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银蛇,寒光斩夜。
剑穗丝缕飞扬,长剑被童然舞得赫赫生风。
他出剑有力,身姿轻灵,正应了流传千古的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红衣、墨发、银剑、飞雪……
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此刻真实投映在观众眼中。
确实像梦。
“Kungfu!”
现场为数不多的外国观众眼睛骤亮,他们并不了解中国历史,更不懂诗词,许多地方都看得云里雾里。
但他们懂功夫啊!
自上世纪那位功夫巨星诞生,中国功夫便名誉海外,每年都会吸引大批外国人前来求学,而在很多人心里,Chese,可都是会飞檐走壁的!
难怪,难怪Dedi可以浮在半空。
因为他会功夫!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附近有中国观众听见了他们的议论,不由发笑,同时也疑惑:“童然还会武术?”
“没听说啊,我只知道他以前是练习生,学过一段时间古典舞。”
“怪不得,我看他耍剑动作就跟跳舞似的。”
是舞剑,也是剑舞。
剑舞起源已不可考,原初的形式也消亡了,但早在先秦时期就出现在一些祭祀活动中,到了汉代更有著名的“项庄舞剑”,而汉代出土的墓葬壁画上也多有剑舞的痕迹,等到了唐宋时期,剑舞文化更是被推向鼎盛,成为了中国国粹之一。
童然作为中国魔术师,又是在本国演出,当然要推行中国文化。
既然宗教不行,那就换诗书画舞!
【呜呜呜太美啦,可可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我相信,他连生孩子都可以!】
【我跟可可贴贴,生一对双胞胎!】
【虽然可可是为大家奉上了一场梦,但应该并不希望你们做白日梦,都给我清醒一点!】
【可可这功夫没有几年时间练不出来吧?我不是很懂,但瞧着身法、力量和敏捷属性都点满了。】
【呵呵,花架子罢了。】
【哇,楼上还是你厉害,可可用剑你用键,剑舞怎么斗得过键盘侠呢?】
【毕竟剑只能虾仁,键盘可以猪心!】
【我算半个业内人士,厚着脸皮评价两句,其实没有特别高难度的动作,但童然姿势非常漂亮,你们可以理解为体操比赛里的难度分和完成分,他这样的完成度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
【纯专业人士也大胆开麦,我师叔刚说这漂亮小伙骨骼清奇,绝对是练武奇才23333】
童然还真听过类似评价,是他老师说的。
原身有舞蹈基础,要模仿出个形不难,难的是神。童然历来坚持只要登台演出,就要在自身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因此,他特意请来一位经验丰富的剑舞老师。
整整大半个月,童然一天只睡不到四小时,克服恐高、练习行走、学习剑舞占据了他全部剩余时间。
他曾在现实中体验高空降落,吐得面无人色。
也曾在虚拟场景中,因为失误从4000米高的峡谷摔下。
他的手心和足底如今都生了茧子,要知道,因为有APP健手操的存在,他练习了大半年魔术都没有出过茧子,练剑倒是给练出来了。
而他所有的付出,都只为了磨砺剑锋,让他在“出鞘”时,能够一舞动四方!
童然且柔且刚,运剑流畅如水银泻地,剑从发出的嘶嘶声,与峡谷另一端曾希与白清风弹奏的名曲《十面埋伏》相合,伴随着雷鸣的鼓点,足以称得上是气贯长虹,惊心动魄。
任谁看了,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仿佛胸中郁结一抒而尽,尤其是童然舞剑时的一双眼,如苍松磐石坚韧不移,仿佛天地倾倒也无法动摇他半分心性。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可刚才对着镜头那一眼,我只想跪下来舔他脚趾!】
【哥哥今天真的好A,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了信息素,是铁锈和硝烟的味道!】
【姐妹你忘了可可脖子上的草莓印吗?明明是糜烂的石楠花味!】
【石楠花是什么味?】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
【???和邪神有什么关系?】
【认真回答:(精)神(液)体,小孩子快点去写作业啦!】
现场的观众距离较远,接收不到童然的眼神信号,但同样被剑舞勾起了无尽遐思。
“可可扮的是谁呀?能文能武,辛弃疾吗?”
“我觉得应该是古代有气节有傲骨的文人缩影吧?想要保家卫国又郁郁不得志那种,只能借做梦来还愿。”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浪漫……”
“对对对,就是一种精神意志,只有我们中国人才懂。哎呀我嘴笨,形容不出来,但能感受到。”
而更多人只是沉默地欣赏,早已目眩神迷。
忽然,有鹰啸压制住乐声,一只雄壮苍鹰击破雷霆,直冲童然而来!
尖利的鹰爪目标明确,无可掩饰的攻击性逼得童然下意识出手。
长剑破风,猛掷向了飞鹰!
观众们“啊”地惊叫,有人在担心童然,也有人在担心那只意外闯入的苍鹰。
但只一晃眼,大红绸带卷住了飞掷出的剑柄,长剑随绸带旋绕,迷惑住了观众的视野,他们看不见苍鹰,只能看见锋利剑尖划破了童然侧脸。
血流了下来。
像泪一样。
镜头特写了那颗滴落的血珠,屏幕前的观众静默无声。
雪停了,电光驱散,连苍鹰也不见踪影。
天地间只剩下童然一人,以及苍穹之上亘古不变的明月。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观众们恍然大悟,那只苍鹰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它去了哪里,没人知晓,也没人知道环境的变化意味着什么,而此时,童然距离观众所在的坡面,只剩下十余米。
如梦初醒一般,童然怔然地抚了抚脸颊,那道伤口却不见了。
他倏地倒了下去,直挺挺地仰面而倒,身影转瞬被幽谷吞噬,只在观众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抹残红。
明明是极为惊恐的一幕,现场却如坟地一样死寂。
或许观众在多次反转下心生警惕,不再动辄大惊小怪,又或许,他们被眼前的发生所震撼。
良久,人群终于有了反应。
“真摔下去了?!不可能吧?”
“肯定不是啊,一看就编排好的效果,该不会是结束了吧?童然最喜欢以遁术结尾。”
“你看工作人员都那么淡定,显然不是真摔,估计是一剑把梦给削醒了,所以gaover了。”
“我懂了!那道伤口就是惊梦的信号!梦里也是能感觉到痛的!所以可可醒了,异象也没了。”
“但他还没飞跃峡谷啊,这不还差一段距离吗?”
话音才落,悠扬的笛声响起,来自背后。
观众们不约而同回首,却见远方一簇烟花绽放,如星雨坠落。
火光散落处有一座石台,石台旁有一棵奇松。
奇松下,灰袍老者饮酒,白衫青年摇扇,青衣男子拨弦,黄袍道人抚琴。
而那位身着红衣的少年人,在长风中吹响了一支竹笛。
他们怎么过来的?!
有人当即回头确认,对面却已漆黑一片,好像有仙人施法,蒙蔽了他们的眼睛,将彼端一方空间挪移到了这里。
从未曾设想过的一幕撞击着无数人的心灵,丝竹管弦声犹如仙乐,飘飘似梦。
是惊梦,却不知惊了谁的梦。
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