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满是严肃面孔的会议室内,抱着一只狗出现的邵络景就显得有些滑稽。
更别提当众人看见那只狗身上穿着的衣服,更是忍不住低头憋笑,一边笑一边偷偷抬眼望向主桌。
“哎,周总,这么巧啊,你今天穿的这衣服怎么跟我这陀螺穿的这么像啊,还真是有缘啊!”
邵络景只当看不到周嘉阳那黑了的阴沉面孔,继续摸着自己怀里的狗,“别说,你们两的名字都有相同含义,你看你名字里带了个阳字,太阳是圆的,我这陀螺也是圆的,你们这缘分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啊!”
邵络景那张嘴,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
一屋子的人憋笑憋得脸通红。
刚坐下的赵思沅瞥了两边一眼,神情也有些难以言喻。
邵络景真的是个绝人。
不知是不是故意想凸显自己的贵气,周嘉阳今天穿了一套酒红色的西装,圆领的衣角设计,内搭一件黑色衬衫和一条酒红色领带,倒是还挺吸人目光和挺人模狗样的。
只不过戏剧化的就是邵络景带过来的那条狗也被装模作样的穿了一套小西装,还偏偏就是周嘉阳身上那套黑色衬衫,酒红色西装,就连那泰迪脖子下的那条酒红色领带都打得像模像样。
一眼望过去,全场也就周嘉阳一人穿着酒红色。
de的人全部黑色西装,更别提海嘉本公司的员工更没胆抢老板的风头穿同样的颜色。
赵思沅也没忍住用手挡了下唇角,在邵络景被周嘉阳咬着牙邀请坐下的功夫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狗,我怎么不知道?”
“刚养的啊,来,给你摸摸,他今天的名字叫陀螺。”
邵络景嘚瑟的要把狗抱过去。
周嘉阳脸色变得更沉,他敲着桌子:“邵总,我们这是会议室,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和狗都能进来。”
“随便的狗?”邵络景站起来仔细看了看,“周总你说这是随便的狗吗?这狗跟你这么有缘,衣服和名字都这么相像,你居然说是随便的狗?”
“周总,你说这狗和你这么有缘,你说他随便,你这不是在骂你自己吗?”
周嘉阳气的紧咬后槽牙,两边的腮帮子越发明显,他攥了攥手,和那边de看过来的人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才一字一句:“邵总,我们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如果再扰乱我们的秩序,那我只好请保安过来了。”
“不用请,”邵络景站起来,低头逗了逗小狗,“我们公司怎么说也参与了项目,我今天就是邵络羽的全权代表,周总不是一直都说这个项目是公开透明的吗?如今我人都过来了你总没有把人赶走的道理吧。”
de的一个负责人在这时说话:“周总,我们还赶时间,开始吧。”
赵思沅也给邵络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
气也出了,邵络景没那么不靠谱,他抬手让人过来把狗抱出去才挑衅的看了眼周嘉阳,然后慢悠悠的坐下。
前方的大屏幕上闪烁着并购项目的数据和变化,他在前面看着电脑,深陷的眉眼中还没散去刚才的怒气。
今早一开盘,周嘉阳手中的重仓跌幅就到了百分之五,这个项目案再不进行下去,周嘉阳手上的券和股票都会跌的血本无归。
所以这段期间,周嘉阳对这个项目的认真程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一旦这个项目成功结束,不止海嘉,周嘉阳的身价也会迅速上涨。
邵络景今天过来就是膈应周嘉阳的,所以这会也没投入多大注意力,他捣捣旁边的人:“怎么回事?赵思沅,你看什么呢?”
这会议开始二十多分钟了,赵思沅却频繁的拿着手机一遍遍的滑来滑去。
“手机上到底有什么,你这拿着就停不下来了?”
她直接锁了手机,问邵络景:“周嘉树今天要回来吗?”
邵络景对这问题也莫名其妙:“真假的,周嘉树要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那事解决了?所以能回江城了?”
电话里那会赵思沅只是听见机场的声音,她不确定周嘉树是否回江城。
“不对啊,”邵络景这会倒是一点不迷糊,“他那个事……”
如果周嘉树这会回江城了,那在国外爆出来的事在江城……
胳膊突然传来一阵疼,邵络景龇牙咧嘴:“赵思沅,你干什么?”
“邵络景,”赵思沅冷笑着转过头,把手机怼到他脸上,“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他这秒刚说完,下秒这件事在江城财经圈就爆了。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明显也收到了这个消息,赵思沅直接出去拨打周嘉树的电话,那边提醒已关机。
她靠着墙,强压过那阵窒息感,心口处却又跳的一下比一下强烈。
赵思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便从年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此刻这件事被真的公开时,她连周嘉树的声音都不敢听见。
屋内讨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刚才拨打电话时的矛盾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那种既希望他听到又不希望听到他声音的纠结让赵思沅拿着手机的五指还在轻颤,那个周嘉树极力想忘记的黑暗,还是被放在太阳光下彻底照开了。
邵络景慌慌忙忙从会议室内跑出来:“赵思沅,我先去找游涣徐子丞,你早点回去。”
开会,还开个屁的会,周嘉阳太他妈阴了!
走了两步,邵络景又突然跑回来:“周嘉树如果打你手机了赶紧跟我们联系,你听见了吗?”
赵思沅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邵络景又点了点手机,想说什么又气的低骂了一声:“算了,你自己看吧。”
金融圈这会已经炸了,如果说前两天周嘉树被de强力召回国退出并购案的事件只是个开胃菜,那今天接连爆出来的两则消息就是饭桌上的重头戏了:
先是周嘉树从小患有精神疾病甚至有可能复发的事情被公开,同时de宣布股东兼总监orit中文名周嘉树从de离职,正式与de脱离关系,其名下百分之二十股份转让其总裁duke名下。
这公告同时一发,就意味着周嘉树彻底完了,因为精神疾病de与其解除关系,那他以后在金融圈很难再有未来了。
所以这就是周嘉树让她不要上网的原因,这就是周嘉树说的事情解决了。
怪不得刚刚电话里他已经到了机场,原来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赵思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进去拿包。
会议室内虽还在说着项目的事,但明显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手机吸引了。
赵思沅的位置在后排,拿起包的时候她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只是周嘉阳的那个表情并不像是早就知道。
…………
周嘉树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冬日的深夜风似裹了寒气的刀剑,吹得皮肤生疼。
他本就没什么睡意,下了飞机被冷风一吹,更是清醒了几分。
手机一开机就是几十通的未接电话,周嘉树直接回拨了下面赵思沅的号码,一直到出口,她的电话都没人接。
旁边新跟他的助理davis询问现在是否送他回家休息,周嘉树才想起来这会是深夜,他轻捏了下眉心:“先去停车场吧。”
钥匙在周嘉树的手心按了下,上次停的位置他只记得个大概,一直到解锁的车灯亮起两人才看见车子的方向。
而在他黑色的suv旁边,停了一辆显眼的红色保时捷。
钥匙被周嘉树递过去,他看着那辆车唇角向上勾起:“davis,你先把车子开回去,然后再去我家送把钥匙过来。”
来机场接机的决定其实赵思沅也是赌了一把,那会电话里只听到周嘉树在机场的消息,并不确定他是否一定回江城。
但从海嘉出来赵思远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家,网上的消息被周围的人反复讨论,她耳不听为静,便一脚油门开到了机场等周嘉树。
她查了一下航班,从国到江城的飞机这个点就两班,所以赵思沅提前定了闹钟,打算到那个点还等不到有人来开车子就离开,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一个铃声也没听到。
赵思沅完全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汗,耳边隐隐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揉眼坐起时还没完全清醒,身上盖得的毯子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睡得那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以至于赵思沅现在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前面驾驶座上的周嘉树听见声音回过头,对上那人迷糊的眼神,他朝手机说道:“我一会再打给你。”
一直到周嘉树从前排坐到后排把地上的毛毯拾起来赵思沅才缓过来,她揉揉眼,不确定的叫了声:“周嘉树?”
“嗯,清醒了?”周嘉树把她折腾乱的头发挽到后面,又顺手摸了下她的脸,“还没缓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赵思沅一瞬间清醒,“你真从国回来了?那边的工作真的辞了?”
“那你之后……还有你上午说不让我上网都是因为那件事?”
她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周嘉树把手中的毛毯叠整齐放在旁边,一个一个耐心回答:“刚下飞机,从那边回来了,工作辞了,之后……”
他停了一下:“还没想好,暂时可能要荒废一段时间。”
明明是该厚脸皮的话,赵思沅却直接扑向他怀里:“那就不工作了,我养你,你以前还给我买了很多包很多首饰,还有这辆车,卖了的话能养你很长时间的。”
“把这些东西卖了你不用了?”她身上的玫瑰香味淡淡萦绕,周嘉树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赵思沅,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穷。”
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赵思沅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养我很费钱。”
“我知道,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挣钱来了。”
周嘉树没瞒着她,看她抬起头通红的脸色没忍住亲了一下:“网上是说我的股票全部转让给了duke,但其实不是转让。”
duke本就无意放他离开,开出的条件自然也比原来丰厚很多。
“见我执意要回江城,他便把我手上的百分之二十股票按照市场价全部回收。”
赵思沅眨眨眼:“那你现在手里……”
按照市场价,de的百分之二十股份,那现在周嘉树的财产岂不是要用亿来衡量?
刚才的担心烟消云散,赵思沅立马起身擦了一把压根没流几滴泪的脸颊:“那你这些钱是不是足够我……们两个人花了?”
她的小脑袋转的极快,刚说了一个“我”字便又迅速的在后面加了个“们”字。
周嘉树拍了下她脑袋:“这只是一部分,我手上之前还有一部分放在股票里了,目前还没套现。”
“至于这些钱,”手上的那缕头发散着清香,周嘉树在赵思沅白皙的脖子上轻扫了两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做投资的,自然知道怎么让钱生钱。”
“所以赵思沅,我还不至于落败到让你卖名牌去养的地步。”
这番话听的不知是悲还是喜,两人的手机媒体通知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用看赵思沅都知道是在推送什么。
周嘉树的精神疾病这件事始终是需要迈出去的一道坎。
“周嘉阳做事真的太卑鄙了,他为了得到海嘉真是不择手段。”
“跟他没关系,”周嘉树视线淡淡落到手机上,“我精神疾病在de被公开是周嘉阳下的手,但在江城的这里,是我自己找人公开的。”
赵思沅微微张大嘴巴,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些:“你自己公开的?”
与其让周嘉阳始终握着这个把柄在手里,周嘉树还不如自己先把它引爆,自己处理。
“怕我了?”
周嘉树从未觉得自己所有事情都做的光明磊落,尤其在对待周家的事情上,或许他的手段也逐渐变得小人,但如果赵思沅不想知道,他也不会让她染指。
“没有怕,”赵思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被周嘉阳盯了这么久,周嘉树自然也不会一直无动于衷。
“江城原本是他的领地,但我回来了这么久,总该反客为主了。”
手机被周嘉树点开拨通了游涣的号码。
赵思沅看见他拧开一瓶水递到自己嘴边,同时慢条斯理的对着手机说道:“游涣,海嘉的股份放在你手上这么久,可以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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