大家都没有看过,不过主人翁或许你们也知道……”

他微微一笑,“是来自《西游记》里的人物,齐天大圣孙悟空。”

孙悟空不像高达或者奥特曼那样世界知名,却也有一定的“国民度”,尤其在日本。

童然刚提起名字,现场就给出了反应。

“Lu,我知道!《七龙珠》!”西蒙骄傲地宣布。

陆思闲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西蒙:“你看过吗?”

陆思闲:“幼稚。”

他确实没看过《七龙珠》,也没看过《大闹天宫》,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叫做《姆明山谷历险记》,主角是住在芬兰森林里的一头河马。

而他也和主角一样,将“活得像个男子汉”当做了人生至高理想。

但,男子汉怎么会看动画片?

幼稚。

“孙悟空,从仙石里孕育而生的猴子,也叫做美猴王。”童然回忆起那天在电影节闭幕式上看见的海报,也是他最初的灵感来源,“他从龙宫抢来定海神针,得到了自己的武器——如意金箍棒。金箍棒能变大变小,变粗变细,平时都被藏在了……”

童然略带了些痞气地偏头,抬手覆在左耳之上——

“在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